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已修)

  李桐死后,包拯下令所有见过当时情状的人都须守口如瓶,不许向外透露一丝风声,违令者斩。李桐之死便是陷空岛众人和陆采莼都不知道。包拯又听说欧阳春已回儋州,心中颇为惋惜,想借着五鼠还没有回陷空岛的时候,问他们有没有为朝廷效力的打算。

  没过两日,正当包拯要传唤众人时,宫里忽颁下一道旨意,送进开封府衙门中。包拯接下圣旨,才知是皇帝听闻最近京中来了几位奇人异士,这便要召进宫里去,考校一番他们的技艺。

  包拯接了此旨,也不知是福是祸。彼时展昭被召入宫中,是受了包拯的举荐,又凭着一身好武艺,才博得皇帝欢心,赐了“御猫”的名号,又封了四品带刀护卫;可欧阳春与五鼠一行人却是来无半点风声,自己还未来得及举荐,本不该被宫中觉察——难不成也有大员推举贤能?可又是谁会注意到这么几个江湖草野之人?

  王朝马汉与陷空岛五义和陆采莼是时常聚在一起侃天的,他们侍奉在包拯身边,也稍微探听得包拯举荐的心思,早早就和六人说过了。卢方也是因此才让众兄弟先不回陷空岛,六人中如蒋平、韩彰,也有觅官的意图,那徐庆是个万事听人的,见众位兄弟没有回返之意,也乐得在汴京逍遥。白玉堂和陆采莼本意是要送碧桃归乡的,但见几个哥哥都留住不走,自己则动身南下了,似乎人情面上也抹不开,只得陪着他们在汴京等包拯的消息。

  可如今下来的却是宫里的圣旨。

  卢方是最先听到消息的,他问王朝道:“王兄,你可知是谁下的这道旨意?”

  王朝道:“还不能确认,但包大人已经差人打听了,据说是庞贵妃央求圣上召见各位的。”

  一旁徐庆听了,大骂道:“谁要那个妖妃提携?她便是把宰相将军给俺做,俺也是不做的!”

  卢方闻言,环顾一圈,见了韩彰、蒋平二人均不发一言,顿时感到十分为难。王朝则忙道:“徐三哥慎言!这话给旁人听见了,不是好饶过的。”

  徐庆还待再骂,却见了卢方丢给他的眼神,便只“哼”了一声,再不作声。

  王朝道:“众位也不须太多担心。圣上虽然宠爱庞妃,但仍是个英明的,若不冲犯,该是无事——或许还是好事。圣上怎么吩咐,众位兄弟依言而行便是。”末了,他环顾一圈,问道,“不知白兄弟却在何处?”

  蒋平道:“今早便见他和六妹出门了,如今也不曾回来。说是——要去哪个铺子里打把刀。”

  此时,马汉匆匆从门外来,朝众人作了一圈揖,才道:“包大人这便唤各位了,请各位快些动身,先去开封府衙门里聚了,包大人另有话要嘱咐。”

  徐庆问道:“那五弟怎么办?”

  韩彰道:“不如先遣几个苍头去寻他们俩,再留一张字条在家中,若他们先回来了,看到字条,再让他俩另做打算。”众人听了,都颔首称是。

  到了开封府衙门里,包拯已候着了。他照着圣旨上把众人看过了,道:“北侠已经离京,本阁已上报朝廷,只是白少侠却去了何处?”

  卢方拱手答道:“回禀大人,五弟他出门去了,这就叫家丁去寻了,只是不知何时能至。”

  包拯问道:“是王朝马汉知会前便出去了么?”

  卢方答道:“正是。”

  包拯道:“这怪不得白少侠,他应当是未能料到。”

  韩彰闻言,知包拯言下之意是说怠慢圣旨不是小事,恐圣上怪罪,便抬首瞥一眼包拯面色,又与卢方互觑一眼,忙上前拱手道:“包大人,五弟一时半刻恐赶不及开封府衙门,不如先与咱们兄弟四人讲了,咱们自能转告他。”

  包拯听韩彰如此说,正好也合自己心意,便道:“既然如此,本阁便先讲了。”便把进宫之事和须守的礼仪大致地讲与众人听了。

  末了,包拯又道:“这于各位前程确是大有裨益的。只是此事先前无半点风声,本该由本阁举荐,却不知被何人抢在前头,知晓了各位身怀奇技,先向圣上禀告了……”

  四鼠互看一眼,卢方忙道:“我等得包大人赏识,包大人乃是咱们兄弟的大恩人。”

  包拯摇手道:“非是说此等事,只是正逢多事之秋,此事对诸位是福是祸,才是本阁忧心的。诸位入宫且见机行事。”

  四鼠顿时感激不尽,纷纷伏身顿首,包拯连忙一一扶起。

  此时,陆采莼正独身一人望衙门里进来,见这堂内一头跪了一排,一头又赶忙地扶,不知出了甚事。包拯见陆采莼前来,忙招呼她道:“怎不见白五侠与陆姑娘同来?”

  陆采莼行礼罢,问道:“敢问包大人,这圣旨里可点名道姓了?”

  包拯道:“不过是统言北侠与陷空岛诸位义士罢了,却不曾明确提及各位名讳,想是那举荐之人也不清楚众义士状况。”

  陆采莼长舒一口气,道:“还好如此,否则真有些难办。”

  包拯问道:“陆姑娘此言何意?”

  陆采莼道:“今儿早上,五哥本想去铁匠铺子里打一把刀,却不料在街上遇上一位奇僧,两人约定了比赛,登顶嵩山连天峰,谁后至便谁请吃酒,如今他们该在百里开外了。恐一时寻不回来。”

  此言一出,满堂愕然。包拯闻言,也只得叹一口气,道:“只是可惜了。”言罢,转向四鼠道,“诸位这便随本阁进宫罢。”

  陆采莼见状,便告辞了退出开封府衙门来。

  望衙门墙外的巷中走了几丈,她左右瞧四周无人,翻身跃上墙头,再把臂勾住倚墙松柏,腿一蹬,稳坐在了树桠之上,把目光放远了瞧,便见白玉堂正抄手坐在另一株松柏上,眼望着树下,正瞧着包拯与四位兄长进出。

  陆采莼不敢高声叫唤,怕惊动了底下人,只是抑低了嗓音,刚够白玉堂听到,话里全是揶揄:“五哥,你请了那奇僧吃几坛子酒哇?”

  白玉堂听得是陆采莼,从袖中掣出一柄铜环短刀,套飞鸟游鱼的刀鞘,一并掷给陆采莼,道:“买刀的几吊钱全都浪费了,还不如买几个窝头,好塞住你的嘴。”

  陆采莼手探前一举,接住飞来的短刀,一手握住刀鞘,一手把住刀柄,掣开半截,只见清光映眼,刀身如水,把脸前青丝望刀刃上吹一缕,只挨着那刀光,发丝便齐刷刷断开来,飘落下去了,端的是削铁如泥的宝物。她喜笑颜开,道:“替五哥撒着一次谎,给包大人唬两唬,也是不枉了。”

  原来,陆采莼因为欧阳春离开后,忧患之心渐炽,先是又给自己的丝雨针配了好几样迷药,又想着要一柄刀或是剑防身,毕竟她不曾练过什么内家功夫,赤手空拳靠的都是巧劲。一日,她忽见了白玉堂擦拭佩刀雁翎,就想着给自己也打一柄短刀。向白玉堂道明了此事,白玉堂欣然应允。他最近陪各位兄长侯在汴梁城,也是闷得无聊,又担忧包拯哪一日真寻上门来,要封他一个官做。他最是受不了这种束缚的,也就想着法子不留在卢方宅内,而是在汴梁城中乱逛。

  白玉堂在汴京城里打听一遭,听说了东城门附近有个铁匠铺子,里面的师傅最常替人打造神兵利器,也就和陆采莼找了过去。到地方时,那老铁匠正在铺子门口坐了,手里端着个破瓷碗在喝茶。两人向他道明了来意,老铁匠指了指自己的破瓷碗,又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噤声。

  二人也就站在铁匠铺子前等了大半柱香的时间,等老铁匠喝完了茶。待他喝完茶水后,两人随意和老铁匠聊了两句,老铁匠也就把他们带进铺子里,推开门扉,走进后院的屋子当中,指着墙上挂满的各式各样的兵器,对他们说:“选这东西凭的就是一个缘分。就让这位姑娘随意挑罢。”

  陆采莼在屋中踱步看了一圈,见一柄短刀的刀鞘做得分外好看,是皮革缝制,外绣游鱼飞鸟,便探手取下来,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白玉堂见她这副样子,笑道:“你是来买刀,还是来买刀鞘?”

  陆采莼道:“一样也缺不了。”言罢,掣开刀身,见刀上也是花鸟虫鱼,纹路驳杂,便有心要试一试这刀的锋刃。她另摆三枚铜板垒在桌上,刀锋搁在铜板面上,慢慢切下去,切到第二枚,便切不动了。陆采莼就望铁匠笑道:“这刀做出来,是净给人看得么?”

  老铁匠答道:“京中的纨绔子弟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刀。”

  陆采莼摇头道:“这刀于我没有用处,只是这刀鞘确实漂亮。”

  白玉堂向老铁匠道:“师傅可否依着刀鞘的形状,再铸一柄利器出来?价钱都好商量。”三人一面商量着铸刀,一面望外走。

  忽然,铺子外来了一人,却是卢方宅中的苍头。他见了白玉堂,忙叫道:“五爷,大爷唤您回去,说是朝廷里下来了圣旨,要您与各位员外一起进宫去。”

  白玉堂与陆采莼对望一眼。他先向苍头道:“你且稍等,我有话向六妹说。”言罢,便招呼陆采莼到后院当中,避开苍头的目光。

  陆采莼笑道:“五哥这是不愿去?”

  白玉堂哼笑一声,道:“咱们做个交易——你帮我去把那几位哥哥蒙骗过去,我帮你把刀的钱付了。”

  陆采莼伸出小指头,笑道:“成交。”白玉堂也配合她,装模作样地和她拉了勾。

  白玉堂又问道:“不知你要用个什么由头——”

  陆采莼望他招招手,白玉堂侧过脸,她便踮起脚,手括在他耳边,低声地把计策告诉了白玉堂。白玉堂听罢,轻笑一声,道:“但愿你告诉他们这个混账由头后,我能不被众位哥哥扯住好一顿教训。”

  陆采莼笑道:“他们若是教训你,我会帮你说话的。”言罢,就向外走去,辞别了老铁匠,转身向苍头道:“五哥他有些事儿,我先随你前去,把话带给各位哥哥。”

  苍头无法,也只能随她一人回了开封府。路途当中,陆采莼三番五次地叮嘱苍头不要将白玉堂在铁匠铺子里的事讲出去,若是有人追责,她自会替苍头扛下。

  如今一个得以脱身,一个得到了宝刀,两厢欢喜。

  白玉堂望着底下渐渐走远的众人,道:“若是包大人要举荐我等,还有回旋余地;但宫中的旨意,却不得不避了。”末了,转头问陆采莼,道:“可想去瞧禁苑里的热闹?”

  陆采莼将刀收入靴中,脸一扬,笑道:“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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