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 宴席 鞶带加身,仪表不凡78
霎时间她面色更加难看。
一旁的陶元洲凝着陶容的背影,却是怔愣了许久,以他的官位是不必出来迎客的,他在这自然是因为主动同父侯请命的。
适才妹妹那一笑,竟是同记忆里小时候的她逐渐重合了,想到此,男人眉眼更显温和。
-
时辰尚早,熹光也不见消沉,幸而院中尚有轻风,也不算太暑热。
前头小厮领着人去熙园,宴席便是在那处办。
陶容盯着脚下的路,四周诸景怡人,她却无心赏雅,眉心微拢。
这侯府的路她竟然熟悉异常,尤其是路过一处水阁,几簇芙蓉榭俏兮地立于水旁,玉砌雕阑。
心中的异感更甚。
见前面人离得远了,禾秀小声地问起:“二姑娘今日何不等进了府再同大姑娘使绊子?”
她说这话自然不是为了帮衬陶映雪,而是担心适才窥见的人太多,对二姑娘会有些不好的议论。
陶容甩开心头的思虑,只当是原主的记忆作祟,听罢也没刻意压低声音:“我可不是只对着那乌鸦精使绊子,若人人都反了规矩,侯府岂不是要翻了天了。”
此话一处,无甚波澜,前头那小厮的头首却是伏低了一寸。
禾秀略微想了会也明白了,明明前些日子侯爷便说了几日后会迎二姑娘入府,可适才下了马车后,竟没有一人过来行礼问安。
姑娘这是做给府前所有的人看呢。
陶容心中清明,若她不能在入府的第一天就摆正姿态,往后的日子吃苦便会是她。
-
虽是在一处院子里,但大明国男尊女卑思想顽固,男眷和女眷是不得坐在一个席面上的,是以虽在一条廊院上,中间也是隔了块横空处的。
熙园甚宽甚朗,倒也不显得紧凑。
陶容刚进院子便受了一众人的目光,窥疑,惊艳,妒忌这些都有,她也无心理会,幸而坐上自己的席位后,也无人敢上前叙话。
她也落得个清闲。
寿宴还未开始,男眷们都同侯爷在慈宁厅议事,诸人除了打扫小厮和较小的公子外,便都是女眷了。
是以在陶容百般无聊,甚至是打瞌睡的时候,诸女眷有意无意的视线便罩在了她身上,比起对她过往的议论和猜疑,她们更想深入探讨一番这位谪仙美人的外姿。
从那件苏绣马面裙,到直领短袄领抹上织锦繁复的清雅小牡丹,再到雪肤红唇,再是那双远山黛,无一不精。
有点学识的世家姑娘心头同时浮现出一词。
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
正当有位碧玉年华的姑娘鼓起勇气过来时,那妙人却是被身旁梳着双螺髻的丫鬟搀着离了席,看方向是去了梨园。
陶容可不知就这一会功夫便成了京城勋贵姑娘家争相模仿的妙人了,她只知道自己想要如厕,这会膀胱的水量属实有些危险。
她心中清楚地记得离熙园不远的梨园处便置有一处溷轩,沿着长廊便能过去。
第44章 . 宴席 救命啊!清冷高岭之花攻!
乌莓/书
梨园大约是广平侯府上最富有江南韵味的一处园子了, 依在水亭旁的绿植葳蕤蓊郁,垂柳依依,广瑶池里的水芙蓉也冒了个粉红尖, 估摸着一月后便能婀娜一现了。
陶容从溷轩出来后,才起了赏景的心思,心中也感慨,这个广平侯虽然对原主不怎么样, 但还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小妹妹的, 也就是原主的亲姑姑。
这梨园便是为了喜爱江南水景的陶孤兰所修。
人如其名, 是朵孤冷的兰花, 自年轻时从徽州游历回来后便一直没嫁, 人也只在自己的院落和梨园徘徊, 是以原主虽是她的亲侄女, 但也并没有同她有多熟稔, 甚至可以说是陌生, 在逢年过节的宴席上才得以一见。
“二姑娘,你说今日侯爷的寿宴姑奶奶可会来?”
四下无人,在诸景如画的梨园里, 禾秀也想起了这位姑奶奶。
两人正在廊上往回去,闻言陶容也只是略微思考了会:“陶侯爷是她的亲兄长,又待她好, 想来应该会来吧。”
话音刚落,便听见自身后传来的阵阵清咳, 明显是故意为之。
陶容一怔,禾秀已先转过身去,待见来人后面色一变,登时便伏了一礼, 急张拘诸地开口道:“姑奶奶安。”
陶孤兰身边扶持的丫鬟亦是规规矩矩地对陶容行了一礼:“二姑娘。”
陶容视线一触到那张清冷端丽的面容,先是小小地惊艳了一番,再便显得有些局促,脸上也微赫:“诸诸姑。”
救命啊!清冷高岭之花攻!
陶孤兰本是目不斜视地要绕过去,却听得她这番结巴的话,又见娇赫面容,泛着冷意的桃花眼倒是多看了她几眼。
待人去后,禾秀这才搀上发楞的陶容,有些急道:“二姑娘,您刚刚怎么没同姑奶奶行礼啊,辛亏姑奶奶没计较。”
听罢陶容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为候府嫡女,见到长辈肯定要行礼的,适才这不是美色误人嘛,再说她一个现代的灵魂怎么也不能这么快习惯给人行礼。
“无妨,诸姑这么好,不会同我一个小辈计较的。”
闻言禾秀更是瞪大了眼,心中惊疑不已,二姑娘从前不是不喜姑奶奶吗,说是女子未嫁,赖在兄长处,最是看不起这位了,这会怎么又说起好话来了。
-
前面十步处。
“二姑娘真是愈发不敬了,这会回府,竟是连礼道也不行了,姑奶奶可得同侯爷好好说道说道”
“竹溪。”
清清凉凉的嗓音。
闻言竹溪鼓着脸,不甘地偏开头,止住了要出口的话。
“我倒觉得这般显露些真情的她,比从前假意敬重,要可爱的多。”
许久没甚变化的红唇在此刻竟也泛起了微淡的弧度,在微漾的轻风里带了丝幸然。
“姑奶奶!”
“好了,你这丫头就是莽撞,昨日让你采的木樨清露可装进香膏瓶了?”
“竹安说酿一日才好,今日便去拾些。”
梨园的长榭依傍凉廊旁,此刻也卷着丝丝清香慢溢入远处。
-
陶容回去的时候,久席诗位光上已坐满了人,正张望的时候,便见春婵匆匆而来:“宴席快要开始了,二姑娘去哪了,怎的现在才来?大夫人派了好些人找呢,请快些随奴婢来吧。”
闻言陶容也是一挑眉,至于这么战战兢兢吗,她还能从侯府飞出去不成。
女眷的席位自然是云依霜在主位,其次是两位姨娘,再就是各房姑娘,陶容本应坐在嫡女的席位,却是被春婵带到了云依霜旁边。
今日侯府的当家主母依旧风情奕奕,端庄奢荣,本就是个绝色美人,今日一番精心的打扮更显风韵犹存。
云依霜见到陶容这一身装扮,美目除了慈爱,倒还带了些惊艳:“容儿,快来母亲这坐。”
陶容也没什么好忸怩的,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容儿既已来,等侯爷发话,诸位便可开始了。”
云依霜的这一番安排和说辞下来,适才还小声议论的众人心中便有了数,广平侯府这是把从前被除了祖籍的女儿又给接回来了,是在告诉众人,嫡女便是嫡女,容不得别人乱议。
陶映雪的面色已然掩盖不住狠意,见此,一旁的陶呤儿眸子微转,凑过来小声道:
“大姐姐怕什么,这般骚浪的女子,就算是嫡子,今后又能有什么出息?反倒是大姐姐你,如今爹爹这么疼你,往后肯定会给你安排个绝好的夫婿。”
闻言陶映雪这才发觉失态,不动声色地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哼,你倒是直言。”
说是这样说,她嘴角还是翘起了一抹高傲的弧度。
-
这边的禾秀心中高兴,大夫人心里还是疼二姑娘的,二姑娘心中也一定很欣慰吧。
陶容却不仅不欣慰,反而神情泱泱,别人不知道,她可明白得很,云依霜这一番安排更是在告诉宣成侯府的人,嫡女已回,便可配得上他宣成侯齐斌天的正式妻子了。
所幸广平侯一声发话,各色菜品被丫鬟们端上案台,琳琅满目,色香俱全,暂时抚慰了陶容不安的心灵。
装扮倩丽的伶人和舞伎也都齐齐入场,桃色的水袖漾起,婉转的歌喉和乐器声相映成趣,歌台舞榭,觥筹交错,一时间熙园热闹非凡,众人笑声不减。
委实惬意,陶容这般想着,正要举筷夹菜时,忽而从门厅通熙园的长廊远处小跑进来一个小厮。
那小厮俯身步履匆匆,神情也是极为仓皇,所经过处,美人舞姿稍乱,歌舞被生生打断,众人皆望了过去,一时间熙园又安静下来。
最高的主位上,广平侯陶公一张稳重的脸上染上愠怒,眉间已是微拢:“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到底发生何事了?”
那小厮已跪倒在地,身子肉眼可见地颤抖:“侯侯爷,这外头来了来了”
见此,诸位皆是疑惑,陶容也不解地看过去。
是谁来了?竟能让这小厮如此的胆战不已?
“是辅国公!辅国公大人来了!”
此言一出,满园皆惊,众人脸上都有着震惊和骇色,主位上的陶公更是惊骇地直接从座位上起了身:“你说什么?!辅国公?!”
这怎么可能?他明明没有不自量力地去邀请首辅大人,连皇宫宴席都懒得参加的辅国公又怎么会亲自参加他的寿宴!
那小厮头颅抵着地,又是颤抖着回答:“侯爷,辅国公大人已至府外了。”
这回不相信也得相信了,广平侯面色急迫,已快步下席:“快!快随我去接迎!”
众人皆惧的时候,禾秀却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家盯着碗一动不动的姑娘:“二姑娘这是怎么了?菜不何胃口吗?”
陶容身子似被惊得一颤,懵懵地“啊”了声,回看了禾秀一眼,完全没听见她说了什么,左边心房激烈的“嘭嘭”声已遮漫了她的耳。
“侯爷不必亲迎了。”
冷沉的声音忽至席间。
陶容脑子“嗡”的一声。
真的是他,这嗓音她再熟悉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