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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掀了掀眼皮，又捞了个蘑菇：“我直的。”
南书仪：……
要不考虑下把ID改成粉红小丧兔之类的呢？
她琢磨了一会儿，又不想挑明自己身份，抓耳挠腮半天，决定继续砸礼物。
刚砸没两下，小哥叹口气放下筷子，一声消息提醒，南书仪看见私信箱里躺了一串数字。
电话号码，应该也是微信号。
这人……这人……也太不矜持了吧？
没屏蔽你，就是没发朋友圈
吕修齐随手丢微信号实属脑子一抽，他想不通自己堂堂一个钢铁直男，为什么会有这种被撩体验。
要说人生的前二十几年也有过不少姑娘追他，但无一例外都是红着脸递情书送礼物当面羞答答地要联系方式交个朋友而已，这种上来就砸礼物并且号称你给我微信号我就不砸的路子实在是野得过分。
自然，这种野路子实在让人没法往姑娘这个性别上想，是以吕修齐丢个微信号去，其实就是想告诉对方自己不搞基，再死缠烂打不妨约个架，老子揍你一顿让你知道宇宙的广袤渺远。
然而网线对面货真价实的C大，也就是南书仪南姑娘，此刻愣愣地望着这个微信号，怂了。
吕修齐等了半夜没等到对方加他，也就懒得再管，临睡前决定明天去上回的咖啡厅堵人。
堵他的“相亲对象”。
他就想问问，明明那天两人聊得很不错，怎么就跟媒人说两人聊不来十分钟就跑了，就算没看上他，也没必要说谎吧？
吕修齐自认是个十分讲道理的人，既然对方不肯给联系方式，他就去堵人，堵着人好好讲讲道理。
然后第二天特地剃了胡子摸了定型发胶熨了衣服擦了鞋子的吕先生在咖啡厅孤独地喝了一天的咖啡。
因为南书仪今天跟老唐去政府办公室签合同了，端庄典雅地扮了一天专业人士，脸都笑僵了。
深夜十一点。
南书仪打开直播平台，发现今天小哥哥吃得空前实在。
一份红烧肉，一条清蒸鱼，两样蔬菜小炒，一……盆饭。
小哥的吃相似乎也没有平时那么斯文，光洁的脑门上透露出“饿死鬼”三个字。
南书仪忍不住发了个弹幕：“今天很饿？”
C大来了！
C大有点温柔嘤嘤嘤，小哥哥真的不考虑体验一下新的人生吗？
今天的C大还会接着砸礼物要微信号吗？
同上……
同同上……
吕修齐咽下一口饭，擦了擦嘴，目光冷冷淡淡地在屏幕上停了会儿。
南书仪抿了抿唇。
南妈妈一直以来对她的仪态要求非常高，但是毕竟十来岁就一个人出国生活了，加上性格有些大大咧咧，很多习惯很难调整，必须刻意地去纠正才行。
但吕修齐不是，他哪怕是喝啤酒撸串剥小龙虾，也自带一股子优雅，放下筷子擦擦嘴依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德行。
不得不说，他这个特质令南书仪十分心折，心里莫名其妙想着这人要是来家里吃饭，她妈估计光看他吃饭就恨不得认他做亲儿子。
屏幕里吕修齐开了口：“不会，他有我微信号了。”
南书仪愣了愣，才意识到他在回答刚才的弹幕，顿时一梗，差点没气厥过去。
然而那人还要鞭尸，他似笑非笑地盯着镜头挑了挑眉：“可惜没加我，不知道C大是不是有点害羞。”
弹幕：
今天……大约是开播以来小哥哥说话字数最多的一天了吧……
啊……我满足了……
小哥哥声音也太好听了吧……
前面醒醒，这都是C大为我们带来的福利，让我们祝福C大和小哥哥
我不！小哥哥是我的！
你再回忆回忆C大砸礼物的手笔呢？
算了，祝福C大和小哥哥
……
南书仪咬牙切齿，被弹幕的节奏弄得一阵面红耳赤，忍不住恶向胆边生。
这混蛋玩意儿，还学会挑衅了！
捞过手机，打开微信，添加好友。
吕修齐，这人甚至连个网名都没有，南书仪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直播间名字也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吕”字。
下播后终于通过，南书仪跟客户打交道多了，习惯先翻翻朋友圈，多少能了解一下对方的喜好。
没有简介，没有背景图，朋友圈一片空白。
南书仪：……
这人……有点难搞啊……
南书仪还在犹豫，到底要怎么开始这个尴尬的聊天，那边已经发来了消息。
——别翻朋友圈了，没屏蔽你，是我没发过。
南书仪：……
扭脖子看了看，这人是不是在她家安监控了？
还钱拉黑一条龙了解一下
——你是女的？
那边又叭叭发过来，南书仪皱了皱眉，这人怎么这样，看着人模鬼样的，说话这么不讲究。
南书仪脾气遇强越强，索性破罐子破摔。
——工作号，女号用着方便。
说完南书仪自己都觉得自己不要脸。
那边吕修齐泡了杯奶茶，糖放多了，有点齁。
——所以撩我是工作？
谁！撩！你！了！！！
南书仪气得炸毛，揍了床上那只粉色的丧气兔玩偶一顿。
这人，看着浓眉大眼的，当面聊也是个正常人，怎么在网上一开口就不做个人？
吕修齐老神在在，顺手点开朋友圈，发现对方还真没说谎，这真是个工作号，朋友圈都是些“XX届XX峰会圆满成功”“区块链对XXX行业的影响”之类的东西，十几二十天发一条，还只显示最近半年的。
吕修齐觉得这人有点难搞。
——你工作看来并不积极。
南书仪还没缓过来，对面的人却在可持续性作死。
——现在是深夜11点55分，你又不给我加班费，我工作为什么要积极？
十八岁就进职场摸爬滚打的南姑娘怼起人来思维敏捷逻辑自洽，隔着屏幕从来没怕过谁，南姑娘暗暗给自己点了个赞，同时庆幸自己不是在和这人正面刚。
根据南书仪打小跟人吵架的经验，基本一肚子怼人的话还没等发挥出十分之一，自己就先哭着认怂。
对面半天没说话，南书仪打算单方面宣布自己的胜利。
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手机屏幕亮了一会儿自己灭了，就在熄灭的一瞬间，南书仪看见对方发了个什么，她半眯着眼睛伸手叭叭把屏幕重新点亮。
已收钱。
南书仪“卧槽”了一声，什么玩意儿！
1200块，转账备注：加班费。
南书仪：……
我这单身二十四年的手速是不是有点快……
南书仪那点睡意都被自己蠢干净了，一个人在黑暗中对着一千两百块钱无语凝噎，我怎么就管不住我这个手？
一般来说，两个人好好吵架呢，这时候一方突然甩出一沓钱：“来啊！有本事接着吵！”
另一方把这钱揣兜里了，你说他还有底气接着吵下去吗？
南书仪就很憋屈，再把钱还回去吧，对面估计不会收，而且自己收了又还，实在显得有些婊。
还没来得及纠结完，对面人发来了一句语音。
点开首先听到的是一句带着笑意的气音：收钱速度挺快啊！
南书仪恼羞成怒，恶向胆边生，叭叭叭回过去：“又是给钱又是发语音，你就这么想我好好陪你聊天？你不是说你是直的么？”
手误不可怕，谁先认怂谁尴尬！
吕修齐过了好半天才回，语气有点无奈：“在洗澡，打字不方便。”
杂音里好像还真有点水声。
南书仪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咖啡厅的面试，那天吕修齐穿了一身有点宽松的休闲装，但是仍然可以看出个高腿长宽肩窄腰，她脑补了一下对话框那头的画面。
……
害、害羞。
但是万年总攻的人设不能崩，自己不能顶着个征服者的名头干着初中女生的勾当，南书仪红着脸继续撩。
——你难道不知道根据国际惯例，一边洗澡一边给对方发语音是什么意思吗？
发完丢掉手机自己把脸埋进被子里打了两个滚。
真是要死，自己母胎solo了二十四年零八个月，头回撩男人居然还伪装成了一个男人？？
南书仪觉得自己愧对母上的淑女教导。
鼓足勇气点开微信，那人回过来。
——兄弟，把你的脑子放在84里涮涮再说话，还你的礼物钱，你别费劲了，我喜欢女的，有对象了。
南书仪愣愣地看了半天，第一反应是：握草，吕修齐居然有对象了！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那天砸了十二个飞机，一个一百块……
这人……还真是一点不肯欠别人的……
南书仪心里有点别扭，又有点气愤，也不知道在气愤个什么劲儿，把吕修齐那两句语音翻来覆去听了好几遍，最后砰砰乱跳的心里就剩下一句话：
这么帅的小哥哥，声音又这么好听，居然已经有对象了！
南书仪冷静了半个小时，有点丧气，决定回归一开始的目的，问问他到底为什么不入职的事。
——其实我是那天在咖啡厅面试你的人，我想问问，你对我哪里不满，为什么不肯入职。
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您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这货把她删了……
删了……
南书仪：……
原来你不是我的相亲对象
且不谈南书仪一晚上连遭暴击，几乎通宵没睡，第二天遮瑕多抹了两层才挡住了黑眼圈，先说说吕修齐。
吕修齐还了钱删了微信，心情十分舒畅，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当代男人的楷模，对追求者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干净利落、冷酷无情，这是对自家对象最高程度的忠贞啊！
虽然这里有一个小小的问题，那就是他看上的那位暂时还不是自家对象……
吕修齐略略羞愧，但是男人的自尊心告诉他：老子这么帅，还对喜欢的人这么好，早晚不得是自家对象？我提前偷偷宣布一下主权怎么了？
吕修齐美滋滋睡了一觉，第二天继续出门堵人。
第二天，他走进咖啡厅的时候习惯性四周瞥了一眼，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发现了一个熟人。
正是那天的“面试官”，吕修齐心里有点别扭，他没见过这么不专业的hr，一点专业知识都不懂，也敢大言不惭来面试自己。
他正打算找个避开那边的角落坐下来，却冷不丁发现那姑娘微微一偏头，恰恰看见了自己。
吕修齐虽然是个死宅，但是基本社交礼仪还是有的，虽然两人的上一次见面并不愉快，但这不妨碍他保持该有的风度。
于是他矜持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结果眼睁睁看着那姑娘眼睛一亮，风一般地跑过来挽住了他的手臂：“你来啦！”
吕修齐：？？？
吕修齐：！！！
不是姑娘，有话好说……
但是姑娘并不打算跟他说话，二话不说就拖着他走到了自己那桌旁，那边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有些诧异地皱了皱眉，开口道：“那个……我刚才说了，我虽然并不反对我的太太有异性朋友，但我内心还是有一些介意的，毕竟我觉得女孩子还是社交圈子简单一点——”
话没说完，就听姑娘打断道：“抱歉，这是我男朋友。”
姑娘扭头瞥了吕修齐一眼，吕修齐大惊，这姑娘居然能在这两秒不到的一瞥里瞬间变换了从爱慕到幽怨的眼神……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姑娘叹口气：“陈大哥，我知道你是好人，你的父亲跟我妈妈也是故交，但是非常抱歉，我真的有喜欢的人，只是因为他、”这姑娘可疑地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他没有正经工作，经济上比较……我妈妈不满意他，所以我才一直瞒着，希望陈大哥你能理解我……”
吕修齐的表情从呆若木鸡成功进化到了天打雷劈。
姑娘你醒醒，不带这么拿人挡刀的吧？就算我愿意为你挡刀，你也不能自己先往我身上捅两刀啊？虽然我没工作是真的，但是我——
西装大叔黑着脸不语，半晌才冷声道：“我懂了，再见。”
说完抬腿就走，吕修齐明显感觉旁边挽着自己的姑娘松了口气。
结果被打击过度的吕修齐好死不死开了口：“不结个账再走？”
姑娘：……
西装大叔：……
吕修齐：……呸，我怎么就管不住我这个嘴。
“那什么，我结也行。”吕修齐试图找补，然而效果适得其反。
西装大叔冷笑：“不，我来吧，我知道你经济困难。”
经济困难的吕修齐十分无奈，脸色都微微扭曲了。
无他，旁边那位白裙子姑娘气得咬牙切齿，手指甲都快掐进他胳膊肉里了。
吕修齐艰难地保持面不改色，强行把目光四处乱瞟试图转移视线，结果透过镂空的屏风，刚巧对上一道视线。
他想了好几天的“相亲对象”南书仪坐在对面，腰背挺直，脖颈纤细优雅，手边整理了一叠文件材料，伸手招呼了一下侍应生：“结账。”
南书仪若无其事地把目光移开，连个招呼都不打算打，跟完全不记得他了似的，结完账就款款走了，吕修齐下意识就要追上去，结果手臂被死死挽住，他愣了愣，觉得就这么冲上去有点尴尬，尤其这会儿自己还参与着某种角色扮演。
好不容易打发走西装大叔，白裙子姑娘气呼呼地放开了他，居然没提刚刚丢脸的一幕，反而有些别扭地道谢：“谢谢你帮我解围，他是我的相亲对象，我不喜欢他，但我妈妈非常满意，我一时找不到办法脱身，正巧看见了你，你别介意啊，我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吕修齐没说什么，从刚才的表现基本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那大叔开口就是女孩子就该社交圈子简单什么的，也的确令人不舒服，自己这也就是正巧赶上了。
谁知道吕修齐还没感慨完，白裙子又小心翼翼继续解释道：“那什么……你别误会啊，虽然我用你当借口拒绝了他，但是我也没有喜欢你哦！我知道，上次的相亲我提前走是我不对，但是跟你聊天真的挺累的，你对自己应该也有这方面的认知吧？”
吕修齐：？？？？
姑娘你特么会不会说话？就你这说话的艺术，相亲相跑八百个对象都不亏好吗？
不是等等，上次的……相亲？？？？
吕修齐悚然而惊。
这个才是自己的相亲对象？？
那……那个……是谁……
大猪蹄子吕修齐
南书仪离开咖啡店的时候脑子其实是懵的，六年的职场生涯把她活生生练得灵肉分离，哪怕心里惊涛骇浪翻天覆地，脸上也是一片平静如水。
如果非要说脸色有什么变化，那就是比平时变得更加高冷。
这实在是一个非常好用的天赋，尤其是在工作上，因为你对面的人永远别想看到你惊慌失措的模样。
但是在某些事情上，这种特质就成了累赘。
比如说关于吕修齐的这事儿。
南书仪就坐在白裙子姑娘隔壁，她下午要去见客户，过来喝杯咖啡顺便把下午要用的资料再过一遍确保万无一失，结果就被屏风对面的尬聊吸引住了。
那一听就是个相亲场子。俗话说相亲多奇葩，这话还真不假，那男的一开口跟卖身似的，叭叭叭报了一遍自己名下的房子车子工作年收入，不等对面姑娘开口，他就开始叨叨自己对妻子的要求。
南书仪用她初中毕业就再也没系统学过的汉语言知识总结了一下：三从四德。
对面姑娘明显不耐烦了，中间一度要走，却接到了个电话，接完电话又黑着脸坐了回来。
南书仪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姑娘，正在犹豫要不要过去找个借口帮那姑娘脱身呢，就突然见她跑到门口牵了个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