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下聘 这是聘礼,岳父不妨……

  沈寂说到做到,他带着阮绵书走过了许许多多的地方,归航的时候不仅重新勾勒的海域地图,更是带回了许多外族作物。

  他用一年的时间把杨帆船队名扬海外,改船队商用为内外交流所用,声望一度超过阮常江当年的万民表。

  沈寂未入朝堂,却也的确做到了不再受人掣肘。

  来年三月,夫妻两人返回扬州,沈寂回来的次日带着聘礼去了阮家,聘娶阮绵书。

  阮常江得了消息,早早的坐在正堂,就连顾云卿也没有外出,准备看戏。

  阮常江喝着顾云卿小心奉上来的茶,品了又品,头摇了又摇,慢悠悠道:“沈公子如今今非昔比,竟知道上门知会老夫迎娶小女,不直接抢婚也是可惜啊!”

  想当初阮常江意识到不对,紧赶慢赶,横跨两州回到家中,得到的也不过是沈寂带着夫人出海的消息。

  他才大难不死得见的女儿,一去一年,了无音讯。

  阮常江这口气憋着,可是憋的难受。要不是朝廷时而嘉奖船队,沈寂接旨回京,他都要给这夫妻两个造个衣冠冢当他们死在海上了。

  “难得老夫有点用啊!”阮常江嘲讽道。

  “您有用的。”沈寂向前,给阮常江行了大礼,在阮常江视而不见之下从袖中取出卷轴,“我心悦绵绵,今日是带着诚意来的,请岳父方便。”

  “我倒是没什么,就是绵绵一直希望我们和睦,怕她伤心。”

  阮常江不看他,吹胡子瞪眼道:“你当初拐走我绵绵的时候,也是带着诚意来的,把我忽略的一个彻底,怎么不想想我们是父女。”

  说着,阮常江气愤的让人加茶,菊花茶,他需要降火。

  “过往种种,小婿有错。”沈寂自认脸皮对他来说没有夫人重要,拜天拜地拜父母,直直朝阮常江跪下,不亏。

  沈寂似乎看不见阮常江眼角的抽搐,笑着说:“这是聘礼,岳父不妨一看。”

  话音刚落,阮常江一口茶呛在喉咙,指着长达十米的海域地图,又指指地上跪的端正无惧的沈寂。

  许久,阮常江一巴掌拍在沈寂的后背,骂道:“沈寂你好的很,敢威胁我。”

  今年起,得益于沈寂船队官用带来的利益,国库充足,圣上欲派军收回南方三洲,海域地图是取胜加持。

  曾经年少,阮常江也曾意气风发,不忿我朝疆土被外族统治,为官多年盘桓扬州,就是存着一旦大军南下,可尽绵薄之力。

  沈寂这地图,是踩在阮常江的心坎上给的,他既恨又爱,何时有人敢这样逼迫他。

  阮常江嘴上说着,最后应下沈寂的下聘,半夜笑着做了一个好梦,醒来骂道:“这小子,有我当年的风范。”

  想当年,阮绵书的母亲不就是被他从岳家骗过来的吗?只是他实现了入朝为官的誓言,那个等着接诰命的人坟头草已经半腰高。

  唉,时不我待啊!不为难沈寂了。

  于是阮绵书回来的第二个月,迎来了她这一生的第二场婚礼。曾经名动扬州的阮家绵书,从高处坠落,又被拉着站往更高的云端,乘云花嫁。

  嫁的是曾经眼瞎名不经传的狼人,如今扶摇直上的第一皇商,沈寂。

  红妆十里,锣鼓齐鸣。

  成亲的那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这次她终于听到了阮常江的殷殷祝福,心里某个隐藏了许久的遗憾就这样弥补了。

  阮绵书没有亲兄弟,顾云卿索性又一次女扮男装,直接背着阮绵书上了花轿。

  顾云卿消瘦,背着她的时候,却那样稳,就和儿时学堂闹事被阮常江教训时,阮绵书跑不快,顾云卿背着她就窜的场景。

  “若是沈寂欺负你,就回来,我和阿爹给你讨回来。”

  “我虽不能和阿爹一样为官震慑,但我手里的银针也是能为你出气的,我能赚钱养你,一辈子都行。”

  这些话一句一句,说的甚至前言不搭后语,阮绵书却红了眼眶,在她背上“恩”了一声。

  不长的门口,鲜红的花瓣铺就了满路,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顾云卿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口看着一身红衣的男子,难得的没有出言讽刺。

  阮绵书上了花轿,顾云卿松了一口气,按住要上马的沈寂。杨朔赶过来的时候,第一次看见顾云卿眼眶有些红,他就没敢过去。

  “沈寂……”顾云卿看着那八抬大轿,彩带飞扬,喉咙酸涩,也只说了一句,“好好待她,我还在呢!”

  我还在,她有靠山。

  沈寂朝顾云卿郑重行礼,“我会的。”

  这一拜,是谢顾云卿对阮绵书的维护,也是他对顾云卿的承诺。

  他会尽一生,对阮绵书好。

  花娇从阮府绕过扬州河畔,最后停在对面的归园,高堂坐的是阮常江和剃度出家的杨羽舒。

  至于沈从兴,他本人倒是乐意坐高堂,但沈寂当日的沉默说明了一切,沈从兴不配。所以沈从兴虽是生父,却是坐在不远不近的客席,眼巴巴的看着这一切。

  这番情景暂且不论,阮绵书进来的时候是沈寂亲自抱进来的,她看不到路,差点跌倒,沈寂直接抱着她进来。

  那个时候,阮绵书问他:“沈寂你记不记得,上次是我给你引路,那个时候你看不到,所以我的盖头是可以看到路的,你当时还说我,这次换你了……”

  那段记忆着实有些狼狈,可因为有沈寂,阮绵书每一个细节都记得。

  沈寂心里有愧疚滑过,“以后都换我引路,你好好跟着我就行。”

  他曾经眼瞎,往后为她看见,给她一世荣宠。

  拜天地之后沈寂把屋子里面的人都赶出去了,自己站在阮绵书的盖头前,看着坐在床上的人,一时竟不知道如何下手。

  他看着她,纤腰,玉手,裙裾里面隐隐若现的玲珑足,都是那样的好,漂亮的就像一个瓷娃娃,甚至她的呼吸都是香甜的,带着樱桃花的味道。

  未饮先醉,沈寂着了魔。

  终于阮绵书等不住,玉手抬起来,大红的袖子滑下,露出一截玉臂,是要摘盖头的意思,沈寂心里一紧,握住她的手道:“不可。”

  红盖头是要他揭开的,这是礼节。沈寂不是一个守礼的人,却愿意为阮绵书去相信。

  “我以为你睡着了,里面好闷,沈寂你快掀盖头啊!”带着撒娇的语气,听的沈寂勾唇带笑。

  沈寂无奈的伸手,捏住盖头的一角,首先看到的是她的樱唇,上了唇脂娇艳欲滴,然后是鼻子,鼻尖带着粉色,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脸上擦了淡淡的脂粉,勾勒出她娇好的容颜。

  最后就是整张脸,阮绵书有一双潋滟含情的眸子,望着你的时候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含羞带臊,其实啊……她本身就是一只兔子,会害怕的往他怀里钻,也会急的咬人。

  沈寂竟一时看呆了。

  阮绵书嗔怪道:“我们日日对着,你这样是我往日里不好看吗?”

  “好看。”沈寂脱口而出。

  说完阮绵书笑了,他却是有了瞎子的时候那几分木讷,讪讪的道:“只是绵绵今日格外的好看。”

  阮绵书骂了一句,略过沈寂过去取了两杯酒,递给沈寂,挽着他的胳膊,看着沈寂不错眼的看着她,提醒道:“喝呀!”

  沈寂听话的和她一饮而尽,其实沈寂穿红衣的样子也惊艳到她了,看着风神俊朗,芝兰玉树,只是这样的婚礼她看了两次,到底不如沈寂看了一次印象深刻。

  沈寂紧张了,阮绵书反而觉得自己不紧张了,这大概就是……他弱我就强吧!

  如果沈寂看不到,弱一辈子,她想自己也是可以带着沈寂好好过完一辈子的。

  “你先歇着,我出去敬酒,累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沈寂不敢多看,他忍了这么多天,今日似乎格外的难熬,没有等阮绵书回答就跑出去了。

  阮绵书从后面扔出掀掉的盖头,嘟囔道:“沈寂,你又留我一个人。”

  ……

  沈寂被灌了不少酒,杨朔和沈俞帮忙挡着,奈何人人吉祥话豆子一样往外面吐,沈寂就没有忍住自己凑上去喝。

  杨朔拉着沈俞抱怨,“你这弟弟莫不是个傻的?”

  沈俞也是近来管事之后和沈寂慢慢熟捻的,两人不像外面说的势同水火,相反没了大人恩怨,不论兄弟,他们更像忘年好友。

  日子久了,沈俞似乎忘了那些过往,却被杨朔一声弟弟说的愣了一下。

  他便想起那日煮酒烹茶,沈寂坐在对面,隔着云雾道:“我要成亲了,这次你可要帮忙挡酒,这本是你的活。”

  这本是你的活。

  简单的一句话,就像两个不善言辞的人,即使不在同一条路上走着,心里总隐隐有联系他们的东西让他们不能把对方丢置不管。

  沈俞想起过往,忍不住瞪了杨朔一眼,淡淡道:“这是你外甥,说话注意些。”

  “是是是。”

  杨朔喝的昏头,接着过去苦命的拉着沈寂不让沈寂喝,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叫沈俞,“你倒是过来帮忙啊!”

  等宴席结束,沈寂是被人扶回后院的。

  彼时阮绵书已经卸了妆容,好吃好喝了一顿,对着抬回来的沈寂瞪大了眼睛,差点没有拿着鸡毛掸子冲出去找人算账。

  至于为什么没有出去,那是因为沈寂抱着她,“不要走,绵绵……”

  阮绵书也就不忍心走了,叫人送了解酒汤和热水给沈寂收拾了一通,自己累的半死。

  洞房花烛夜,沈寂又一次错过了,阮绵书躺在他边上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夜半时分,阮绵书是被痒醒的,脖子里面有毛茸茸的东西扰着她睡觉,阮绵书伸手去推,“不要打扰我……”

  脖子上动作稍顿,然后她被人从后面翻过去,纤腰上环上一双手臂,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醒了。”

  沈寂的声音徒然响起,阮绵书一下子惊醒了,趁着烛光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含笑的眸子慢慢的凑近她,腰上的力道慢慢收紧。

  “夫人,洞房花烛怎可分两天完成。”

  说了这么一句,没等她反应过来,沈寂已经过来深深的吻住了她。

  阮绵书被他按着后脑,仰着头被迫承受他给予的风雨,沈寂身上那股青草的味道又一次在她呼吸间萦绕。

  渐渐的阮绵书没了力道,整个人化成了一滩水,伸手搂着沈寂的脖子,解开的衣带半隐半露,熟悉又陌生的触碰让两人都颤栗着。

  烛光在他眼中看不清晰,阮绵书分不清是不是梦,空隙间带着异样的嗓音叫着沈寂。

  沈寂安抚着她,埋在她脖颈,“绵绵,我想你好久了。”

  想了好久,忍了好久,奈何想给她婚礼,一直没有放肆,如今他可算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沈寂闷笑着,整个人撑在她的上面,把她罩在一片阴影之中,看着她迷蒙的眼眸,低头吻在她的眼眸上。

  阮绵书躲着,闹腾着,最后还是被沈寂擒住,夺走了呼吸。她抓着他的后背,指甲在后背抓出道道伤痕,沈寂则满足的带着她入海。

  外面光华似水,流水声连绵不断,隐约有女子的啜泣声,随着风声散去,一直到天空泛白,最后一丝黑暗被阳光取代又是新一天的到来。

  “绵绵,我爱你。”

  沈寂低眸,温柔抚着不知何时睡去的阮绵书,笑意未停一刻。

  阮绵书爱他,从不曾掩饰所有的心意。

  沈寂爱阮绵书,却总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诉于阮绵书。

  无论哪一种,他们爱着,天长地久。

  (正文完)

  正文停在这里,算是给两人一个美好。

  第五十五章 番外一 沈俞(慎入) 沈俞视角结局……

  又到了冬至,这一年扬州的冬至下了雪,沈俞看好最后一批货,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

  五年过去了,似乎所有人都有的新的开始,唯独沈俞,还是孤身一人。

  沈寂也曾劝过,该找个知冷暖的人走下去,只是沈俞不愿意将就。

  他不想找一个母亲,然后把自己活成父亲。这一生如果不是心甘情愿,沈俞宁愿一个人,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走。

  饺子的香味从旁边的小摊传出来,鲜美诱人,吃的人总是三三两两,沈俞看着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进去。

  最后他还是进去了,卖饺子的是一个老婆婆,很友好,细心的问了要不要葱蒜,如今已经鲜少有人这么问他了。

  俞氏远在京都皇陵,每次过去他总要问俞氏有没有饭吃,衣裳暖不暖,更不要说让俞氏问他。至于沈从兴,去年年岁便卧床不起,梦里总是恍恍惚惚,醒来的机会很少,就是醒着说出口的也只有对不起。

  沈寂关心他,也不曾细致到葱蒜这样的小事,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沈俞自己挺失败的,坐拥家财,无奈无人关怀。

  倒是这夜,越来越冷了。

  饺子入口,食之无味,别人都是心怀期待入口,他似乎也没什么期待。

  吃完离开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许是中间夹杂了雪,落在眼睛上冷的很。

  他仰头看着天上的雨雪,这样的冰寒突然就像驾马飞驰一番,就像当年他每日每夜飞驰在回家的路上,风再冷,他仍然可以笑着。

  因为路的尽头,他可以想象那个骄傲的姑娘,站在一众姑娘中间,舞文弄墨,随性自在。她的笑可以穿透黑暗,让他感觉除父母争吵之外的另一番滋味。

  是甜的。

  可惜,那终究是过去。

  如今,物是人非。

  街上的人很多,有杂耍的,卖灯的,唱戏的,玩闹的,嬉笑的,沈俞穿梭在其中。

  他走了一会儿,突然就看到一个带着绢花的红衣小姑娘撅着屁股往杂耍里面钻,手上的麦芽糖被人撞倒滚进泥里。

  “哎呀!”

  小姑娘摔在地上,小小的身子在人群中左摇右晃,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被踩到。

  沈俞心里一紧,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挤进人群,蹲着把小姑娘护在怀里。一向爱干净的沈家公子,青衫被踩上了几个脚印。

  当他低头,看到小姑娘的眼睛,她竟然是笑着的,一点也不认生的仰头看着他。

  “伯伯,你是伯伯吗?”

  沈俞看着她,好久之后抱起她走出去,“我们先出去。”

  小姑娘开心的搂着他的脖子,点头道:“好呀!柠儿认识伯伯,我跟你出去。”

  沈俞听到这话,加上和记忆中相似的眉眼,心里就更加确定了,这就是沈寂信中提到的女儿,沈初柠。

  只是不知为何一个人在街上。

  沈俞抱着她去了一个小摊躲雨,小姑娘年幼,经不起寒冷的风雪。沈初柠也一直很乖,好奇的看着他,时不时拽着他头上的白发。

  看完了,朝他笑。眉眼弯弯,两颗门牙漏风,可爱的紧。

  她的眼睛很好看,带着不染世俗的清澄,更像雨后的扬州湖畔,清新单纯,一眼到底,看的沈俞心中孤寂一下子少了很多。

第五十四章 下聘 这是聘礼,岳父不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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