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分别之时 思念若星河。
华奕轩与柳林枫在练兵场学习骑术, 成果——只能说勉强能看,他是很聪慧,可是时间实在太短, 战马又烈, 华公子已经是费劲全力。
有好几次,晏瑜然带着安玲珑在不远处骑马, 瞧着在马背上东倒西歪的华奕轩, 频频皱起眉头,简直是没眼看。
安玲珑早就笑得前俯后仰。
晏瑜然这次不准备带繁琐的辎重部队,实行打到哪里,吃到哪里的战术,无论军医还是厨子,后勤人员一律要擅于骑术,绝对不能成为累赘。
秋末冬初时,草原树木凋零, 银族多会改变日常四处游牧的习惯, 转而扎营而居,最利于一举歼灭。这是男子从军以来的信念,准备以此永绝银族之患。
安玲珑当然深知二公子心思,她一直有个大胆想法, 想要穿上戎装跟着去战场,但考虑到自己毕竟是个女子, 所以迟迟不敢开口。
不过这会儿看到华奕轩蹩脚的骑术,瞬间充满自信, 她可比这位娇滴滴的公子强得不是一点半点。
“公子……”回到溟碧苑屋里,帮瑜然换好衣服,咬着嘴唇轻声道:“这次出去, 身边可想过带着伺候的人呢?”
晏瑜然柔柔眉心,还伺候——左边一个华奕轩,右边一个段丰言就够他受。二公子从心里是谁也不想带,摇头靠在榻上。
玲珑乖巧地跪下,抬起头两只眼睛忽闪闪惹人爱,撒娇地:“公子带上玲珑吧,路上也好有个照顾。”说罢期盼地望着对方。
晏瑜然半闭双眸,挑眉笑道:“你想去?”
“嗯。”
“战场上可是瞬息万变,真到关键时刻,我不一定护得住你。”
“奴婢不怕……”激动地又靠近一点,“奴婢如今已经长大,公子不是也常夸我的骑术好吗,防身的功夫奴婢也会一点,总比那些……”想到华奕轩,噗嗤笑出来,“比有些人强多了。”
晏瑜然也想到华奕轩,无奈地叹口气。
“奴婢不只可以伺候公子,还懂银族的语言,说不定就能派上用场。公子……”可怜兮兮地央求,低声呢喃:“我真的……不想离开公子。”
她的小女儿家心思,他怎会不知。
“想来就来吧。”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腾地让安玲珑吃惊不已,她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立刻答应,呆住好一会儿,狂喜袭上心头,春风满眼地:“多谢公子,奴婢真是好福气。”
晏瑜然意味深长地瞧过来,语气里也有几分柔情,“欢心什么!是答应你上战场,又不是去逛庙会。”
“去哪里都不要紧……”将头大胆地靠在他随意放下的手边,粉面通红,只敢小声嗫喏:“只要和公子在一起,哪里也无所谓。”
那只手动了动,轻轻抬起,放在女子的秀发里,沉默良久。
转眼寒露已到,圣上排除众议,将大穆朝最精悍的骑兵部队交给晏瑜然,择日就要出兵。
大战在即,林思淼愈发觉得不舒服,尤其是清晨起床偶有干呕,忍不住瞒怨都是被华奕轩咒得,对方笑吟吟地拉住她的手诊脉,才知道真是有了身孕。
“啊……”被自己吓一跳。
“娘子……”男子轻轻将她搂入怀中,温柔地嘱咐:“我出门在外,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切记不可太牵挂于我,忧思伤心。”
女子突然就泪水盈盈,林思淼本来没有那么脆弱,也许是荷尔蒙的作用,她安慰着自己,委屈巴巴拽住华奕轩的衣袖,“我在家里有什么可担心的,你要多加小心,刀剑无情。”
她真恨不得跟着去,无法想象对方不在的日子。
华奕轩把嘴唇贴上她的额头,整个人都软软地:“放心,我一定好好的。”
尽管如此,林思淼还是不放心地备好各种药品,尤其是硝酸甘油与抗生素,一个是他的救命丹,另一个对于外伤抗感染有奇效,关键时刻可以救命。
不只如此,还特别取出免洗手部消毒液,大漠荒原,也不知饮水是否安全,又拿出专门净化饮用水的药片,总之个人卫生一定要保持干净。
大大小小好几箱,让华奕轩哑然失笑,其实林思淼真想把系统都给他,至少不用担心生病找不到药。
系统表示:——
依依不舍的分别时刻,有人精心为枕边人准备衣物,也有人以命为诺。
京都附近的芙蓉落,满园花朵一夜凋零,转而却有几朵腊梅迎寒而开。
林诗诗在段丰言的怀里哭成泪人 ,抽泣着几乎说不出话来,断断续续地:“若是公子回不来,奴就随着去。”
“又胡说,”段丰言苦笑一声,疼惜地搂紧她,“不管我如何,你都要爱惜自己,圣……”顿了顿道:“他若是对你好,也值得托付。”
男子心里苦涩,知道这次定是有去无回,何必要耽误女子终身,穆潭桓是天下第一的帝王,自己如何比得过。
长睫毛下的朱砂痣在光线里隐隐灼灼,桃花眼中清波流转,他是风流,但也确实是钟意林诗诗,此时并不担心自己,反而更加顾虑对方,怕她做傻事。
“诗诗……”装作若无其事地小声说:“倘若……只是倘若我回不来——”话音未落,女子眼泪更如断线珠子,他赶紧停住,又哄了半天。
半晌复又开口:“后宫里规矩多,人情复杂,你要多用些心思,抓住……抓住圣上的心,才可以保证日后无忧。”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心疼。
林诗诗愈发难过,段丰言在性命攸关时还在关切自己,挑眼瞧他俊美模样,想到不久后的刀光剑影,血色翻涌,心上人就要去送死,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自己,她怎能不心如刀割。
林诗诗不是没有想过求圣上开恩,只要能救段丰言之命,她愿意舍弃一切,甚至可以承诺入宫后,与男子永不相见。
可自从段丰言接到要去战场的旨意,圣上便再没有来过芙蓉落,她好几次托高公公带话,也是没有回音。
穆潭桓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段丰言死。
强权之下,人如蝼蚁,她一个烟花女子毫无办法。
出兵之日,晏瑜然与柳林枫一身铠甲戎装,英姿勃/勃,城外有最骁勇善战的将士整装待发,圣上命令司天鉴选定良辰吉日,并亲自送到郊外。
御赐之酒入喉,穆潭桓拉起晏瑜然的手,情真意切地:“大穆朝的将来全要仰仗副使,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此战贵在随机应变,全由副使做主。”
这是百分百的信任与交权,晏瑜然点点头。
有成千上万的民众早早等在路边,想一睹天下精锐之师的英姿,柳林枫紧随晏瑜然走在最前边,他不经意间扭头,瞧见不远处人群中,一张熟悉的面容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身材欣长,姿容俊美,若是别人定以为是个翩翩佳公子,只有他一眼便认出,是小郡主晏瑜潇。
女子朝他生气地努努嘴,用扇子轻敲腰部,柳林枫会意,温柔地一笑,那是小郡主在警告自己,一定要活着回来,否则没人可以和她比剑。
她在说:胜负未分,你可不要溜。
他当然不会溜,以男子的身手,明明可以不露痕迹地手下留情,可他却从未如此,不就是为了这一场又一场的比试,此生永不停歇。
晏瑜潇站在原地,瞧见柳林枫的那一笑,知道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送男子上战场,她知道他一定会毫发无损地回来。
她的宝剑,只用来与他比试,天下谁也没有这个资格。
林思淼当然也在路边等着,双眸盈盈地像个泪人儿,全然顾不得什么形象问题,华奕轩这个人平时在身边也不觉得离不开,突然要走,千里迢迢的草原荒漠,她真心舍不得。
何况肚子里还有身孕,本来想家国大义一次,到近前还是忍不住默默地落泪。
“娘子,”华公子只有拿出本事不停地哄,“你若总哭,为夫走得可不安心。”
“什么走的……别说这种不吉利话!”
“那……去的。”
“还不是一样不吉利……”她急得直跺脚,一个现代人迷信起来居然比古人还过分,旁边的华,赵二位夫人本来也是揪心难过,一看思淼这幅模样,又有点被逗乐。
大军开拔之前,留有短暂时光与亲人告别,一群人中唯有华奕轩众星捧月,华赵两家倾巢而出,他就像个活龙般被人心疼,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晏瑜然瞧着摇摇头,真是无语得很。
这位公子简直是去郊游的架势。
慈禧宫中,舞月正在颤巍巍地给钱太后梳妆,她的手远远不如绨绣灵巧,试了几次都不好,已经快急红双眼。
太后到不介意,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凑巧枢密院的钱主使来请安,舞月趁势远离是非之地。
“太后……”钱肃先恭敬地施礼,两只聚光的眸子满是小算计,“今日晏瑜然已经离开京都,臣总觉得不妥……”
钱太后轻轻嗯了声。
他继续道:“晏瑜然此次带走的全是核心军队,只怕权利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