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等了又等,周玙静默得像块石头,我趴在他肩头打了个呵欠,然后闭上眼睛休息。就在我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我听到周玙说,“我与公孙觉比剑。”
公孙觉也是当世有名的剑客。
我想了想,“你们分出高下了吗?”
“嗯。”
“那你现在是天下第一剑客了?”
周玙没声了。
“嗯?你输了?”我试着凑到周玙脸侧看他的神情,可周玙双手忽然一松,我连忙搂紧他的脖子,有些惊慌地喊了声他的名字,“周玙!”
“……既然头不疼就下来。”周玙嗓音带着明显的忍耐。
“我不。”我双手合拢,十指互扣,将自己牢牢地挂在周玙身上。即便被对方识穿自己的伪装,我也厚着脸皮理直气壮地继续耍赖,“周玙,你输了?”
“……没有。”
“哇,那你是天下第一剑客了!”
后来我又问了周玙不少问题,诸如他在鬼谷学习剑术的日常是怎样的,他有没有朋友之类,周玙统统没有回答。在我的紧追不舍中,周玙默默地加快步速,当日只用半刻钟便将我背回到了长信殿。
*
御案上的折子多得让人心烦,以致于一个时辰里我连开了两场廷议。大臣们的引经据典,据理力争使我头昏脑涨,但廷议结束后问题依旧悬而未决,我烦躁地在殿内踱来踱去。
行走间头越来越痛,于是我唤宫人去请寺月。
寺月是我的面首之一。
他性子内敛温柔,善于聆听,我烦躁的时候尤爱找他疏解。
寺月很快来到我身边,我跨坐在他身上,抱着他的脖子胡乱地亲他,就在我要扯开他的衣襟时,寺月往后退了退,他的目光落在我身后,声音低低的,带着些羞赧,“君上,有人……”
我回过头去,正对上周玙震惊的眸光。
周玙表情惊诧,大概没料到我白日里竟敢如此孟浪。
我也不想在别人面前上演活春宫,所以我摸了摸寺月的脸,笑着说,“我们去非常室。”
*
寺月在半个时辰后离开。
彼时我虽然疲倦,但烦躁郁滞一扫而空。我慢悠悠地泡了个澡,然后回到长信殿继续处理政务。
等解决完棘手问题,天已经黑了。
我传了舞乐伎,在丝竹管弦声中寻欢作乐。
今日的长信殿热闹非凡,缘由是我将我所有的面首齐聚一殿,尽管我并不能将每个都宠幸一遍,但花有百态,郎有千面,我只是看着也觉得愉快。
有胆子大的面首过来投怀送抱,我仰首喝下他们递送到唇边的美酒,又顺手把合眼缘的搂进怀里调戏一番。
“君上……”面生的面首少年小鸟依人。
我挑起他的下巴,看他扑闪的眼睫,逐渐绯红的脸,凑到他耳边弯起唇角,轻声道,“今晚留下陪寡人,如何?”
少年娇羞地点点头。
宴乐散了以后,我自然而然地把少年带到榻上。
少年生涩莽撞,急于表现,眼眸湿润得像淋了雨的小狗狗,我觉得些许新鲜,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很快一切又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没多久我披衣下榻,赤脚走出殿门到廊檐下看月。
月已正中,月光皎白照人。
我倚着廊柱,对月放空自己,直到感到某种冷锐的视线,我微微偏头。
周玙的身影隐在宫殿晦暗的角落处,可他比晦暗更深,颀长的身影看起来像一株挺拔的绿植黑影。
我对他笑了笑,然后转身入殿。
*
沐浴过后,我回到非常室。
那个少年已经不在。
非常室被宫人打扫过,空气中漫着淡淡的茶香。
我在榻上辗转反侧,许久以后终于有睡意,意识即将堕入虚无的刹那,有什么破风而来。
那东西带着霸道的力度,刺穿床幔,刺入锦被。
我倏地睁眼,一枚箭镞近在眼前——
只要再往前一点,便可刺穿我的喉咙。
我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忽而开始大口呼吸,一冷一热之间,身后忽地冒出一层冷汗。
殿外有打斗声。
我慢吞吞地挪到榻边,想要去外面看看时,打斗声忽然停了。
周玙大步走进来,眸光在我身上以及我旁边破成条状的床幔转了一圈,沉声说,“刺客自杀身亡。”
我点了点头。
周玙转身要走,我喊住他,“周玙。”
周玙看着我。
我伸手拨了拨床幔,费劲地将那支箭镞拔起,递过去,“拿走。”
我的手在发抖。
周玙接过箭镞,欲言又止一瞬,终是问,“可要传李太医进宫?”
我摇头。
周玙皱眉。
我兀自怔了一会儿,回过神时发现周玙竟然还站着,我仰头看他,“你还有事?”
周玙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忽然生出别的念头,“周玙。”
周玙转过身来。
“你过来。”
周玙依言走到我面前,我取过他手里的箭镞,在周玙疑惑的眼神里,我利落地将箭镞扔掉,然后抓住周玙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带——
预想中的美人踉跄着撞入我怀的情景并没有发生。
我再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