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终见(上)?★
未缓答应多等两日,她一人独坐在温殊途院中。那几株桃杏树此时都结着果,累累挂枝,成团成簇。她抬手化了一片桃红柳绿的春日景象来,暖风吹过枝头,粉樱的花瓣扬扬飘洒。像那日,她从令丘国赶回,哥哥坐在杏花树荫里,抬眸问她:“可是来赏花的么?”
哥哥,何时归来赏花啊!
空拂殿后的竹林里,暮淮剑光临空横过,剑刃正对着重霄后颈,已是第几剑,暮淮举剑的一刻心里尚清楚,一剑下去,眼中是重霄后背上又一道血痕显出,他又模糊了,眉头深结,收了长剑,近前来查看他。
重霄背身立着,身影在几道修竹间迎风动了动,背后是几个不同方向划过的剑痕,血水浸透了后领口,濡湿了一整片衣袍。
“不能再试了,再这样下去,我手要抖了。”暮淮站在重霄身侧,抬手挑开他领口,看了看后颈上的剑伤,两三道一组,累错在一起,交叉的地方血肉翻开,叫人不能直视。
“你前一剑有些重了,后一剑又太靠下,要上移半寸,”他凝神感受着剑痕,锋利刺骨的痛感正面袭来,他自己忍了忍,深吸了口气,接着道:“换个方向,再来。”
暮淮面色比重霄更沉重,他摇头:“不行,你不用缓一缓,我还要喘口气呢。”
重霄因为剑伤累累,转身艰难,偏头来瞪了暮淮一眼,提醒他:“不是为了你,你这一剑错不得,知道么?”
暮淮重重叹了口气,是得分毫不差的,他知道!然而这一道道剑光闪过,考验的不是这受剑的人,诚然是他这执剑的人……
他再看一眼他后颈上那一片凌乱的血痕,换了只手,提剑退远。
临行前一晚,重霄如约而至,同时带来暮淮的一块金鳞腰牌。他递到未缓手上,当然,到了此时,未缓想进出应龙府邸,有没有腰牌都不重要;然而暮淮的这块腰牌更是一件信物,是他们前进一步之后,他承诺给他们的一个退路。拿在手里,特别沉甸甸的,难以估算的重量。
未缓垂首看了一会儿,收进掌心里,抬眸时写着问他:你军中事宜……
他知道她问什么,没等她写完,回应她:“放心,我已做好了安置。”他转而提醒她:“不必为旁的事分心,专心眼前这件事。”他说着,想起什么,拉过她右手来,低头仍旧把两粒发着白光的凝时珠系在她手腕上,他借着微明的灯光,与她视线相接,他像是有许多话要说,然而开口时,却只是说:“无论何时,我总是看着你的。”
她懂他的意思,他在告诉她,放心去吧……她微微点了点头。
翌日清晨,艳阳高悬,照得南海之上,连陈年的礁石都反着光。
未缓做好了准备,推门出来,门槛外站着春蝠和哥哥从前的旧部,他们知道,她今日要重登应龙府。
春蝠起了头,她一曲身跪下,后面众人便顷刻跪倒了一片。“春蝠愿陪小殿下同往!”
未缓低头来,见一向性子温顺的春蝠眼中布满泛红的血丝,坚持的说着。她俯身拉她起来,眼中平静似这夏日晨起的凉风。抬手写给她:不必了,我一人就够了,你们不必同往。我今日去,会同雷境把这新仇旧怨一并算清楚,你们放心,该报的仇会报,该血的恨会血,一样都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