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那是一句三分提醒七分暧昧的话, 换个脑回路稍许正常点儿的人都会会意地一红脸蛋,再娇羞地松开抱着对方的手嗔一句真讨厌。

  而南思阮此刻还有些被押中题的快乐冲昏头脑,对方那一句话七拐八弯在她脑袋里干脆直译, 她瞬的搂紧了对方的脖子, 差点儿没把腿也勾上, 愤怒谴责:“你南姐姐就这么见不得人?人多的地方怎么就不能抱了——你是不是藏了什么老相好在北京怕被人看到?!”

  “.....”顾向野眼皮子一跳,被对方勒的呼吸不顺, 缓了会儿才慢慢道:“你要是不介意被挂P大官网, 抱着也行。”

  南思阮动作顿了点儿,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四周——那几个穿着志愿者服装的负责拍摄现场的大学生扛着索尼边往这边拉近镜头, 边摆出我们都懂的笑着准备摁下快门键。

  南思阮飞快把头埋在对方肩膀间挡住脸, 紧张说:“啊这...那我现在下来, 不就把脸露出来了?你南姐姐一世清白不能毁在P大BBS论坛里...你能不能...”

  顾向野:“?”

  南思阮在他身后捏了捏拳,继续埋肩装鸵鸟边大义凛然道:“能不能就直接把我抱到人少的地方吧,辛苦你了。”

  .....

  P大银杏树下,有少年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微微收拢在肩上的不明生物上, 迎着一路异样眼光,步履稍缓慢地走在石阶上。

  被抱着的生物一路上唧唧歪歪, 耳尖随着距离越来越红, 到最后挣扎着要下来。

  “怎么还没到?”她还低着头没看, 绝望地嚎,“P大人这么多吗?要不你直接把我扛到女厕所...我怎么总觉得你在诓我?”

  顾向野不太有多余力气理会她, 在一处教师楼外的空草坪停下, 稳稳放下对方。

  北京四月不算太热,可那少年额间已经挂了点儿汗珠,眼睫微垂看向她。

  他稍微停顿休息了会儿, 才状似有些犹豫地,低低出声。

  “南思阮。”

  南思阮看着对方头上的汗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狗话,心塞地点点头:“知道了,少吃一点儿。”

  小姑娘一路被抱着头发有些乱,翘起几根呆毛可爱的要命,眼角微微耸撘着极其沮丧的模样。

  顾向野看了她好一会,抬手给她顺毛,顺下捏了捏她的脸蛋。

  南思阮绝对不是纤瘦类型那一卦的,两颊都是软乎乎的婴儿肥,只是身材匀称并不显胖,和他做同桌之后小臂上又挂上了点儿肉。

  “算了,”顾向野笑,眸底微闪,“还是多吃点。”

  北京到上海两小时的飞机,带队老师勒令他晚八点前必须到,算上去机场和安检之类,此刻也应该出发。

  顾向野送南思阮到了酒店楼下,对方叨叨了一路送他去机场都被他拒绝,小姑娘此刻有点不爽地垂着脑袋,踢酒店门前的塑料袋发泄。

  顾向野拍拍她的头,嗓音平缓。

  “到那边就和你联系。”

  南思阮敷衍点点脑袋。

  “没事就和我发短信,”顾向野看她,“要干什么都告诉我一声。”

  南思阮嘟嘟囔囔了句知道了。

  “房卡自己收好,晚上呆在酒店不要出去,别给任何人开门。”顾向野语气重了点儿,带点威胁意味,“我晚上会给你打电话,不在酒店就揍你。”

  南思阮听着有些乐,仰起头看他回:“知道了知道了——不会出事的,你也好好复习,南姐姐当你24小时陪聊机器,有事滴滴我我肯定在的。”

  “我这边有什么好消息也第一时间告诉你,”小姑娘笑容自信又温暖,“我觉得应该不会太差——你那边有什么事也记得要告诉我。”

  她说完眼角莫名酸,又不想显得太矫情,垂下脑袋吸了吸鼻子,在原地停了半晌,也不耽误对方太多时间,“那我先回去了,你到了记得给我发信息喔。”

  她站的台阶比对方高两层,视线所及之处正好是对方碎发微微遮挡的额头,冷白细腻。

  那少年懒懒抬头要和她告别,她有些听不进去,脑海里被另一个念头盘踞。

  顾向野看着小姑娘说完就有些走神,无奈笑笑,应了声:“那,走了。”

  他其实还想看着对方回去比较放心,下一秒那姑娘就整个儿凑了上来,伸手撑着他的肩膀,颤巍巍地俯身唇瓣停在他额间的一点距离,迟疑半秒,虔诚亲上。

  她嘴唇温软发烫,贴上自己额间凉意,触感真实又剧烈的汹涌,猝不及防直接崩断他最后一点儿防备,几乎没缓过来零星半点儿。

  他脑海里第一个想法是,操,我被亲了。

  第二个想法是,这他妈,不应该是他来干的事儿吗?

  南思阮也是猪油蒙心就闷头去亲,亲完那点儿怂胆子已经耗了个干净,飞快丢了句细若蚊声的比赛加油就兔子似的一溜烟跑进酒店,留下少年还有些懵的,伫立在原地。

  北京的风带沙,不甚温柔拂过少年的面,卷走额间一点余温,拉扯回他残存的理智。

  这时候跑上去把小浪蹄子从酒店里揪出来算账是不现实的——他眯了眯眼,决定再给对方欠下的债添上无数笔,提起拉杆箱准备离开。

  然后转身,就看到了背后人群中,蹲在酒店花坛边装蘑菇的钟晚晚。

  那女孩浑身发抖,就差把我什么都看到了我好害怕刻在脸上。

  顾向野脚步一顿,随即走到她的身前,微微俯身。

  钟晚晚几乎恨不得能有条地缝把自己埋进去,自暴自弃地继续蹲着不说话。

  那少年的身影在自己面前拉近时,她说不清是追星见到本尊的快乐多一点,还是怕被揍的恐惧多一点。

  然后她就听到,少年礼貌但疏离的嗓音响起,低沉悦耳。

  “同学,”顾向野尽量把语气放轻,平缓道,“晚上住的时候,记得把房门锁好。”

  钟晚晚几乎怀疑自己幻听,少年又添了一句。

  “房卡不要给别人,”他说,“两个女生住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就联系我。”

  钟晚晚反应过来时已经热泪盈眶,考试半点思绪没有的绝望彻底烟消云散,用力点着脑袋上下晃动,却还是不敢抬头看他。

  顾向野也没多耽搁,颔首说了句再见,拉着行李箱到路边拦了辆的士,身影消失在海淀区路上。

  钟晚晚能起身时大腿根都发麻,恍惚走进酒店乘电梯上去,打开房门就看到南思阮摊在床上,脸埋进那本《人间词话》,两颊通红。

  她刚升起的那一点儿快乐又在看到那本书时被浇灭了大半,思绪拉扯回在文创杯比赛的那一刻,自己看到那四个字的命题时大脑空白的状态。

  “南姐姐,”钟晚晚斟酌了会儿,还是忍住没提刚刚自己在楼下的事,小心问道,“刚刚比赛...你写的怎么样呀?”

  南思阮才注意到她回来,下意识用书遮了点儿滚烫的脸蛋,嘿嘿笑着回:“我感觉还不错,写的时候都想夸一句梁老师牛逼——你也应该都写得挺顺吧?”

  都是培训最后一晚写过这道命题的人,再加上梁南风还叮嘱了复习就多注重自己以前的文章,她自然而然觉得三人都能比较流畅地写完这道命题。

  钟晚晚脸色又苍白几分,听着对方话里话外无不彰显的自信,心坠进冰窟似的泛凉。

  南思阮的天分自己就没想过能比得上,但她此刻随意地提了一句觉得他们也应该和她一般,写好每一道命题的模样,莫名像针似的往她伤口扎。

  那女生让她看到了自己和她之间的鸿沟,还自以为是地以为她一脚就能跨过。

  但她没有恶意,钟晚晚也知道。

  她只是处于云端的上帝宠儿,就以为所有人都该和她一样的幸运,才善良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钟晚晚别开目光,稍苦涩地牵扯嘴角笑,含糊回答:“也许吧。”

  南思阮听出对方话里的不对劲,回头愣了半秒有些茫然,又不大好继续追问,识相收回目光继续心不在焉地看。

  她迫不及待想把这件事告诉梁南风,然而半天也没见到对方,其实她那句话本意还想拉着钟晚晚一起去告诉梁南风他押中题的消息,然而对方已经无声回绝了自己。

  梁老师应该也知道了,南思阮想,大概考试题目一发老师就能得到消息,但总还是要自己亲口和老师说声谢谢才对。

  下午剩下的时间南思阮都乖乖在酒店里蹲着,不时发几句有的没的给少年,在傍晚时对方给自己打了电话,告诉自己他到了上海。

  南思阮就着酒店略昏暗的灯光歪头想了会儿,还是没打电话过去,啪啪编辑了条短信发送。

  她本来是想打好好比赛,南姐姐等你好消息这种土不拉几的客套话,一个手滑在九键打出等你后就点了发送。

  [南思阮:好好比赛,南姐姐等你。]

  南思阮看着那条短信莫名带了点儿小娇妻等霸总回家的味道,面红耳赤地又打了好消息三个字苍白地发过去,在床上抱膝盖等着对面回复。

  梁南风短信通知他们他去参加文创杯老师的聚餐,晚饭拜托了周明皓父母代劳,女人从楼下的快餐店打了最便宜的两菜一肉,敲房门递给她和钟晚晚就离开。

  钟晚晚看着那块反复油炸的猪排半点胃口没有,筷子戳了戳硬米饭悄悄看了眼一旁飘窗边的南思阮,对方正夹了一筷子的米饭往嘴里塞,边摁下她那部大约是绝版了的小灵通接起电话。

  七点左右北京的天完全黑,高楼建筑塔尖亮起,万家灯火映在窗侧少女的脸上,眸底拢住了风月艳阳。

  南思阮小声地回应了电话里的什么,半晌两侧梨涡蓄起一星河的笑意,薄薄耳廓在夜色下泛着红。

  她笑得像一束光——

  钟晚晚突然没头没尾的想。

  她从小仰望的那个少年,是喜欢这个女生的。钟晚晚嗓子眼泛起苦涩,她看到他在南思阮靠近时就不自觉柔和的面,看到他们之间的亲密互动,和那个少年跟过来北京也只是因为她。

  她并不嫉妒——准确来说她不觉得自己有嫉妒的资格。那个少女是明媚又温暖的向阳花,她只是底下匍匐生长的万千野草,甚至到最后都不敢和少年直视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们会走到最后吧?钟晚晚将盒饭放在桌面,盯着地板,他们是极其相配的——那少年是天骄之子,而南思阮又是上天的宠儿,他们的前程光明远大,会考上全国最好的学府,奔向各自热爱的工作,组成一个完美的家庭——

  会过上她这种杂草般的女孩,做梦都想过上的人生。

  人生哪有什么公平可言呢?那女孩生来样貌就好,热爱又正好是特长,性格温暖阳光,她甚至能对自己这样的人都抱有最大的善意,她是藏在人堆里都能一眼看到的独特存在,是出生时就被赋予无数褒义形容词的美好。

  而不是她这种,生来就没有一处可圈点,因为性格阴郁被人孤立,连家庭都是普通的吵闹又脆弱,平凡一生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努力的姑娘,可能人生走到尽头走马灯回放时都乏善可陈。

  飘窗的女生还在羞赧地低声交谈,她无声起身拿着房卡走出这个让她透不过气的房间,想要到楼下去看看这座她也许再也不会踏进的城市。

  酒店外车水马龙,灯红酒绿间有北漂的上班族匆忙赶着公交,考砸的小孩被家长揪着领子边走边骂。

  她目光茫然地看着外侧的热闹和悲欢,脚步黏连在酒店台阶上,忽然有种冲向马路中央的冲动,在公交冲刺绿灯的最后一秒时撞上,终结自己黯淡无光的一生。

  她这样想着,甚至迈出了一小步,肩膀一侧就被宽大温暖的手搭上。

  钟晚晚回头看,就对上梁南风温柔关切的眸子,鼻腔被对方身上点点酒味充斥。

  她对酒味算得上敏感——在无数父亲工作不顺的夜晚,在母亲情感不顺的时候,她都能在那个破碎的家中闻到糜烂酒臭。

  然而这个中年男人身上的淡淡酒味儿并不让她排斥,是清冽而温柔的,带着点北京胡同街巷里的烟火气,无形拉近他们间的师生距离。

  钟晚晚回头,面向他,怯生生地叫:“梁老师好。”

  梁南风款款一笑,几乎放下所有老师爱端起的架子,轻柔对她说:“你好,老师刚刚回来,看到你不太开心的样子。”

  钟晚晚眼眶一酸,眼泪啪嗒就砸下来。

  哪有人关心她的开心和不开心呢——就像她今天这一刻死掉也没有人关心一样。

  她又不是南思阮,不是一个被人爱着和被人需要的存在。

  她其实有些害怕所有的老师,害怕他们随便一句打压都能成为压死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梁南风也并没有排除在外。

  钟晚晚用手背掩盖住眼睛,哽咽地搪塞他:“我...比赛作文没有写好。”

  梁南风平静看着她,抬手安慰的抚了抚她的背,将她带至酒店大堂的休息区域,安排她在厚皮沙发处坐下。

  梁南风递给她一张纸巾,陪着她坐在沙发上缓了十分钟,才温润开嗓。

  “老师接下来说的话,也只是个人猜测,”梁南风道,“如果冒犯到你,可以直接告诉老师。”

  钟晚晚对他要说什么没有半点头绪,身体僵直地坐在沙发上点了点头。

  梁南风面色稍正,继续说:“老师没有教过你,也不知道你的具体情况,但是在文创杯培训的这段日子里,老师其实能感觉到——”

  “钟晚晚同学,你其实,有点抑郁倾向。”

  钟晚晚视线瞬的又模糊,咬着苍白的唇说不出话。

  “可能并不是太严重,但也对你的情绪造成很大影响,”梁南风徐徐道,“老师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能帮到你。”

  钟晚晚没有回应,眼睛直直地盯着膝盖,回忆翻涌。

  刚上高三那年她进了文科重点班,被人无意看到的那几篇文章直接将她那点儿自娱的爱好被扼杀,从此被孤立被排挤,看所有的事情几乎都能自觉放大最悲观的那一面。

  她和母亲提过希望能看看心理医生,对方只是随意摸了摸她的头表示理解,再连续关心了几日她的情绪情况,就不了了之了。

  “妈妈能理解你现在的压力,”她的母亲对她说,“可是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大家都挺抑郁的,妈妈工作也很累,做人要坚强一点。”

  她也不敢为自己按上什么抑郁症的标签——她没有勇气选择自杀,所有也不过是在脑海里幻想一遍后,继续去面对日复一日的生活。

  梁南风看到了躯壳下的她,但她并不相信对方真的会做些什么。

  “谢、谢谢老师,”钟晚晚偏过头,轻声回答,“我自己待一会就好了。”

  她等着梁南风再说一句客套话后起身离开,而对方只是目光关切地看向自己,和蔼笑笑。

  “老师,做不到在学生难过的时候,放学生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梁南风故作无奈,摊开手,“晚晚也体谅一下老师吧。”

  钟晚晚眼眶直接泄了洪,豆大泪滴垂直砸在自己手背上。

  酒店大堂水晶吊灯悬挂,每个玻璃面将世界切割成无数块儿,她看到自己在倒影里四分五裂又重组,耳畔传来对方一句句教诲和引导。

  他讲了南思阮的事——他在自己面前剥开他的得意门生的过去,那个她向往的女生曾经也迷茫颓废,最终在他的帮助下一步步拨开云雾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他讲了他最喜欢的诗人郭新生,那个写下四点零八分的北京和相信未来的笔者,在时代背景下因抑郁在医院逝去。

  他还讲述了王尔德的童话,用星辰和山野描述平凡与伟大,像一个慷慨贩卖思想的流浪诗人,所偿不过是唤醒她脸上一点阳光。

  她其实并不在乎对方讲了什么——那帮助南思阮找到人生梦想的故事的确很动人,她也能对郭新生的遭遇表示遗憾,但这些都不重要。

  让她不敢相信的是,梁南风真的,就这样陪在她身边,因为她一点儿颓废抑郁的倾向,和她交谈了将近一晚上。

  大堂悬挂的钟时针指向九点,梁南风口袋里的手机正好响起,他停下来看了一眼信息,而后许久没有再说什么,一切都像辛德瑞拉的南瓜车和蓝纱裙般消逝,对方对她的一切关怀和劝导戛然而止。

  钟晚晚终于抬眸去看他,眼神里几乎是祈求和依赖:“老师....”

  梁南风关上手机,对上她的目光,平和弯唇:“你放心,老师不会放你不管的,只是老师刚刚收到一条关于文创杯的信息,这会要去找南思阮同学说一下。”

  钟晚晚像是刚上云端,就被猛地拉回泥泞,“关于文创杯...什么消息?”

  梁南风面色带了点儿歉意似的,慢慢道:“老师收到消息,是关于文创杯获奖的名单。”

  “南思阮同学获得了特等奖,老师要和她说一下明天的领奖事项。”

  钟晚晚指尖冰凉,半晌听到自己出声问:“...那,周明皓呢?”

  梁南风回:“周明皓同学是二等奖。”

  钟晚晚还残存那么点希望,对方能继续讲下去,然而他尾音结束后,就再也没有要说什么的迹象。

  她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也就是说,参赛的三个人里,只有她没有获奖。

  她不是辛德瑞拉——钟声响起后对方回收走她的所有,连一只水晶鞋都没有留下。

  她和那个获得文创杯一等奖的女生比起来,就像一个不知所谓的跳梁小丑,自导自演了一出自以为是的救赎,被现实拉下帷幕。

  钟晚晚浑身刚暖起的一点儿温度彻底浇灭,愣愣看着地板说不出话。

  梁南风柔和的嗓音又在她耳畔响起,她几乎听不进去一个字,只知道对方承诺她通知完南思阮就立刻下来继续开导她。

  “你晚饭没吃饱吧?”梁南风问,“我给你点了份外卖,一会送到酒店门口,你报我的名字就好。”

  钟晚晚机械点点头,连句谢谢都忘记说出口。

  梁南风停顿了会,语气寻常地继续说:“老师怕南思阮没听到耽误时间了,借用一下你的房卡。”

  钟晚晚僵硬从口袋里掏出房卡,指尖触碰到卡的边缘时微微一顿。

  她瞬的想起了傍晚少年的叮嘱。

  ——不要把房卡给别人。

  可是她内心的声音很快盖过了这段回忆。

  梁南风不是别人呀,她想,这个老师对她都能这样温柔,而且和南思阮的关系那样好。

  窗外闷雷一声,大雨倾盆,北方的雨如洪泄下。

  钟晚晚递出了她的房卡,梁南风接过颔首道了声谢谢,起身离开。

  雨汇聚成流从台阶滚落下,发出不绝声响,钟晚晚继续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盯着时钟发呆,等待对方口中的外卖到来。

  那少年的嗓音莫名穿透雨声,在她脑海不断回响。

  不要把房卡给别人,其实是担心南思阮会出什么事吧。

  会出什么事呢——那少女此刻应该快知道自己作文获奖的消息,然后眸里藏了星星似的笑,准备迎接她人生的又一美好。

  不会出任何事的,她想。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就算出了什么事——

  那可是南思阮啊,那个被命运眷顾,集万千喜爱一身的女孩。

  出了点事又会如何——出了点事又哪里轮得到她来关心。

  雨声颠倒在水泥地面上,车灯路灯混淆模糊了视线,一切都在助长欺骗之茧破蛹成蝶,灌溉阴暗泥潭里的恶之花。

  钟晚晚稍稍放松下来,阖上眼轻靠在沙发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可能三更(?我疯了别信

  努力一章搞完它,我先跪为敬。(抹眼泪

  塞红包塞红包!

  感谢在2020-07-13 00:36:25~2020-07-13 20:1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霸霸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霸霸们:直捣黄龙、4592186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霸霸:小黄同学要上进 1瓶;

  爱大家啵啵啵!!!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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