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85
路途漫漫,他在一个小村下了车。
这村里别墅联排,热闹非凡。
原身对这里记忆很淡。
小时候过年就是被挟着这边来那边去,昏昏沉沉没人陪他,自然也没什么印象。
今天亲戚们说他父母另外结婚的两家本也不远,叫他到时候一起来拜个年就成,省得多费功夫。
他就先过来了。
一进屋门,堂里都静了一静。
一瞬间,里面的老人小孩目光均黏在他身上。
他不认识几个人,有点无措。
“祺祺。”
倒是有女士过来唤他一声。
那女士腿边,还粘着一个小孩,七八岁的模样,抬头盯着他,然后一声声大喊着“妈妈妈妈!”
于是谢祺那一声妈就被埋住了。
“叫哥哥。”
这女士揉了揉小孩的头,声音温柔,小孩不吱声,只把头扭到一边。
“弟弟还小,不懂事,你多让着他点。”
和他说话时,原身的母亲表情多少淡了些,远不如面对这小孩时温柔。
谢祺简单应了几句,给了弟弟一个红包。
小孩儿直直等着他,不肯接。
“快谢谢哥哥。”
“我才不要长头发的红包!”小孩蹬蹬跑远了。
母亲无奈笑笑,替那小孩接过谢祺手里的红包,轻描淡写:
“找个时候剪剪你那头发吧,弄那么长是有点怪。”
其实也没多长,只是这里的男孩头发多为板寸的长度,谢祺这一头碎发就格外显眼。
“……”谢祺含糊应对过去,转身去找原身的父亲。
给父亲那边的小妹妹一个红包。
小妹妹很文静,伸手就接了,还小声说了句哥哥真好看。
只是她旁边的奶奶哼了一声:“怎么不先来看你爸爸?”
当初原身父母离婚闹过一场,两家其实关系一般。
谢祺没有应答,只是照旧给奶奶拜了个年。
全程没见到他爸爸。
他姑姑走过来告诉他他住最顶楼。
他就默默拎着行李上去了。
顶楼就一个房间,屋顶尖尖。
进去有股陈味,像是放久了的米的味道。
床略微有些小,是硬板的,没有席梦思,更无床垫之类。
窗户只有小小一盏,不知是不是设计原因,只能推开一点缝隙。
房里有一个木桌,桌上起了好几块漆皮。
没有柜子。
地上一层灰。
他干脆没有把行李箱里的衣物拿出来。
下楼时,几个小孩在二楼打闹,一间房传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这房间还是个改造过的KTV。
只是虽然装饰看起来亮丽,整个隔音却极其一般。
其中一个小孩应该是他弟弟,看见他就跑过来问他来干嘛。
“这栋楼都是我们玩的地方!”
“你别老站在这,我们要捉迷藏!”
谢祺懒得理这小孩,施施然就走了。
另一栋稍大的楼房才是集中住人的地方。
但姑姑之前和他说,空余客房安排给了继父或继母那边的孩子们,就委屈他一点,总不能叫客人住他那间。
往常几年原主回家倒是住的客房,只是两方乡亲难得缓和一点,聚了几天,自然没有让他们去睡谢祺那种房间的道理。
说完姑姑就去招呼干活去了,并没有等着谢祺回复。
刚出楼,几只鸡一哄而散。
那小孩们不知从哪钻出来,此时又去跑着喂鸡撒米了。
令一栋楼堂屋里人们三三两两而坐,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偶尔哄堂大笑。
总之,这边呼啦啦一群,那边呼啦啦一群,连鸡鸭都呼啦啦一群。
谢祺呆了半天,站着累,坐下来又得被并不认识的长辈包围问东问西,索性回了房间,带着耳机画他的画。
吃晚饭时他倒是见到了他爸爸。准确来说,是原身的爸爸。
身材高大的中年人一见到他,怔了许久,好像没认出来似的,然后除了拍拍肩,让他多吃点,竟也没有什么别的话好说。
倒是谢祺把为父母准备的红包递上去时,他们只说不要,给弟弟妹妹准备了就行。
至于他弟弟和他妹妹,正在互相面红耳赤地拉拉扯扯,谁也没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哥。
大人们囿于某种莫名其妙的规矩,没有人去拉开这两个小孩,任由他们打闹。
等到叔叔阿姨出现后,这两小孩才被分开。
叔叔阿姨也就是他的继父继母。
饭后阿姨找到他,悄悄塞了个红包给他。打开一看,正是他给妹妹的那个数,一分不差。
好巧,拐个弯,那叔叔也如法炮制。
红包落了一圈又回到他手上。
此外一整天相安无事。
零零碎碎的,也没几个人围着他,顶多是看到他的相貌后,先是惊艳,然后惊呼一声“男孩子怎么打扮成这样?”;和本家不那么熟的,就夸他一声好看,转头又和其他人嘀咕“就是太好看了一点,太白了。”
一切都还好,不远不近,算得上疏淡。
就是晚上睡得腰疼。
入夜,他依然端坐。
床板太硬不想躺是一,楼下的鬼哭狼嚎才是主要原因。
隔音的确不好,加上小孩的声量出奇地大,效果惊人。
估计是被炒烦了,当俞一承的通话打进来时,他立即接通,一秒都没耽搁。
“是不是累了?”
俞一承第一眼就这么问他。
“有点。”想了想,他拧起眉,忍不住诉苦,“床好硬。”
“没有多余的垫子么?”
“要到镇上买。”而他没车。
“给你寄过来?”
“……快递也要到镇上拿。”
“今天先用毯子盖盖,明天去买,年关总有人去镇上的。”
“嗯,我坐公交车去。”村里倒是离公交车站不远。
俞一承知道他家的情况,也没开口劝他搭其他亲戚的便车,只说起了别的:
“艺术展的回信最近在统一发放——”
“我没收到。”谢祺面色郁郁。
“不急,”俞一承温声说,“时间要等很久,就算这次错过了还有下次。”
“没有下次。”他扭头不看这人,一副懒得多言的模样,“我就是随便一弄。”
其实他还是准备得很用心的。
这男人不说话了,只专注盯着他,低声叫他“祺祺”。
害他不得不与俞一承对视。
俞一承含笑望他,不知怎的把他心绪抚平了许多。有种渴水之人见绿洲的微妙感。
就这一刻,伴着楼下的喧哗,他陡然明白了什么。
这几个月他和这男人弯弯绕绕这么久,过中曲折其实也无甚可说。
说白了,不过是兜兜转转这几个月,看似主动的是俞一承,不愿离开的却是他自己。
他欲迎还拒,仅此而已。
“怎么这么吵?”回过神来,只见俞一承很是关切地望着他。
“小孩们在唱歌。”
反正睡不着,他索性下了楼。
房间里小孩又在打架。
其他孩子在别人家里还算老实,打得最凶的就是他那两弟弟妹妹。
“哥哥,帮我抢话筒!”
妹妹眼尖,立即发现了他。
“什么哥哥?”男孩背对着门,摸不着头脑,回头一看,更气不过了,大声嚷嚷:
“那是我哥哥!你怎么什么都抢!”
“……”小孩们,真能闹,这会就肯叫他哥哥了。
谢祺过去一手拎起一个:
“轮流来。”
“我先!”
“我先!”
“这是我家!”
“是我家!”
“……”一声低笑传进他耳畔。
俞一承一直陪着他,这让他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也让他忽地起了份心思。
“哥哥先唱,你们划拳决定,好么?”
两小孩嘀咕了半天,估计是达成了一致,在他身边一人一个,倒是安静了下来。
哥哥唱的词他们没听懂。
不过出奇地好听。
"You always make me wanting more
I can't shake my hunger for."
后来两小娃听入迷,也没吵架了,逮着他闹腾,先是要他多唱几首,还问他歌词什么意思。
于是谢祺换了几首英文儿歌唱。
没过多久,两小孩又开起了小差。
一个说哥哥我给你看我的画,一个说要来给哥哥剪头。
“其实我以前也想留头发,但是妈妈给我全剪了,你要是让我剪,我就悄悄给你多留一点头发!”弟弟神情严肃,“但是你不要告诉妈妈。”
谢祺哭笑不得。
眼见着要晚了,他把小孩们带到大楼。
弟弟妹妹被叔叔阿姨分别接走。
临走前这弟弟大吼一声:“明天还让哥哥教我英语!”
“我也要学!”妹妹不甘示弱。
“哥哥在教你们英语?”叔叔阿姨看谢祺的眼神顿时亮了一点,口上说着“别去麻烦哥哥”,面上倒是松快不少。
哄走了小孩们,他独自走回房间。
俞一承的通话一直没挂。
“高兴点了?”另一头的男人一直望着他,这时才出声,眼神很亮:“那歌是唱给我听的么?”
谢祺瞟他一眼,正欲开口。
手机上弹出个新邮件。
来自艺术展委员会:
“恭喜您已入选,期待您的第二轮作品。”
作者有话要说: 歌曲是戳爷的Strawberries & Cigarettes.
关于KTV,不要震惊,乡下真有这种装修,建了给自家人玩的,非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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