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19秒，还不错。”岳青站在跑道外面，掐下秒表道。
计淮倒没太高兴，坐在草坪上怏怏不乐的托着下巴发呆，连岳青将手机还给他都没注意。
岳青学着他坐在一边，看了一会也没看出什么东西，便问道：“我计哥这是怎么了？”
计淮幽幽叹了口气。
他没搞清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叶哲了。
最后一堂是体育课，他本来是准备拉叶哲一起去练习一下运动会项目，两个人帮对方掐个表，看看自己到达终点要多长时间。
谁知叶哲只瞥了他一眼，便淡淡转移视线不说话。
计淮还从没被叶哲这么无视过，一时只觉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压根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神经。但直觉告诉他，叶哲似乎在生他的气。
可为什么啊？
直到计淮从跑道上下来，也没想明白。
“唉——”
他再一次发出了幽幽的叹息。
“唉——”
岳青也跟着发出叹息。
“你叹什么气？”计淮托着腮帮子歪头，
“你觉得叶哲那样就是在生气，”岳青的眼中满是沧桑，“你可知叶哲一直就是这样对我的。”
“何止是你，他对全班都那样。”
路过的学委心有戚戚焉的插话道。
“就是！”刘宪扒着学委的肩膀赞同道，“哪天叶哥要是赏我个好脸色，我就写十套物理卷庆祝一下。”
阮星上个星期才被迫陪女朋友看了一部假环传：“计淮你这个样子，和古代那些深宫怨妇没什么区别。”
“等待帝王临幸的妃子似乎都这样。”余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补充道。
“班长闭嘴，你怎么又飙车。”
咦我为什么要用“又”？
“……”
临幸？
计淮被对方的用词惊到了。
不过紧接着他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叶哲对自己真的不一般？
好吧那厮最起码对他笑过。
这么一想居然有点感动。
计淮唾弃了一下忒容易满足的自己，但心里对叶哲没头没脑的表现忽然就不那么怨念了。深刻的感叹一声自己真是个善良的人，他转瞬就将心底的小情绪抛了个一干二净。
体育课还有一大半，虽已近正午，秋风里还是带了丝凉意，计淮刚跑完步，凉风一吹不禁抖了下身子。他挥别学委几人，准备回班待一会。
“阿嚏——”
计淮只觉鼻子痒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谁在想我？”
他嘀咕着，眼前的台阶上出现一双熟悉的白球鞋。球鞋的主人停住脚步，在他面前站立。
计淮还没抬起头，就听见对方将拿着校服的手伸过来，清冷的嗓音隐隐带着难以察觉的关切：“怎么不穿校服？”
“跑步穿校服不方便。”计淮揉揉鼻子，蛮不在乎道，“没事儿，就打个喷嚏。”
叶哲挑眉：“又想喝姜水了？”
计淮脖子一缩，嘴巴里面仿佛又重现当时辛辣的味道，磨人的口感。
他乖乖接过校服穿在身上，又在对方仍然紧盯的视线中，老老实实的把拉链拉到最上面。
叶哲这才满意的放过他。
他越过计淮，朝楼下走去。
“你干嘛去？”计淮问。
“去跑三千。”
“那我帮你计时陪你跑。”计淮屁颠屁颠的跟上去。
.
叶哲半蹲下腰将鞋带系紧，只是做了几个拉伸动作，强劲漂亮的腰线便袒露无遗，计淮看了一眼，有些不自在的干咳一声转移了视线。
他帮叶哲拿着手机计时，有些担心道：“你要是跑不下来你就停，别硬来知道不？”
“咱们慢慢跑，不追求速度和时间。”
“要不要我去给你买瓶水？或者去医务室给你拿点葡萄糖？”
叶哲：“……”
“你淡定一点。”叶哲无奈的按住计淮动来动去的脑袋，“好好计时。”
三千米对于计淮是爬都爬不完的距离，对于叶哲来说却明显没有那么夸张。
计淮按下秒表，跟在叶哲身边慢跑。
“你物理写完了没？”他故作轻松的开口问道，“倒数第三题有几种解法？”
“三种。”叶哲道。
“我只想到两种，”计淮遗憾，“回去给我看看。”
“好。”叶哲偏头叮嘱道，“用鼻子呼吸，不要老是说话。”
“哦哦。”
“感觉难受就去旁边等我。”
“三千而已。”计淮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不就是三千嘛，叶哲能跑下来，我也能。
三圈后，他开始后悔了。
自己为什么不乖乖站在终点计时，非要作死和叶哲一起跑什么三千米。
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身体又如被人死死的抓住一般，整个人连迈开脚步都是难题。喉咙干得要冒火，连鼻腔呼入空气都似一把把刀片插入，大脑一片昏沉沉，眼泪鼻涕都快要流下来了，感觉下一秒就要失去知觉栽倒在地。
不能停，停下来就彻底跑不动了。
计淮近乎是用毅力在支撑着，一步一步迈向不知在何方的终点。
叶哲停下脚步，一把拉住他：“别跑了。”
计淮一个踉跄，有气无力的趴在叶哲肩上喘着粗气，连话都说不完整了：“你……还是……人吗……”
叶哲嘴角一抽，把这累得半死不活还不忘给自己套上不是人标签的小孩给扶到操场上。
拖着计淮在操场上走了十几分钟后，他终于缓了过来。
他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的从叶哲身上下来。
手机上的秒表还在快速的变换着数字，但眼下再计时也没什么用了，计淮暂停了秒表，大喇叭里放学的铃声响起，他遗憾道：“没测完三千。”
“随便找个空闲时间都可以。”叶哲安慰道。
他对这个倒不怎么在意，以前晨跑也不是没有试过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但计淮这么兴致勃勃，就随他弄了。
路过的学委朝计淮挥了挥手：“小淮，和叶哥和好了啊？”
计淮笑眯眯没说话。
“和好？”叶哲挑眉。
计淮嘿嘿一笑，讨好道：“这不是，您上午不理我我就多想了么。”
叶哲抿了抿嘴，弹了下他的脑门。
计淮捂着额头吃痛，就听到叶哲平静中带着点尴尬的声音：
“没有不理你。”
见计淮诧异看向自己，他又重复了一遍：“没有不理你，只是当时心情不好。”
只是半睡半醒间听到他和卞雯雯像踢皮球一样把自己踢来踢去，曾经的不美好回忆加上心中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一时心情烦躁罢了。
也算是半迁怒吧。
“对不起。”
“害，是我自己瞎几把乱想。”计淮毫不在意的道，仿佛之前那个坐在操场上纠结得要死的人不是他一样，“既然你都道歉了，爸爸就大度点原谅你。”
叶哲抿抿嘴，想要解释些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
计淮见叶哲脸色似乎又有些不好看，明智的没有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不过——
难道是因为之前他和卞雯雯的对话？
计淮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件事了。
他设身处地的想想，要是有人特别嫌弃自己，还不停的和另一个推销他让那人赶紧把自己带走，他可能也会很不爽。况且人家叶哲从小顶着各种光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应该挺郁卒的吧。
怪我、怪我。
.
中午的食堂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也不为过。
计淮跟着人流亦步亦趋，这家炒饭生意极好，价格又不贵，每次到食堂二楼，还没掀开门帘就能闻到一股炒饭香，搭配遨游知识海洋耗尽体力的肚子，简直是人间美味。
Y：[我好了。]
想不出名字：[快了快了，还有一个就到我了，你们在哪？我等会去找你。]
Y：[照片.jpg]
上次篮球赛七班止步四强，但对于七班来说，能够打败八班就是最高兴的事情。
体委他们说什么都想代表全班同学感谢一下叶哲那天力挽狂澜，可叶哲明显是对请客不感兴趣的。几个人为难之下，最后只好决定今天中午在食堂聚餐，就当是感谢他了。
计淮刚要点开图片，突然被人撞得后退了一步。
他蹙眉抬头，两个身穿运动衫人高马大的男生插到他前面，一个瘦瘦高高的，一个满脸痘痘，似乎根本就没看到后面还有长长的队伍一样有说有笑。
队伍后面其他人，也大多是敢怒不敢言。
看那两人还有周围人的样子，他们似乎是经常这样了。
“同学，盘子给我。”
打饭阿姨看都没看两人一眼，对着计淮笑眯眯的招招手。
那两人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瘦高个满脸不爽：“是我们在前面吧？”
阿姨舀了一大勺牛肉饭放到计淮碗里，叉腰道：“老娘没瞎，你们插队还有理了不成？爱吃吃不吃滚！”
“艹你……”瘦高个当场就要开骂，被一旁的痘痘脸一把拉住，“算了算了，去吃别的。”
临走前，瘦高个还瞪了端着满满一盘牛肉饭不停感谢打饭阿姨的计淮一眼。
计淮谢完阿姨，转身开始搜寻叶哲和体委他们的身影。从茫茫人海中搜寻几个人很困难，特别是这人海基本穿的都是一样的校服。
但是，要是搜寻叶哲，就不那么难了。只要顺着女生们时不时装作不经意的撇过去的视线看去，总能找到那个活在众人视线焦点下的他。
果不其然，计淮很快就找到目标了。
叶哲的桌上放了四碟精致的炒菜，两荤两素，他都不用细看就知道是食堂东面那家贵得离谱的小厨房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手中的牛肉饭不香了。
“他们呢？”
计淮环顾四周，没看到体委几人的身影。桌上也就两只勺子，其中一只还被叶哲放在了他的饭头上。
“他们说打包回去吃。”叶哲无奈道。
叶哲知道这顿饭要是不让体委他们花钱，他们估计以后还会找机会请客，索性就答应让他们帮他打饭。他本以为食堂里面一顿最多也就花上十几块钱，却忘了还有个堪比教师食堂的小厨房存在。
这群人生怕他会坚持还钱，提前打包好，一人端着一碟菜放上桌就溜了，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让他心底好笑之余又带了点暖意。
计淮点点头放下牛肉饭：“我去端碗汤。”
食堂的汤是免费供应的，一周七天每天都不相同，食材不够，调料来凑，烧汤阿姨偏爱往汤里面加淀粉和各种调味料，往往一碗汤能喝出辣条的味道，味道虽重，却偏偏有些奇怪的好喝。
最好的就是，汤里面的菜是货真价实的，不是用食品添加剂勾兑出来的味道。偶尔老师拖堂去迟了，遇到只剩一点点汤的时候，还能捞出来几块排骨几团鸡蛋。
今天的汤是鸡蛋山药豆腐汤，雪白的鸡蛋雪白的山药雪白的豆腐，把一碗汤弄得比碗壁还白。
计淮双手虔诚的端着汤颤颤巍巍的朝座位走去，忽然被人撞了下胳膊肘，整个汤全洒在了胳膊上。
他还没发火，对面先出声了：
“卧槽怎么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剧情：带大家回忆被八百米支配的恐惧
咳咳，别打我，我当初跑完八百的状态和小淮一样，一组二十个人我跑了倒二
不说了，感觉自己呼吸开始困难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