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山(53)
胡蝶说话的调里带着哭腔,“杨嘉一,你一定要好好唱歌!变成大明星!一定要做好多好多歌!大街小巷都要唱你的歌!”
胡蝶窝在杨嘉一的怀中,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这一夜,一个缄默不语,一个洒泪成珠。
他们不舍,可,谁能来挽救呢?
杨嘉一弯腰,轻轻吻掉她的眼泪。
“胡蝶,我们都不要哭。”
“好。”
“哭,是给上天看。上苍不公,哭也没用。”杨嘉一扣住胡蝶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
胡蝶在这晚上,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关于自己的一头长发,关于自己和杨平暮,关于,她那惨痛而又不值一提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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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查言观色》吗?
写的是我自己。
从另一种角度来说,陈查就是我。
我的记忆里不算特别差,直到现在,我都能记得三岁的事情。有些是碎片,有些是一整天的混乱。
我是有亲人的。
有爷奶,有外爷外婆,有爸妈。
但是我只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我亲生父母生我那几年,刚好是计划生育如火如荼的时候。
我是头胎,生了我之后再生,就要罚款。
而我父母还是冒险生了我弟弟,有了弟弟,我仅存的那点存在感消失的一干二净。
我反而成了父母家人眼中钉骨中刺,我的存在,让他们终日提心吊胆,我让他们觉得,他们在违法,我在他们眼中,只是一沓钞票。
他们会偷偷把我杀掉吗?
我也提心吊胆的活着,直到某一天,他们终于把我卖掉了。
那时候,我刚满四岁。
那之后,我的记忆都是碎片化的。
我不记得买我的是谁,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我哭,可哭也没有用。
再后来,他们带我去换粮票,我就走丢了。
在街头,我饿了四天肚子。
昏过去之前,我遇到了妈妈。
妈妈姓毛,在郊外没人要的地皮上,勉强盖了房子,开了一家孤儿院。
她的亲生女儿走丢了,她总念叨着好心会有好报,希望走丢的女儿再不济,也会有孤儿院收留,不至于吃不好穿不了。
我来的那天,孤儿院的小孩被领养得差不多了。
后来,有一户人家来询问我是否有人接走,妈妈很吃惊。
我那个时候已经有记事的能力,园里也有更小一点不记事的孩子,可是那户人家依旧选了我。
说是一堆小毛孩中,只有我看着出落得标志。
我也很开心,直到那天我午觉睡醒。
我的头发被人剪断,散落一地、参差不齐。像极了巨大的毛毛虫爬在地上。
接我的那个人看着我,又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小红还是小绿,毅然改了选择,领走了那个漂亮小孩。
他们和院长说,说我太有心机,不能久留。不愿意有新家就算了,还能和自己的头发较真儿。
我找到妈妈房间里的镜子,很认真地看着头发。
太丑了。丑到我都不想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好像,从那时之后,我就对我的头发产生了执念。
我害怕断发、害怕一切有关于头发的事情。
后来我想明白了。
或许那个小红还是小绿知道妈妈要死了,没有人为她安排新家,她害怕再次成为孤儿,所以再怎么样都要离开。
那是我第一次看透人情。但我终究看不破。
后来,我一边打工一边省着钱,能租房、能写书、能自给自足后,我开始念书。
就这样一步步爬上去。
我一直再给自己造登云梯。
封如白……
他让我看破了人情世故。
为了工作,为了一本书的去留,他可以装作很爱一个人的样子。
要不是那天,我偶然见到他投屏的微信聊天页面,我是不可能发现他一直在做戏、一直在骗我。
从那之后,我好像就不怎么相信人了。
独来独往也没什么不好的。
再后来,我想死的那一晚上,遇到了你。
兜兜转转,是人让我不信爱;也是人,让我相信爱。
只是人世间短短二十九载,只让我懂得了一句话:
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
第23章 、生死难成 结局(下)
23
也许真有来生。
胡蝶半夜醒来,回想自己做的这一场梦。
梦里,杨嘉一搂着她,两个人就躺在席梦思上。杨嘉一和她走上了婚姻殿堂,他们在梦中慢慢携手衰老,身边还有一对小孩儿。
小孩儿抽苗似得成人。她与杨嘉一站在那里,看着孩子们成家立业。
后来,一道闪电划过。
胡蝶醒来。
杨嘉一在她眼前,可她却触摸不到半分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