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昨晚回去后,元嵩给了司机五星好评,想了一晚上也没有想明白,整晚翻来翻去,半夜将小栗子给吵醒了,于是抱着枕头到客房继续想,闵清哄完小栗子,过来哄大的。
“怎么了一晚上,聚会遇到初恋?”闵清钻进他被子里。
元嵩自己都搞不明白,不知道要怎么和闵清说,“我初恋不在这躺着吗?”元嵩翻个身转向她:“是这样,曾经我以为的以为,结果根本不是我以为的,我以为的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根本不可能是我想的那样。”
“你这是在打什么机锋呢?”闵清被他绕的头晕,“我去给你泡一杯蜂蜜水解解酒。”
“算了,我再好好想想,你回去睡吧,我怕晚上吵醒你们,就在这睡了。”
“别多想了,不行明天问问清楚,早点睡。”闵清替他关了灯。
隔日,闵清问他想明白了吗?元嵩摇了摇头,又犹豫了一天。
元嵩将他和陆离在一起的点滴都回忆了个遍,能想到的唯一能产生改变的事情,就是高二的一门官司,这么多年他一直致力于替陆离解决人生大事,虽然每次都不成功,但如果真的是他猜想的那样,那他犯了本质性的错误。
晚上元嵩心不在焉的陪小栗子玩了一会,闵清洗完澡出来,他将小栗子递给她便窝在沙发上,一脸打算彻夜长谈的样子。
元嵩发消息过来时,陆离正好在洗澡,手机随意的放在李淮瑜身边,屏幕上清晰的滚动播放着信息的内容,李淮瑜瞥了一样,并没有解锁手机替他查看,两人手机密码互相都知晓,但是也没有随意翻看彼此的信息习惯。
陆离洗完出来,李淮瑜将手机递给他:“似乎是你的朋友发消息给你,我看了一眼,大概是问你性向的问题。”
陆离坐到他身边,靠着他,当着他的面打开手机邀请他一起看,上面完整的信息是:“鹿鹿呀,你是一直是爱好男,还是因为高中时期那件事的影响,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如果一直是的话,庆幸你没有把那件事情一直放在心上,对你并没有产生长远的影响,如果不是我也会祝福你的。”
李淮瑜看到开头的称呼,给了他一个眼神,陆离收到立马好笑的解释道:“高中时候班上人给取得外号,这么多年没被叫过了,微信头像也是同学毕业时候画了送的,一只幼鹿。”
陆离回忆着他所谓的那件事,才想起高二时候那件闹的学校沸沸扬扬的事情,陆离先回复了元嵩的消息:“大概一直都是吧,高二那件事对我没有任何影响。”当时那件事情在学校没有通报之前全班的同学都力挺他,让他觉得很庆幸,班级的人一直相信着他,这也是这么多年他每次都参加高中聚会的原因。
高二那年,李淮瑜已经毕业出国留学了,之后两人再也没有机会认识,对他的事也无从得知,如今两人在一起,他想知道他过往的点滴,开心或者难过的事情都想知道,透过那一段段往事的叙述,回到当年的日子里。
“介意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陆离:“并不介意,但是可能有些长。”
李淮瑜亲了亲他的额角道:“对你我一直都有时间。”
于是陆离边回忆边整理思绪对他说起当时的那个事情,事情的起因就是高二上学期,闲暇时元嵩、王齐、吴宇几人拉着他去看高一学弟学妹军训。
军训半个多月,S市愣是一滴雨都没下,反而连日温度达到37/38度,烈日当空,王齐、吴宇买了四人的水,贱兮兮的当着高一新生和教官的面站在树荫下吹着小风喝着冰镇饮料。
陆离当时已经荣升校草,喜欢他的人非常多,也是那次无意间的起意,引发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军训队伍里一个高一的学妹在陆离出现在操场上时便喜欢上他,那个女生在班级属于独来独往型,性格有些内向孤僻,半个学期过去了也没有加入班级里任何一个小团体。
一直到事发,陆离才知道他一直被跟踪着。
按照其他人的说法那个女生就像明星的私生饭,在隐秘的角落里监视者陆离的一举一动,着魔了般,将那些在他身后走过的路发生的事情,写成一封封情书给自己看。
那段时间里陆母婚戒上红线断了,她还没来得及拿到金店重新缠上线,没有红绳的戒指有些大,有时不注意戒指容易松落。
那日中午她匆匆忙忙的煮了餐饭,一开始她没注意,到了下午上课时左手拿着粉笔刷,原本该有戒指的地方空落落时,才发现手上戒指不见了,她回忆起大概洗菜时戒指随着水流掉到洗水槽里,水槽里有纱网过滤着食物残渣,戒指随着那些被她扔进垃圾桶里,被清洁车拿到郊区的垃圾场处理。
陆离知道后,请了最后一节课的假,打了辆车跑到垃圾处理厂,父亲去世后他手上的那枚戒指和骨灰放在一起,只留下母亲手上这枚金戒子,虽然重新再买不费多少钱,但比不得二十几年戴出的感情。
那里乱糟糟,已经鲜少有人住在那里,只有一些流浪汉搭着简易的棚户在那苟延残喘。
陆离没有想到他跑出校门的一刻,那个女生后脚也跟着他跑了出去。更没有想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学生被那些被生存磨灭了律法和道德观的流浪汉捂嘴拉到棚户里玷污。
办完事情后,他便匆匆的离开那里,回到家。
那个女生一身落魄的回去后被父母逼问,大概有些疯魔了,哭诉着告诉他们指认是陆离强迫她发生关系。
次日家长便闹到校长室,学生间传出些许风声,足够引起轩然大波。
陆离还记得那天,元嵩、王齐等人喊他下楼打篮球,结果接到了校长的传唤,班上同学纷纷看向他,他也是满脸诧异的走到校长室。
鲜少造访的校长办公室里坐着三方人,一方是代表校方以校长为首的高层,一方是一对父母和一个女生,另一边则站着陆母。
那对夫妻一看到陆离,激动的上前就要对他动手,陆母急忙将他护在身后,陆离见情况不对,反身站到陆母身前,平日里好看的眉眼紧紧的蹙着,戒备的看着他们,而那个女生低着头连看一眼他的勇气也没有。
所有人到齐后,校方用尽量温和的言辞叙述了整件事情,陆离深深的看了女生一眼,虽然只能看见厚重的刘海。
李淮瑜捏着他的后颈听着出神,当说到女生指认是陆离时,他先出声说了句:“不会是你。”
陆离停下话头,盯着他,明知故问的笑问:“那个时候你都不认识我,就算对我有些好感,可你又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这么肯定?其他人听到第一时间还得怀疑下,怕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淮瑜把他当成猫一样呼撸着他的后脑勺,顺着摸到脖颈,在那处软肉上揉捏着,低头看着他,“我喜欢的男孩一直都很好。”
陆离冷不防被喂了一嘴甜言蜜语,亲了他一口,继续说。
“我根本不认识她,更没有接触过,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陆离记得他是这样回道。
“你他妈是敢做不敢认,你这个杂种。”女方父亲吐露着低俗的狠话,狠厉扭曲的面容让他印象深刻,而所有人没有注意到女生身体不住的发着颤。
“这位家长,没有弄清楚事情,请你尊重这里的每一个人。”校长压着怒气在一旁劝说道,陆离的手紧紧的被他母亲抓着。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麻烦你们给出具体发生的时间地点,我会找人证明或者是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监控录像来证明这整件事情。”
女生的父亲将女生从椅子里揪起狠狠的摔在地上,让她说话,她的母亲只在一旁低泣,连手都没有对她伸出。
“说话,让你说话,现在又哑巴了,早干什么去了。”她的父亲用脚踹着她的身体、脑袋,将至今受到的憋屈都发泄在她的身上,将她当做出气筒和过错的源头。
陆离上前制止,反而遭受了几脚无妄之灾,年级主任也上前拉架。
校长室内吵吵闹闹,惊得没人敢靠近方圆五里。
“是他”
“就是陆离”
“我看的清清楚楚,一直是他,我是和他发生关系的。”
“我是清醒的”
“我是清醒的”
“我是清醒的”
女生奔溃的抬起头对所有人大声喊道,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厚重的刘海往脸颊滑落两侧,那是一张纤瘦清秀的脸,可上面写满了挣扎与绝望。
“你他妈还有什么话说。”女生父亲突然暴起,朝着陆离腰腹狠踹过去,撞翻了平时需要几人合力才能移动的木质桌椅。
“退学,让他退学,不然我就把这个事情捅到教育局,教育部,我还要报警,让他吃牢房,到监狱过下半生。
”
年级主任望向校长,等着他的裁决,对于这件事他们保留意见,但是他们相信陆离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两年相处里细节见人品。
“报警,如果你不报的话,我替你报。”一直没有出声的陆母看到儿子被打,上前抱住他,冷静的在这喘息片刻里出声,“我儿子不会做这种事情,所以不可能退学,我不管你捅到哪里,我们都会配合调查,但是如果证明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我希望你女儿从这所学校退学。”
听到要报警,女生害怕的抖如筛糠,紧紧的掐住自己的手臂,嘴里呜咽着。
陆母摸着陆离的脸,放柔了声音对他道:“你还有课,先回去上课,等等我带你去医院。”
“嗯,妈你放心,我没有做过这件事情,你也别害怕。”陆离扯了扯嘴角,云淡风轻的笑着握着母亲的手,“那我先回去。”
“我当然放心,去吧,难受的话让你们班的陈老师先送你去。”
“好”临走前看了眼低垂着头的女生,海藻一样的头发将她整个人罩在阴影里,陆离觉得她可怜。
陆离先回到班级,一路上难免被指指点点,但是他行的端坐得正,堂堂正正的回到班级,同班的同学也没有用异样的目光看他,如他去校长室前各做各的,安静的做着小测,这让他无端轻松了些,后来陆离才知道对于学校各种版本的传言班上的人听到总是替他反驳,澄清。
元嵩等人听到消息则是自责当时不应该拉他去看热闹,结果看出官司出来,那个女生别说陆离了,连其他人都不认识,而陆离是个怎样的人他们都知道。
他走后不知道校长室内是怎么谈的,陆母和陆离课堂上的陈老师说了一声,带他去医院拍了个片,好在没有伤到骨头,但是胸腹和后背青紫一片。
“后来那个女生一直没有来上学,双方也都没有报警处理,过了一段时间学校出了通报,撇开那个女生的隐私,对整件事做了说明。”
等事情真相出来的时候,那个女生再次回到学校,脸上都是指印,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校方替她隐瞒,但是整件事情仍旧在校内传开了,后来也是听元嵩等人说起她开始受到校园暴力,女生针对、孤立她,男生则不敢挨上她。
如果她没有栽赃陆离,或许大家会同情她。
她让自己成为学校最大的笑柄。
有一天她站到楼顶的天台女儿墙上,那个时候正是早操时间,有人抬头看到,大声呼喊,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争相聚集在操场上,更多的是在看热闹,中间空出一个扇形的空地,老师、教务处主任、校长轮番打电话,打她父母的,喊救护车的,打消防救援的。
校长等人跑上天台试图劝她下来,女生站在墙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些人,能想象到他们的嘴脸,应该是庆幸,欣喜的,她如果从这里跳下去,对他们来说不过像是别人从高空抛下去的垃圾而已,她喜欢陆离却也恨他,恨他为什么不回头看她一眼,救救她,要是陆离,要是陆离的话多好。
这些日子,冷言冷语,肢体的触碰和排斥、父母的责骂,她都受够了。那一幕幕时不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的情绪在奔溃的边缘徘徊,所有人的声音都听不见,只是口中一直呢喃着“要是陆离多好。”
学校没有办法,让老师去叫陆离帮帮忙。
陆离在教室看书,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也没在意,班上的同学听到“跳楼”“出事”等猎奇的字眼都好奇都跑出去,过了一会元嵩等人和老师同时到教室,老师说明了来意,陆离沉吟了一下答应上天台。
这件事情里面陆离才是受害人,元嵩等人不愿意让他再去滩浑水,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他们也不好劝阻,他们从来没有觉得女生这么讨厌。
陆离走到离她一米处,女生看着他情绪非常激动,不停的对着他哭,半边身子都悬在外边,只要一阵风吹过,她便像只断线的纸鸢一样飘落,然后摔得体无完肤,不成人样。
陆离看着被她哭的杂乱无章的长发,从陆母那知道事情的始末,对她陆离没有歉疚,只是觉得可惜因而可怜她,仅此而已。
陆离伸出手对她说:“下来吧,我带你去洗洗脸。”
就像救命稻草一样,女生拉着他的手奔溃的大哭,其他人见势将她抱下来,陆离在人群外看了她一会,女生的家长也赶来了,不敢再刺激她,陆离才转身离开。
之后,女生父母和陆离道了谢也道了歉,帮她办理了转学手续,去到另外一个城市读书,渐渐的大家也就淡忘了。
“好了,说完了,睡觉。”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半夜,元嵩得到他的回答,平静的表示接受,陆离和他道了声“晚安”,李淮瑜话不多说的拉了人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