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结仇
“问清楚了?”
“问清楚了。”
左靖摘下斗笠,解着攀膊,对马车里的顾行知说:“奉将军的意思,打听了许久,才打听到最近徐祥只在京郊置了套屋宅,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戚二小姐的新居。”
“京郊?”顾行知挑起帘,望向外头淅淅沥沥的大雨,若有所思道:“徐祥买那儿去干什么?”
“怕是图便宜。”左靖看着顾行知的脸,说:“蔺都寸土寸金,他一个副使能有多少俸禄?据说这徐祥还总爱去那花街柳巷玩闹,估计也没什么积蓄。”
“就这样的渣滓,戚如珪也咽得下嘴?”顾行知眉头一挑,浮出一脸不屑:“跟他不如跟我,我好歹也是从二品少尉将领,光这半年俸禄也够蔺都三套屋宅了吧?戚家女这眼光,不行啊……”
左靖隐隐发笑。
顾行知探头对马夫说:“走,咱们去京郊。”
“去京郊做什么?!”左靖脸色一变,忙拉住顾行知。
“人家这不刚喜得新家吗?怎么的也得去庆贺庆贺不是。”顾行知嘿嘿一笑,冲那犹豫的马夫说:“就去京郊!”
左靖手头一松,自知这顾行知是头拉不回的倔驴。只是他不明白顾行知跑上门去做什么,难不成真只是为着庆贺?
主仆二人即刻抵达了蔺都城边。顾行知连伞也不打就下了马车。
左靖举伞在后头追,一边追一边喊:“将军这样急做什么?!小心路滑!”
顾行知轻笑道:“不打紧不打紧,我等着恭喜戚家姐姐呢!”
说着,顾行知已步至门前。他擦了擦头上的雨,抬手一顿猛砸。
里头半天没有动静,顾行知看了眼左靖,又砸了好一会儿。
“谁啊?”里头传来窸窣响动,是戚如珪的声音。
“大白天的砸门,也不知又是惹了——”戚如珪一把推开了门,见顾行知一身水汽地站在身前,她当即吓得双腿一软,退回到了屋里。
顾行知打量了下戚如珪,见她衣不蔽体,穿得甚是清凉,一丝寒意幽幽滋出。
“顾……顾行知……”戚如珪面露惶恐,忙披上了衣裳。
“是谁呀?”屏风后头传来徐祥的声音,甚是慵懒洒脱:“阿珪,你快些回来。”
阿珪……
顾行知的脸黑了一半。
“怎么不说话啦?”徐祥浑然不觉,敞着衣服从床上爬了起来,“你快些回来,我想到一个笑话,正想说给你——”
徐祥的话说了半截,就被顾行知的目光生生掐断。
顾行知说:“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戚如珪别过头,满脸通红道:“好端端的,你来做什么?”
顾行知用脚踢了踢地上的衣裳,看向徐祥,寒声道:“副使好雅兴啊,我听八大营的人说,这几日应卯都见不着本尊,原来是躲在这洞天福地逍遥快活呢。”
左靖强忍住了笑。
徐祥懦懦道:“求……求顾将不要将此事告诉长使。”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顾行知对左靖说:“放他走。”
徐祥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戚如珪切齿道:“这是我的家,麻烦你也尽快给我走人!”
“急什么?”顾行知蹲下身,抚了抚戚如珪裸露在外的香肩,说:“既然都轻贱到这个份儿上了,不如我也出点钱,你陪陪我如何?”
戚如珪知他这是在羞辱自己,推开他的手:“你不配碰我。”
顾行知笑了一笑,道:“都是男人,都能给钱,我哪点不配?”
见戚如珪被羞得说不出话,顾行知开始得寸进尺。他将手探进内衬,肆意抚摸着。
他多想看戚家女那饱受屈辱的表情啊,那样的倔强,那样的拧巴,那样的无可奈何。
可那戚如珪并无反应,她一脸淡色,任顾行知抚着。顾行知见她这样,像是输了一招似的,忍不住问:“你是真没羞耻心吗?”
他抓着她的头发,拽到床边,语气凶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贱样子,跟外头那些娼妓没什么区别!”
戚如珪被扯着头,使不上劲,只细声流泪。
顾行知说:“哭?又哭?早在边沙你就只会哭,我被你骗过一次,你以为还能再骗一次吗?!”
“真是恶心!”
顾行知松开紧抓他的手,气得有些犯晕,险些路都站不稳。
戚如珪扭头发狠道:“你来这儿就是为了羞辱我?”
顾行知不置可否。
“我的事,自该由我做主,我和谁在一起,轮得到你指手画脚?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东西?也配插手管我的事?顾行知,你一定要和我过不去是吗?”
戚如珪站起身,拉了拉滑下的衣裳,满眼坚韧:“那就不要停,我们就这么斗下去好了!”
顾行知握住刀柄。
“前几日有人对我说,说我这辈子会有一个死劫,之前我还纳闷儿,那劫数到底是谁,如今我算看明白了,顾行知,你就是我的劫,你就是那个我怎么也避不开的劫!”
戚如珪形若疯妇,起手拔出顾行知腰间的快雪时晴。顾行知没料到她能拔得动那刀,却见刀芒雪亮,如天光破晓,将顾行知满眼混沌劈得一片清明。
“顾行知!你给我听好!”戚如珪握住刀柄,步步紧逼,“今时今日,你我战书就下在这里!”
“从今天起,我戚如珪见你一次咬你一次!你最好别退步!有本事!你我就在这蔺都城里斗到底!”
话音刚落,戚如珪便将右手抹在那刀锋之上。顾行知虽想羞辱戚家女,却没真想要她见血。
他与左靖忙伸手阻拦,可为时已晚,刀锋犹尖,戚如珪的掌心被划出一道鲜红伤痕。
血一滴一滴淌在地上,戚如珪举起猩红的手,说:“仅以此伤起誓,我与顾行知你,不共戴天。”
……………………
新岁宴在一派祥和中铺开了序章。
应着普天同庆的好彩头,怀德帝率众臣一起去英祖庙前上香磕头。
上完香,磕完头,还得挨个接受主持礼浴开光。这一来二去,不把时辰当时辰,一直拖到午后,众人才动身回升平楼用宴。
怀德帝身子不大好,辇官不敢走快,后头那些大臣只得放慢脚步,虽有怨言,却不敢声张。
太后扫了眼七贵那一列,说:“顾老爷子他们怎么没来?”
伺候的柳穆森说:“据说蕃南王路上遇到些野寇,耽误了两天,怕得要两天后才能进京。”
太后伸回了头。
仪仗缓缓前进,风势乍起。怀德帝咳嗽了两声,旁边的小春生关切地递上一块帕子。
“你师父呢?”怀德帝咳得眼泪直流。
小春生说:“陪太后说话呢。皇上有什么吩咐,说给奴才听也是一样的。”
怀德帝恹恹垂下手说:“你替朕去把洛贵人请来升平楼,待会,朕要她为我布菜。”
“皇上……”春生犯了难,言语犹豫道:“皇上记不清了吗?洛贵人……洛贵人已死了半年有余了……”
怀德帝一怵,道:“死了?好好的人……怎么……怎么死了……?”
小春生克制道:“洛贵人殿前失仪,冲撞了太后,早就被尚宫扔进宫人苑的井里,溺死了。”
怀德帝咳得更厉害了。
“皇帝怎么了?”后头的太后看了眼怀德帝,拉过他的手说:“怎么这么凉?”
“小的也不知道啊!”春生跪下身道:“适才来升平楼路上,小的就觉着皇上神智模糊,他还让小的去找洛贵人……这合宫上下谁不知道洛贵人已经——”
太后眸色一凛,春生忙止住了要说的话。
“扶皇帝入座。”太后语气坚决,领着众臣一一进了升平楼。
怀德帝细喘着,咳嗽声越来越响,头一场歌舞还没跳完,他就有些撑不住了。
宴上众人都不是瞎子,见着怀德帝犯病这样厉害,都有些担忧。
唯独太后还挂着笑。
“母亲……朕……朕……”怀德帝气息奄奄,面如枯叶。
“好皇帝,新岁宴才刚开始,你得要坐住。”太后轻拍了拍他的手,在“坐住”两字上格外加重了些语气。
怀德帝面色一松,放弃了反抗,只垂头说:“母亲就这样不肯放过朕吗?”
太后脸上带着妥帖笑意,眼里却满是寒气。她说:“皇帝糊涂了,你我母子情深,也已相伴过了四十多载新岁。你看今年新岁宴,哀家特意为皇帝备了南府曲艺,这里头的人儿可都是哀家一个个精挑细选过的,皇帝一定会喜欢。”
怀德帝低头不语。
场中歌舞散尽,南府丽人们鱼贯而入。她们各个身姿窈窕,气质出众,一看就知是些上乘极品。
座下徐祥忘了在戚如珪那儿的痛,此时看着佳丽们垂涎不已。
顾行知隔着霭霭人堆看向戚如珪,她正举着空酒杯发呆,手上包着伤。
衡王看着顾行知,甚是玩味儿,他玩笑道:“喜欢就上,光看有啥用。”
顾行知忙撇开眼光,说:“我可不喜欢她,人家现在恨死我了,说是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呢。”
“那也是你自讨苦吃。”衡王嘻嘻笑着,看了眼戚家女说:“你说你闲的没事跑人家里去干嘛,去就去了,也不会好好说话,非要上门骂她一顿,玩大了吧?害得人家又添了伤。”
顾行知辩解道:“又不是我弄伤她的,是她自己要伤她自己的。”
衡王自知两人火气都大的很,也不往下说了。
席间议声如沸,话题不禁转到了蔺都七贵身上。
衡王瞧着说:“本王寻思今年人难得到齐,怎么今天感觉,还是少了许多人呢?”
“哪里许多人?”顾行知斜过身,看了眼戚如珪,说:“不就少了我爹他们,还有谁。”
“宋家。”衡王呷了口酒,神色泰然:“宋家三兄弟,今天就来了俩,还都是从渝东、淮西特意赶回来的宋思诚与宋思礼两兄弟,常驻在蔺都的那个……那个谁……”
“宋子瑜。”顾行知递上话茬。
““对,那个宋子瑜怎么没来?”衡王拍了拍脑瓜子,闷闷道:“本王这记性,怎么越来越差了。”
顾行知说:“人家哪有心思理会这些皇家俗礼,二十岁出头做了国子监祭酒,打小的蔺都神童,与众不同,听说他年前就推了新岁宴,带着一群门生游山玩水去了。”
衡王嘴角一沉,说:“你说本王怎么就没这么好的才学呢?听说那些有才学的,哄起女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呵,女人……”顾行知忍不住又看了眼戚如珪,惊觉她也在看着自己。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爆破,顾行知一怵,败下阵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接下来没有虐女主了,往后让我们一起进入狗男人打脸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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