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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她矫情傲扭至极。
文奶奶自然懂得了她的意思,点头示意她明白了,但还是郑重地开口说一句:“生活需要仪式感。”轻拍覃默的手背,“和他好好说,他会理解的。”
覃默也认为文申会理解,“晚上回去和他说。”
出房间后,文申再和奶奶说这件事,奶奶用要和文母商量搪塞他,说到时候给出她和文母提供的意见,如果需要,她们还能提供帮助。
“小姑娘不太想办婚礼,太落寞了。”文申和覃默前脚离去,文奶奶就这事和文爷爷叨叨,“申申会理解的。”
文爷爷罕见的斩钉截铁地反驳文申和覃默的事,“我看未必,那小子正高昂呢!”
“唉……不过,他们能解决好的。”文奶奶瞥一眼坐在她对面的丈夫,“他们才刚刚步入婚姻,人生的路还长着呢,这才婚姻的第一个分歧就不能解决,日后怎么生活?”
“倒也是。”文爷爷附和。
如文爷爷所料,文申在这件事上很是不解,他的反对远远在覃默的意料之外。
才回到家的俩人,文申正坐着思考,覃默从厨房端出两杯水,递给文申一杯,文申接过却没喝,只是握着。
覃默先喝下一口,沁凉的水一路畅通无阻,待凉意浸漫她的胸腔,深呼一口气,才开口道:“文申……我、我有点事想要和你说。”
“嗯?什么事?我听着。”他左手持杯,右手的五指指腹有序地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杯壁,像是正在跳跃在钢琴上的手指,仿佛下一秒美妙的旋律就会从他的指尖流出。
“就是……我、我不是很想举办婚礼。”
箭在弦上,她一口气说出,横竖都是一刀,快些自然比磨人要好。
她的话音才落下,文申右手的动作戛然而止,举着杯子,一口灌下杯内所有的凉白开,那模样,像极了正在给壮士践行前的饮酒,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有的是十分的决绝,一饮而下的豪气。
果真有先见之明,端出两杯凉白开。
丝丝凉意的水迫使他冷静下来,等到他察觉自己能平稳的开口时,才发出声音。
“为什么?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生活需要仪式感,我想给你,也给我,给我们一个婚姻生活开始的仪式。”
他和奶奶都有说一句话——生活需要仪式感。
这句话也同样在覃默的心底扎了根。
终
第二天早上,文申离家去亦天事务所之前,还是决定给仍在熟睡中的覃默留一张便签。
便签被粘在餐桌上,早餐的旁边。
昨夜的不欢而散,她怎会睡得安心,在文申离开床的时候,她也睁开了眼,待他离开房间,才缓慢起身。
手机显是早晨六点三十分。
他今天要去事务所,而她也要去学校。
昨晚她就差一点,那即将道出的缘由还是她还是哑着嗓子没说出来。
距文申离开房间已经过去差不多半小时,覃默不知道他是否会这样早出门,但这么一直留着问题,不解决、不理睬绝对不是一种理智的办法,想到这,她才从房间出来。
屋子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他走了?这么早?
饭桌上放着早餐,还顺带一张便利贴。
【记得吃早餐,凉了的话放去微波炉热一会。】
这之后他涂了一行字,黑漆漆的,完全遮住了他先前的落笔,而且后面的第一个字边上有许多的小黑点,那是他举棋不定下的笔迹。
【昨天的事,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覃默看完后将纸条卷起,去到卧室,拿出一个小铁盒,把它放了进去。
至于原因,肯定是要说的。
但是需要一个契机。
——————
“覃默。”
一位中年男子喊下正踏入图书馆的她,他手里拿着一沓资料,看见覃默时,眼前一亮,自然将她唤住。
覃默听出是导师的声音,转身走向他。
“导师。”站定在他身边时,才喊他一句‘导师’。
“新婚快乐啊!”导师想起她那会找自己拿户口本,便开口祝福她。
只是事情不如他想的那般,他看见覃默晃了晃脑袋,“出什么事了吗?”他同覃默一起跨越脚下的台阶,询问她的状况。
“导师,当初您和师母有办婚礼吗?”
覃默这么一问,事情的脉络便清晰地涌入他的脑海,原来在纠结这个啊!
“婚礼……我们那时候没有办如今意义上的婚礼,就是家里布置的饭席,拉亲戚吃了一顿饭,没有那些隆重的礼仪。”
导师感叹而发,“一晃十年了啊!人生有几个十年?今年我打算给你师母一个礼物。当年她没穿上婚纱,趁着十年的时间,和她拍一套婚纱照。”
说完计划后还小声叮嘱覃默:“别说出去。”
覃默听到婚纱照后愣神了,压根没听见导师的叨叨,陷入自己的沉思当中。
婚纱照?
生活需要仪式感。
灵光一现。
用婚纱照作为婚姻生活的开始仪式貌似也挺好。
“导师,您找好了影楼或摄影师?”她倏地扭头盯着导师,眼光犀利。
导师被她这样猛地一盯,反应都慢了半拍,“约、约好了,网上挺有名的一个摄影师。怎么,你也想?”
“嗯嗯,导师给介绍吗?”覃默听着,那水灵灵的眼睛开始放光,一扫先前的愁容。
“可以,婚礼记得请我。”导师微微扬头,婚纱照是放婚礼上的吧!
覃默不想辜负导师的好意,于是提前打给他了一个预防针,开口说:“如果办,一定请您。”
话说到这,导师心里有数了,这丫头,那可是婚礼啊!多少女孩的向往。
“我和摄影师先说说,到时候把他微信推给你。”
“好的。”覃默应下。
·
几天之后,是覃父的忌日。
这是自覃母离世之后,覃默头一回在这样的日子里主动说回宁城。
还告知文申,已经网购了两张票。
这是一个契机,是一个最好的解释。
文申也隐隐约约猜出了些,对于婚礼的执念不再那样深刻,但还是没松口,两人其他方面都和从前一样,但只要牵扯到婚礼,一定僵持不下。
宁城墓园,这里绿化很棒,空气也不错,只是这样的地方,没有太多的人会去欣赏,大多怀着思念的心。
覃母离去后,他们将两人合葬。
“爸爸妈妈,我和文申来看你们了,来告诉你们好消息的,我们已经结婚了,你们应该知道了吧!”她的声音在父母面前就会不经意间变的软糯,浮现出一个被宠爱的女儿该有的样子。
“爸妈,很抱歉我和默宝领证前没有来和你们说一声,领证是我们的临时起意,但爸妈放心,我一定会对默宝好的。”
文申满是歉意的话语让覃默心下一紧,撇头腹诽,才不是临时起意,明明就是蓄谋已久。
“这就是原因?”两人走出墓园,文申才问出口。
“嗯,文申,我小时候梦想中的婚礼,是爸爸牵着我的手,把我交到另一个男人手上,妈妈坐在下面,满脸笑意地看着。”
“现在,都没了。”
“婚礼,在我心里是一个全家团圆的欢乐时光。”
文申一手揽住她的腰身,低语道:“我知道了。”
“老公,这就是我不想要婚礼的原因。”
“嗯,我答应你。”他的另一手掌抚上覃默的脸庞,下定决心地割舍,坚定不移地承诺。
覃默听到他的决定,一时喜笑开颜。
手指暗暗地挠他的手掌,忍不住开口:“没有婚礼,我也有给你惊喜哦!”
“什么?”他追问。
覃默暗笑不语,眼神也跟着瞟向别处,不然很容易就被他那具有吸引力的眼眸吸走,一不留神,说出来就不好了。
为什么他的眼也这样有吸引力,她不忘心底吐槽。
文申看她这样子是不打算说了,揽住她腰身的手开始不安分,不断挑拨她那里的软肉,那是她的敏感地带,惹得覃默嘻嘻哈哈的发笑。
“别……文申……别碰了……痒……”
她在文申怀里不停的扭动,最后撒娇道:“老公……”
文申想着这里是墓园,不能够太放肆,才松开那只禁锢她的手臂。
少了禁锢的力量,覃默一个转身离他一米远。
“说了是惊喜,现在告诉你了就不是惊喜了,不用多久,就会和你说的。”她的声音干脆利落,还有一丝莫名的倔强。
文申颔首,不再强求,“我等着。”
两人最终还是决定回文家一趟,因为是周末,梁洪休息在家,见两人的到来很是惊讶。
文申和覃默这次来宁城没有和任何人说起,原本打算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却发现这不容易。
“你们什么事也不和我们商量商量,一声不吭,就把证领了。唉!婚礼呢?你们打算怎么办?我和你奶奶挑个好日子?”
梁洪想起两孩子就这样结了婚,到底是心有不甘,尤其是对覃默,总觉得这样亏待了她。
“我们不办婚礼。”文申抢在覃默之前说这话。
毫无疑问,被梁洪训斥一顿。
“领证稀里糊涂地领了就算了,怎么婚礼还不打算弄了?要是嫌大型婚礼麻烦,我们弄个小的也好啊,这是仪式!”
“日子是我和默默过,我们觉得好就可以。”文申淡淡地开口呛她。
噎得梁洪的长篇大论全部堵在嗓子眼里,舌头舔着唇,咽下几口口水,却还是一字说不出口。
他说的在理啊,日子是人家小两口过,小两口喜欢哪样觉得哪样好那就是好的,别人评不来。况且,文申能和自己说出不办婚礼这样的话,而且覃默在一旁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反应,这一看就是商量好的啊!
“你们认真的?”梁洪想要得到确认,狐疑地询问。
“我们哪里像在开玩笑?”
“认真的……妈、妈……”
原本还处于暴走边缘的梁洪听见这一声妈,什么气都没了。
“你们……你们要是改变主意,和我说。”
“一定说,如果改变,还要让妈主持大局呢!”不过,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后半句文申没说出口,他害怕再次惹恼才平息下来的母亲。
·
文申被在宁城的一圈朋友拉着,晚上吃了一顿饭,去之前还被勒令要带嫂子覃默去。
这种场合,嵇卉颜枳鹿羽三人肯定在场,有嵇卉和鹿羽在,起码不会让覃默感到太无法适应,此刻的文申被缠着无法脱身而无暇顾及覃默,覃默也乐于和嵇卉说话。
“真不打算办婚礼了?”嵇卉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发出疑惑。
覃默搁下手中的筷子,“嗯,不办了,办也不是小时候梦想中的婚礼了。”
“不办婚礼,无法体会那种震撼。”
“卉姐,日子是自己的,而且不是所有人都要婚礼的啊!”覃默把头靠在嵇卉的肩头,不以为然。
手机铃声打断了这场对话,是导师的来电。
当晚散场后,覃默向文申提议,“我们压马路吧!”
“好。”
覃默抱紧他的手臂,闷声说:“文申,就如你所说,生活需要仪式感,那让我们用婚纱照来作为这场婚姻开始的仪式吧!”
文申日后每每想起这一刻,他都没有任何感觉,因为在覃默说出婚纱照的时候,他的脑子就宕机了。
“我已经约好了摄影师,定好了系列以及地点,一起吧!”
他机械地点头,脑袋已经不能自主思考,点头是他下意识的动作,他无法拒绝覃默这样的要求。
——————
一个月后,文申请了婚假,覃默把他带去古镇。
那是她和摄影师约好的拍摄地点,也是和他最初的开始。
覃默精心挑选了一张婚纱照,拉着文申的手拍了一张特写,带着婚戒的特写。
两张照片一同发出,成就了一条朋友圈。
那张婚纱照被她用来当作朋友圈的封面,她的头像也换成了文申为她设计的Q版人物。
文申找出一张日出时拍下的婚纱照,配字:
第一次看日出的时候,你在我心底,后来每一次看日出,你都在我身边。
设置,仅自己与覃默可见。
一
一次假期前夕,覃默向文申提出回宁城。文申当下不解,一瞬过后又心念:能放下,不再内疚是好事。只是,他心疼啊!他眼底心疼的情绪在覃默转身进入房间后才流露出来。
已经身为人妻四年的覃默看着还跟个小姑娘似的,和从前好似没有改变,但给人感觉却完全不一样,她身上的烟火气更多了,这是好事。
覃默收拾两个人的行李,两人此次去三天,得带上两三套衣服才行。等东西整理的差不多,她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和文申坐在同一沙发上。
男人的手搭在膝盖处,在他将要发声的时候,一双柔软的手盖在了他的手上,歪着头问:“这次去我们待三天好不好?”
三天?去三天住酒店吗?文申微微蹙眉,直言:“住酒店?”
去年,文父工作调离宁城,他们在宁城已无落脚之处。去鹿羽家住也不太现实,就怕鹿羽的母亲不知怎么样缠着覃默呢!
覃默听见‘住酒店’三个字,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便低头捂着嘴笑。
“嗯?”文申看她这样忍不住发出一声疑惑。
她抬起头,直视文申的眼眸,“我前几天就找鹿羽拿钥匙了。”
至于什么钥匙,不言而喻。
文申伸手轻轻地捏了一把覃默的脸颊,装狠地开口:“原来你早有预谋!”
“哎呀!这次去,我有任务的……”覃默不动声色地将他的手挪开,抛出一个他还不知道的事情。
果然,文申对于任务很是好奇,追问道:“什么任务?”
覃默对于‘任务’有所保留,故作神秘:“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文申知道,她这是在利用他对于‘任务’的好奇,让他不再纠结去宁城以及瞒着他悄悄安排好一切,那就听她的好了。
几年过去,一些事情他们都放下了,比如对于文申开车这件事。
前两年,文申出来单干,自己开了一个事务所,作为事务所的老板,总得配辆车。但他不喜欢司机,他对覃默说,这是历史遗留问题,轻易改不了。
一开始,覃默总是担心,还时不时会后悔自己怎么就松口让他重新碰车了呢?一段时间过后,她就想开了,文申总不能每次都碰上意外吧!最关键的其实是:她发现她坐文申驾驶的车时,不会感到紧张和害怕!
那是她在一次加班之后,晚上地铁停运,只好由文申结束工作后来接她回家,但文申是开车的,这还是让覃默有点小担忧并夹杂着一丝紧张。
事实上,文申又何尝不紧张呢?
自打覃默坐上车后,文申虽然表面镇定,但心跳速度就没下来过,怦怦怦的,震的他耳膜发鸣。
咔哒一声,覃默系好安全带了,“好了!”她的手一直紧握着安全带,那样子文申看了直笑,心里的紧张感退却不少。这样的笑声直接影响到覃默的心理,也渐渐的没有那一丝紧张感了。
就这样,一路安然无恙,覃默也奇迹般的没有感到害怕。
——————
“走吧!”覃默把行李箱推给文申,爽朗地开口。
她走在文申前面,打开大门,等文申拉着行李箱跨出大门,她又把大门关上,反锁,行动敏捷,一点不拖泥带水。文申看她反锁大门,则去按电梯的下行键,两人配合挺默契。
上车后,覃默拿出iPad,转头问他:“要导航吗?”
文申顿了一秒,点头示意。
他还没有从安城出发自驾宁城过,一直图轻松,乘的都是高铁。这些年也有意避开宁城,一般都是文父文母来这边,毕竟这边有文爷爷文奶奶,还不至于说让晚辈跑来看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