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本大爷，就在这里呀～
“喂，你……”谈煜被贺晨星拉着在路上走了好长一段，但对方从头到尾都没理他，一直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行走着，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
他们两个本来就很惹眼，再加上两人的姿势和速度，基本上路人的回头率高达百分之百。
穿着室内拖鞋走不快，但贺晨星偏偏像自己脚上穿了一双球鞋一样，仿佛下一秒就能跑起来。
但谈煜不行，被拉扯的姿势让他觉得非常别扭，再加上穿拖鞋快走，没多久他就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
此时他也有点火了，干脆强行停下脚步，用力地试图扯回自己的手，“操，你他妈在发什么神经？！”
他抽回手的时候也带动了贺晨星的身子，让他整个人也顺势转过身来。
也因此，谈煜捕捉到了贺晨星还未来得及收起的眼神。
那是难得的，不再隐含冷意，不再带有戏谑，而是充满怒气的眼神。
贺晨星从没真正发怒过，至少谈煜没见过。
他几乎总是笑着的，要么不怀好意，要么是真的开心，要么……就是习惯性用笑脸迎人。
他仿佛不会有任何负面的情绪，他不会低落，不会悲伤，不会自我怀疑，也不会感到愤怒。
他应该是永远带着过剩的自信心，看戏一般地看着周遭的一切，而他自己，也不过是过来找乐子的旁观者，一切都以娱乐为目的。
所以找谈煜打架也好，拉着谈煜满学校跑也罢，甚至是每一次作弄，每一个亲吻，不过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么做了会更开心。
但现在谈煜突然意识到了。
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应该。
就像凭什么高中那些人觉得他应该要看谁不爽就揍人一样，他又凭什么觉得贺晨星应该永远都不会生气？
更何况，他们不过认识短短几个月，真要说的话，他对贺晨星这个人的了解，基本完全仅限表面。
好吧，那么现在，他在气什么？
谈煜想不通。
不过他也不打算问。
见贺晨星终于停了下来，他随手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问：“你要带我去哪？”
贺晨星像是这才从情绪中回过神来，他茫然地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目光才挪到谈煜穿着的拖鞋上。
这双鞋已经沾了脏污，甚至因为谈煜差点跌倒，所以鞋的边缘还有几道灰痕。
贺晨星张了张嘴，几秒后才低声道：“去带你买鞋。”
谈煜：“……？”
贺晨星说要带他买鞋，就真的又扯着他去了一家鞋店。
最后，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鞋子出了店门。贺晨星还给他买了双袜子，顺便直接把两人的拖鞋丢给店员，让人家帮忙丢掉。
谈煜心想，好在这双鞋也不算贵。
鞋买好了，那接下来要做什么就是个问题。
就这么回去的话，真的比穿着拖鞋回去还蠢。
于是贺晨星憋了半天，问了一句：“想不想吃鲷鱼烧？”
谈煜对吃鲷鱼烧没什么欲望，但他还是回了一个“好”。
总归是要做点什么再回去。
这次贺晨星依然带着他去之前去过的那家店，买了鲷鱼烧，然后在校园的某处坐了下来。
谈煜低头看着手里还冒着热气的鲷鱼烧，低头咬了下去。
“……好烫。”
贺晨星低笑了一声。
“小痰盂真是个笨蛋呢。”
就像上次一样，完全一模一样的对话。只是上次笑眯眯的家伙这次情绪也不是很高，连手里的鲷鱼烧也没碰。
谈煜想了想，又或许他其实什么也没想，他举起手，把鲷鱼烧递到贺晨星面前，“呐，吃吗？”
贺晨星看了一眼被咬出一个缺口的鲷鱼烧，笑，“小痰盂就这么想跟本大爷间接接吻吗？”
他笑眯眯地接过鲷鱼烧，却没有吃，而是倾身，把脸靠近谈煜，“既然这样不如还是直接接吻吧～本大爷也想尝尝小痰盂嘴里鲷鱼烧的味道呢～”
贺晨星的动作很慢，他给了谈煜炸毛、躲闪的机会。
但这次，谈煜反常地没有躲。
贺晨星垂下眼，真的吻了下去。
很浅，但是能尝到红豆馅的味道。
是甜的。
贺晨星喜欢甜。
贺晨星离开谈煜的唇后，没有说话。
然后，他就被谈煜抱住了。
贺晨星又低笑了一声，真心实意的。
——本大爷的老爸啊，每次都会在本大爷吃完鲷鱼烧后再给一个拥抱呢。
这是那天他对谈煜说过的话。
贺晨星也伸出手抱住了谈煜。
这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拥抱，带着满满的安慰意味。
谈煜不知道贺晨星有什么好安慰的，但他自己现在绝对称不上心情有多好。
过去的种种在脑海里一一浮现，大多不是什么快乐的记忆。
一张张模糊的脸，上面写满了对他的厌恶。
也是那次他才突然发现，明明最开始，他也没做什么。仅仅是英文课不再去上了，英文考试也不考了而已，其他课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但老师们对他的态度就产生了明显的变化。
而在他不再认真上课和考试后，态度变得彻彻底底。
好像老师们热情的笑脸，不过是因为自己的成绩。所以当那个林钦随便说点假话，他们很快就相信了。
没有理由，没有依据。
所以就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林钦和那个女的一见到他就如临大敌。
老师们总会对着他露出一脸可惜的表情。
其他同班或不同班，同年级或不同年级的同学对他退避三舍。
去学校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就连换学校的力气也没了。
那时的他只有外婆。
外婆一点也不在意他考不考试，上不上课，只因为他说，他自学就能学会。
那时候外婆只是很温柔地看着他，说他妈妈小时候也是这样。
他知道外婆想念她的女儿了。
可谈煜不会。
他不知道什么是“妈妈”。
谈煜抱着贺晨星的手又紧了紧。
他不是来安慰贺晨星的。
他是在安慰自己。
浑浑噩噩过了两年，他终于迎来了新的生活，新的朋友。
而贺晨星这个人，又在他短暂的几个月大学生活中强势地占据了最显眼的位置。
就像夜空中最亮最大的那颗星，让人总是下意识地无法去忽视，甚至忍不住把视线停留在那，不动了。
他蓦然想起某次，他被贺晨星拉着跑遍了校园后，他们两人躺在操场上的一次对话。
那天天气很好，天上一片云都没有，到了晚上就是漫天星光。
谈煜跑得满身汗，浑身上下都累得不行，一躺下就不想再起来。
他看着那些星星，渐渐地就开始发呆。
而那时，贺晨星带着笑意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呐，你知道本大爷为什么名叫‘晨星’吗？”
谈煜懒得回答。
贺晨星也就没再开口。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等回复些许力气后才重新站起来，准备赶在门禁时间前回到宿舍。
或许是星星太亮眼，谈煜又抬头看了几秒，淡淡地就开了口：“为什么？”
贺晨星一愣，很快眼里就重新染上笑意。
“本大爷名字的意思，是‘拂晓的晨星‘哦。”
“是夜晚最后的一颗星，也是迎接朝阳的第一颗星，所以，是代表希望和重生的意思呢～”
希望和重生……
谈煜抱着贺晨星的手终于松了松。
“喂。”
“嗯？”
“你住在国外的时候，英文名是不是叫Lucifer？”
贺晨星没说话。
却是用了身体的颤抖当做回答。
谈煜彻底松开了贺晨星。
贺晨星还在颤抖，并且有越抖越烈的趋势。
谈煜看着他，几秒后也别开脸，低低地笑了起来。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果然跟这家伙待一起久了，自己也会变成神经病。
两人笑够了，才想起还有鲷鱼烧没吃完。
贺晨星把被谈煜咬了一口的鲷鱼烧留给自己，另外那份完全没动过的给了谈煜。
这会儿鲷鱼烧已经凉了，但他们依然觉得很好吃。
吃完鲷鱼烧，两人找地方丢了包装纸，准备回去。
谈煜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指向天空中最亮最大的那颗星，“喂。”
贺晨星也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夜空。
谈煜唇边依稀还残留着点笑意，他问：“那个是不是你？”
贺晨星眉毛一挑，轻笑出声，握住了谈煜指向天空的手，再把手指的方向慢慢对向自己胸口，“当然不是。”
“因为本大爷，就在这里呀～”
天空太远了，而他贺晨星，就在这里，一个触手可及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谈煜一直忍不住回想刚才的画面。
贺晨星的眼里，像是有星星一样。
谈煜偷偷地这样想着，并不准备让对方知道。
他要是知道的话，一定又会得意忘形了。
两人回到贺晨星家后，童琳他们三个还坐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童琳：呀，这次是新鞋子。
金鑫：啊你们总算回来了急死我了！
温如笑：看上去好像没事？早知道不起这个话题了！
他们看着贺晨星和谈煜，但这两人就好像往常的每一次一样，一个突然发神经病，一个被强行带走，然后再回来。
只不过这次，两人的表情都很放松，谈煜很难得地没有一脸不耐烦。
时间还早，既然谈煜他们回来了，那就该继续复习。
意识到谈煜其实是学霸之后，其他人就一点顾忌也没有地开始各种问问题。
谈煜虽然脸上写着“你们上课到底都在干什么”但还是会仔细地回答。
然后，他们就集体发现了一件事。
“呐，小痰盂～”贺晨星拿着统计课本，指着上面的某一处，“这个看起来像B的是什么东西？”
谈煜：“……那是beta。”
贺晨星：“哦，那什么叫beta型错误？”
谈煜：“……意思是你原本的假设是错的，但你却选择相信了假设是对的。”
贺晨星：“啊，那为什么会犯这种错呢？”
谈煜：“……你他妈上课有在听吗？”
贺晨星这人，好像完全不擅长统计。
作者有话要说： 讲真的，贺晨星笑着说他就在这里的这段，我写完之后看了好多遍
我觉得如果是我，一定就在那个瞬间爱上他了！
贺小渣讲真，是我长篇文里第一个在一开始名字就带有特殊意义的主角。拂晓的晨星，既是那颗迎接朝阳的第一颗星，也是地狱里的路西法。对小谈煜而言也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