第47章 梦回番外
十二月初,京市一家私人会所,特字号包间今天格外不一样,诺大的房间里布满了临时架设的各种灯具,男男女女的挤坐在其中,不像是在休闲,要不是空调给力,倒有几分聚众烤肉的意思了。
“来来来,孙总,喝酒喝酒!”
头一次享受这种环境的一群人拥着一个身宽体胖的中年人,不断的劝酒,可是那人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恍惚。
要是贺晴晴在,她就能认出来,现在这个憔悴的胖子就是欣梦曾经给她引荐过的大投资商——孙成,孙总。
会所里的热闹是半点也进不了孙成的耳,身边推杯换盏的喧闹、男人的打趣、女人的娇笑都叫他烦躁无比。可是孙成不敢离开,只有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才能稍微安抚住他的心。
因为,他最近,见鬼了。
就是从一个多月前,一直在影视圈里打拼的孙成接连失掉了好几个机会,就连自己之前投资的戏都因为总总原因被停了。自感晦气的孙成找了个自己一直很信任的先生,想上门讨个办法去去霉运,结果刚一进人家的门,那家里供奉三支长明香就齐刷刷的断了,孙成被先生一把推出了门外,就连带来的东西都扔了出去。
再后来,孙成发现家里的阁楼摆设一天一变,独居的别墅里时不时就会传来女孩的嬉笑声,孙成不敢回家了,只能找了酒肉朋友,在自己的会所里借着人气壮胆。
孙成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因为只要他一闭眼,眼前总是有几个女孩的身影飘过去,那些人看着眼熟,可孙成又想不起来她们是谁。
“刘哥,我看孙总脸色不好。”
孙成一个人在包间里恍惚,可是也有人在注意着他。包厢一角,一个精瘦的年轻人轻轻碰了下身边人的胳膊。
被称为刘哥的人是孙成得力的狐朋狗友,此时他也觉得孙成不太对劲。不过孙成和他说起过,自己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想到这里他就回了一句:“大概是没睡好。”
那个精瘦的人一听这个,送兜里掏出了个小胶囊,扬了扬手:“那咱们帮帮孙总。”
年轻人手里这个东西,在场的男人们大抵都认识。见他拿出了这个,刘哥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在,紧接着就皱了下眉:“那怎么行!”
年轻人眼睛里一抹慌张一闪而过,不过脸上依然笑得一脸无所谓,冲着刘哥抬了抬下巴:“哎呀,这玩意儿比安眠药好多了,又没啥危险,咱们不也是为了孙总好。人不睡觉那怎么行!”
听了他的话,刘哥又瞥了眼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孙成,那人被头顶的大灯照的脸色更难看了,甚至有了些白里透青的意思。
最近不同以往,包间里灯火通明,那大瓦数的灯泡亮堂得比正午的日头都晃眼。搞得早就习惯了在昏暗灯光里毛手毛脚的伙计们都有些不自在,可是人们碍于孙成的面子,都不敢说。一群失掉了平日里最大乐趣的人,了无生趣的在包厢里瞎磨蹭,反正是透着不快乐。
眼下身边的年轻人能结束这份活受罪的差事了,尤其不快乐的刘哥哪儿能不心动呢。
可是下药,这事儿虽然他常干,那也得看不看对象才行。
“这个……”
刘哥还在犹豫,那边精瘦的年轻人已经把胶囊拧开了,并且对着手边的高脚杯,手一抖,白色粉末随即而出。
年轻人转了转杯子,白色粉末就消失无形了。
“给。”杯子被递到了刘哥面前。
刘哥一把推开了杯子:“我不去!你咋不自己去呢。”
“我在孙总面前哪儿说得上话!您是第一人啊。”年轻人说的理所当然。
刘哥咽了口吐沫,接过杯子走了过去。
不一会,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呀,孙总睡着了。”
在座的人们都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很有默契的站了起来退了出去,三五成群的离开了。
刘哥给孙成身上盖了张毯子,领着年轻人走出了会所。
“刘哥,你别担心,明天孙总一定会感谢你的。”等在门口年轻人缩着脖子,看到刘哥,就说了一句。
一直不太踏实的刘哥扭脸看了眼会所的大门,叹了口气。
“走吧。”
年轻人摆了摆手,笑得有些猥琐:“不了,刘哥,刚才约了个姑娘,她已经开好了房,正等我呢。”
“你这小子,下手够狠的!玩也悠着点,你看你最近这虚的,脖子都粗了,好好的一条项链戴在你这,都tm成项圈了。”
一直点头哈腰的年轻人听到对面人说这个,很不自在地扯了扯项链,却又不敢解开,只能谄笑着说:“是胖了最近是胖了。”
刘哥一听这个笑骂了一句,自己上了车,走了。
等把人都送走,年轻人一转身进了会所后面的小树林,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啪的一声跪下了,紧接着就是哐哐磕了三个响头。
“姑奶奶们,冤有仇,债有主,我能做的都做了,您们可别缠着我了,今晚上我就回老家去,再也不在这个圈子里混了,以后也再也不敢害人了!我,我以后初一十五,逢年过节,我都给您们烧香……”
额头都嗑红了的年轻人双手合十,嘴里念念叨叨的。直到一阵夜风吹过,男子脖子上的项链吧嗒一声断开了,掉在了地上。
终于能够自由呼吸的年轻人捂着脖子一下子瘫坐到了地上,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此刻的包间里,孙成睡得并不踏实,在他梦里又有一个又一个的身影来回徘徊,可是他还是谁都不认识,直到最后一个身影在他眼前停住了,并且转过了身,脸上一对酒窝明晃晃的刺了孙成的眼。
“欣梦!”
“欣梦,你快救救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总算是看到了认识人的孙成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就拉住了眼前的女孩。
被拉住的女孩也不说话,就看着孙成笑。
“好妹妹,你救救哥哥,你想提什么条件,你就说,哥哥不是推荐你去上那个新戏了么!哥哥可待你不薄,你可得救救我。” 孙成此时是一点架子也没有了,连哄带威胁的求着梦里欣梦。
话刚说到这,孙成恍惚了一下,不对啊,欣梦没去剧组,谁去了来着,那个叫贺晴晴的?怪不得人家不应呢!
孙成一拍脑门:“你看哥哥的脑子!不过那个贺晴晴不也是你推荐来的。以后!以后啊哥哥保你当女一号,你快把哥哥带出这个鬼地方吧!”
听到了孙成这番话,欣梦嘴动了动,可是她说什么孙成没听清,只能凑近了仔细听。
“我还有以后?我还有以后……”凑近了的孙成终于听清了。
“年纪轻轻的,咋能没有,呵呵呵。”
孙成一挥手,却扇来了一阵风,风里的焦糊味把孙成呛地一咳嗽。就为了这股味道,孙成忽然想了起来——真情大楼!
“你!你是人是鬼!”脑子清明了一下的孙成连连后退。
欣梦笑了,很好看。而此时从她身后闪出的另一个人,望着欣梦也笑了。痴痴看了欣梦几眼之后,那个人才望向了孙成,反问道。
“那你,是人是鬼。”
这人的一句话,召唤来了所有在孙成眼前徘徊的人影,那些人忽然都有了具体的面容。孙成都认识,小张、小李、蕴奕、子缇……那都是来过他的饭局,都喝下过那个小胶囊的姑娘们。
“别,别过来。”
“贺晴晴!贺晴晴老子可是帮你争取到了角色的,你没资格过来!老子连你手也没摸!”
人们一点点的逼近,孙成被巨大的恐惧感所裹挟,拼命地挥舞着手臂和双腿。
不管他梦里梦到了什么,现实中的孙成还是孤零零的在会所里。员工按照惯例,只要老板来开间,他们就会走得一个不剩,好方便客人放心玩。
所以现在这个三层小楼里,只有孙成一个人。
一直在扑腾的孙成像是一条在砧板上的鱼,大张着嘴奋力挣扎,桌子上的酒水被他扑倒了一地,最后他的脚踹倒了一旁一盏为了给他壮胆临时架设的落地灯。
这座三层建筑在茫茫夜色里化成了一朵巨大的红云,燃烧殆尽,却又奇迹般地在烧完了会所之后,就自动熄灭了,并没有牵连它身后的树林和隔壁的人家。
“欣梦,我不想回去,你别丢下我,我错了,真的,我想和你走。”
夜色下的病房门口,贺晴晴看着送她回来的欣梦,低声祈求,想去拉她的手,却扑了个空。
欣梦看着俩人交错而过的手,又望了眼病房里那个双目紧闭的女孩,摇了摇头。
“你还能活。”
能看到自己躺在那里也是一种奇怪的体验,贺晴晴此刻却管不了那么多,她是真的很想欣梦。
“我不想活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多想活却不能,你凭什么不想活!”欣梦听了她的话,一直目视前方不肯看她的脸才转了过来,横眉怒目的没有了平日里一丝的温度。欣梦伸手一推,整个人却向前扑了个空,就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贺晴晴想追,可是欣梦却没了踪影,耳边时不时回荡着那句——我多想活的。
贺晴晴走向了自己的身体,轻轻躺了回去。
第二天,尚导的工作邮箱里收到了一封邮件,署名——贺晴晴。
*
京市。
“建筑烧毁,死亡一人,是这个会所的老板,孙成。但是现场不太对,现在这个案子交给你们特别调查组,这是资料。”
一份资料出现在了京市特别调查组组长的桌子上,他随意翻看了几页,就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电话那边慵懒地一声应答传来,紧接着就被怒吼声覆盖了。
“葛藟!这就是你说的无!叫你看的人就这么溜回来犯了事儿,你不打算回来解释解释么……”
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通的葛藟,像想起什么一样窜去了镇中心的医院。
娇颜就看着眼前人嗖的一声从床上蹦了起来,然后消失了,大大启发了她设计动作的新灵感,高兴的娇颜一拍脑袋在纸上画起了动作分解。
过了两个小时,葛藟出现在了宿舍门口。
“娇颜,你们现在,还缺女演员么?包吃包住那种!”
*
三个月后,海市最繁华的步行街上,一个女孩抱着个文件袋急匆匆地走着,时不时还担心地看看黑云密布的天空。
“别下雨,别下雨,等我回去了再下!”
女孩嘴里小声念叨着,可是随着一道响雷闪过,雨还是下来了。
“哎呀。”女孩抱着文件袋跑到街边一个房檐下。
这雨来得急,顷刻之间,地上就起了水泡,银针般的雨丝乘着风,打横直往路人的衣服里钻,路人们纷纷找地方躲避,挤挤攘攘的步行街一下就空了。
躲在房檐下的女孩也没能幸免,很快裙角就洇开了。她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能把怀里那个印着海市植物研究所的牛皮纸袋小心的用胳膊挡了挡。
忽然,街面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女孩好奇,这么大的雨谁走路还这么从容不迫的,想到这儿她抬眼一看。
一个身穿着银灰西装的人举着把特别大的黑伞正走在雨中的街道上。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伞大还是怎么的,这人身上居然没有一丝水汽,一路从雨中走来,除了踏在青石板上的哒哒声,一切都显得那么从容。
女孩正在感慨人和人的不同,没想到那把黑伞就走到了自己面前的台阶下。
伞微微一扬,露出了伞下那人一双棕色的眼睛。
雨中的两人隔着台阶都楞了一下,随即举伞的男人伸出了手,递上了一块手帕。
“谢谢。”
刘海都已经成缕的女孩接过了手帕,但是第一个动作居然是去擦牛皮纸袋上的水珠。
举伞的人咧嘴笑了一下,走上了台阶。
“你……”想说站不下了的女孩看着自己手里还握着人家的手帕,也有些说不出口,只能又往边上挪了挪,结果一下子湿了大半个膀子,被男人一把拽了回来。
“这家店是我的,进来坐吧。”
男人拉回了女孩之后就松了手,打开了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
这时候女孩在发现,自己好像是在人家商铺门口躲雨来着,正在犹豫着进不进的女孩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文件还有手上的手帕,咬了下嘴唇,进去了。
原来这是一间酒吧。
“梦回?”我总来这儿的,原来没见过这家店。
脱了外套的男人从吧台取了毛巾递给了女孩。
“今天试营业,后天才开业,欢迎你来玩。”
女孩点了点头,用毛巾仔细地擦拭着文件袋,见它完好无损了才松了口气。
男人又递给了她一块毛巾,“擦擦头发,会感冒的。”
“谢谢。”女孩对于自己的头可没有那么温柔,上去就是一通猛搓。
“试营业,那也可以点杯喝的么?”女孩擦干了头发,见雨还没停,也不好意思直接就走,干脆想着喝一杯暖暖身子。
男人点了点头,把桌子上一张彩纸推向了女孩。
“一天只招待十位客人,饮品还不能点?”女孩读了彩纸,觉得挺有意思的抬起头来说道。
男人倒是没什么表情:“还喝么?”
“喝!”
女孩亲眼看着对面人手一晃,再一倒,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就出现了一颗枝繁叶茂的树。
女孩一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饮品,也只来得及说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树……”
女孩趴在吧台睡着了,而男人在她升腾而起的梦境里看到了个刚留头的小女孩,一蹦一跳的说着:“树儿树儿,你快长大……”
这一觉,女孩没睡太久,不一会她就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刚想说话的她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棕色的眼睛。
这双眼睛叫女孩恍惚了一下。
“我怎么看着,你这么眼熟?”
“我也是。”
看着对面人迷迷糊糊的样子,眼睛的主人没有闪躲,笑意盈盈地回答道。
女孩摇了下头,刚才梦境里好像有很多甜美的回忆现在还充斥在女孩的胸膛里,叫这个平时一心扑在研究所的小姑娘忽然胆子大了起来。
她看着这个在雨后夕阳里笑得暖融融的人,忽然就生出了一些勇气。
她跳下了凳子,在屋中间站得笔直,才伸出了右手。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夏采。”
“你好,我是无忧,很高兴能遇见你。”
这是第一次,无忧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她。
这一次,无忧想走进她的生活,不再当一个旁观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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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爱人,你可还记得,我用一生讲的那一个故事。
我寻遍沙漠,荡过绿洲,去梦里,找寻你的记忆。
我只是想去看看,那里可还有我的影子。
我的朋友,您可愿喝我一杯酒,给我讲一段故事。
我在梦回酒吧,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无忧的故事讲完了欣梦的故事也讲完了如果有一天你们见到街上有一家 梦回酒吧会不会进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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