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53
她不可以这样,要把精力集中到学习上才可以。
温月仔细读着题干,全是认识的汉字,她却好像理解很慢。
叩叩。
突然听到敲打窗户的声音,她疑惑地抬眼,窗外有一道人影。
言律。
他看着有些狼狈,面颊透着异常的红晕,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流淌,他就这么直直地瞪着温月。
温月愣住,与他面对面看着,言律又叩击了一下窗户,她才有了动作,却是去看桌面上的时钟。
八点五十八分。温月心猛地一跳。
窗外的言律已有不耐,“温月,开窗啊!”
“哦哦。”温月赶紧去把窗锁旋开。
言律一推,窗户开了,他便跨进了房间。窗户还没关,风吹了进来,带着潮湿和树木的气息,而他微长的头发轻动。
温月将窗户关上,问:“吃了吗?”
言律愣了会,他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吃了点。”
呼吸有点乱,让他的声音变得比平时要急促些。
“我这还有个橘子。”温月把自己桌上的橘子递给他,“甜的。”
言律接过去剥掉皮,分了一半又递回去,他的指尖被橘子皮染得些微发黄。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爸叫我回家。”言律毫不犹豫就把锅甩给言建平。
“找我有事?”温月掰了块橘子放进嘴里,还好确实很甜。
言律舔了下嘴角,四下看着,终于目光凝在一处,他指着温月书桌上摊开的试卷,说:“几天没上课,题目不会做。”
没等温月讲话,他顺溜地说了下去:“你得对我负责吧,要月考了,我数学落了功课会考不好,然后被骂。”
“好,你哪里不会?”
“就这题。”言律随手指了一道题。
言律指着的就是她刚才写满了一张草稿纸都没做出来的题目。
“你坐,我看看题。”温月拿着试卷坐到自己床沿。
“我去外面搬个椅子。”
“别去。”温月小声说:“我怕我妈突然回了。”
言律了然,他没说话直接坐了下去,然后用力地拖了下椅子,发出一声脆响。
温月惊得肩膀一耸,她看了言律一眼,他眉梢沉着,呼吸也变得急促,是在生气。
她拿着橡皮擦把之前的辅助下擦掉,又重新读了一遍题干,连上辅助线,再列出几行式子,就算出来了。
全程不过五分钟,刚才她卡了超过二十分钟……
这么简单的题目,她怎么卡成那个样子?
她把草稿纸背过去,问:“小律,这题你卡哪里了?”
言律垂眼看她,他犹豫了一下才去看题目,没两秒,他说:“都不会,没思路。”
“你试着连一下辅助线。”
“我都说都不会了!”言律情绪激动,有点埋怨温月的意思。
温月拿着铅笔,在图上点出一个点,连上虚线,她又问:“有思路一点没?”
硕大镜框后面的眼眸清清浅浅,蕴含着无限耐心。
言律怔了怔,他鼓了鼓面颊,吁出一口气,“没有。”
“那我们读一下题干,这里PC垂直于平面ABCD,然后有几条线的长度,还有有E是PD的中点,刚才我连的辅助线EF,F是AD的中点,你可以把条件在图上标一下。”温月轻声细语。
言律握着笔,在试卷上标出条件,跟着下意识把笔叼在嘴里,真的开始想解题思路。
温月温柔的问:“有思路吗?”
“我想一会……”言律拿了她的草稿纸,在背面沙沙写了起来。
言律的字很大,略微朝着右边倾斜,下笔也重。他一行行写着,经常刚写完又用力划掉。温月一直盯着他写的证明过程,在默默推理他卡住的位置。
直到言律卡在那个地方连续写了三遍错误推导,温月才开口:“里面不是直角三角形就是等边三角形。”
“不要提醒我!”言律恨不得把她嘴给捂起来。
温月掩着嘴角笑了起来,“你和初中时候一样。”
很讨厌她给提示,觉得自己就很行,不过以她的了解,她不说一下,他今天晚上都要卡死在这里。她提示了虽然他会忘记,但是打铁趁热让他再做几道同类题就没什么问题。
言律一边继续写证明过程,一边说:“你还不是一样。”
耐心又细心,永远的引导式教学,因为知道他不靠自己想出来过没两天就又会忘掉,所以绝对不会直接“喂饭”。
温月看着他慢慢写完了证明步骤,除了部分证明步骤有点冗余以外毫无扣分点。
“也不难啊。”言律甩了甩手腕。
温月拿出自己的错题本,从里面找到了一题类似的,她誊抄了一遍题干,“也做下这题?”
“是不是打扰你学习了?”
“没有,你做题的时候我也会做题。”
两个人一起学习一学就到了十点半,一个半小时里面都在讲数学,也没讲几道题。温月勾了几道题,然后把自己的错题本贡献出来,“有时间就做一下这些,不会再来问我。”
言律没抬头,还在纸上写着字,“等一下。”
“我妈快回了,你赶紧回家吧。”
“哪那么快。”言律被接连打断,声音透着恼,“你让我算完这里,就差一点了。”
温月在旁边看着,有些焦急,她一直看着钟,赵女士的回家时间集中在十点半到十一点,所以现在非常危险。
言律做题被人打扰就很容易要从头来过,她也不好再催。
“咚咚”几声,像敲在温月心上,是高跟鞋的声音。
“你快点!”温月急躁起来。
言律题目也不写了,他抬眸,里面混合着玩味和一丝戾气,“你妈知道了就怎么样?”
“小律!”
透过镜片看到那双眼染上了些怒气,她口气还是弱弱的,生气也就像个小猫。
“走了走了。”言律撇撇嘴,将笔一扔,翻了窗户就跑。
言律前脚刚走,赵女士就回来了,她在门口脱下高跟鞋,立刻来到温月的卧室。
她看了眼书桌上的橘子已经消失了,才转头说:“外面下雨了,晚上就别开窗了。”
赵女士说着就锁上了窗,“姥姥说你肠胃炎了?”
温月反射性撑直了身子,背脊挺得笔直,说:“有一点,已经没事了。”
赵女士秀丽的眉拧成一团,她语速加快:“那天吃了什么?你是不是乱吃东西了?”
“太热,喝了一点冰水。”
“哎,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你肠胃不好,夏天也不能喝冰水。”赵女士焦急地蹬了一下地板,“怎么就是不听?”
温月没有搭腔,她目光落到试卷上,开始做题。
赵女士讪讪地说:“好了好了,不闹你学习了,还有两个月不到了,再坚持下。”
终于在房门关掉之后恢复清净,如果赵女士没有在之后进来送核桃就更好了。
后来温月在学校接管了言律的全科辅导,中午都和他两个人去多媒体教室,给他答疑。时间变得更加紧张,流速似乎也跟着增加着。
到了四月底,好消息是,迎来了校际运动会,终于让他们得以喘息。然而,还有个坏消息,运动会结束的第二周要进行最后一次月考。
运动会的开幕式上面他们班领队的是林秋意,她领着班上人进了场,她化了淡妆,入场式结束后还有些人去找她合照。不过同班的大家基本懒懒散散的,全无参加运动会的气氛。
这是高三最后一次运动会,多数人都想混完了事,毕竟离高考只剩四十来天,根本没那个闲心观看比赛。即便是要参赛的人,也都是准备混完了事,名次是一点也不重要。
温月就是其中之一,她根本不想跑四百米,她盘算着等到了她就慢慢跑完,虽然会有些丢人,不过她体力本来就很差,报这个只是因为女生没人报,她身为班长要顶上去。
广播开始播报第一条参赛信息。
“请参加接力赛的同学到检录处检录。”
温月百无聊赖的开始写广播稿,她对这种事驾轻就熟,在之前的学校写了三年,年年运动会都是她贡献了80%的稿件。
“请参加女子四百米的同学到检录处检录。”
听到这句广播,温月终于放下笔,她甩了甩手,穿过班上密密麻麻的凳子,就准备去检录。
刚要走出围栏,她的衣领被人揪着往后一拉。
“温月,加油啊,四百米。”言律浅浅地笑了一下,松开手。
“嗯。”
完了,她倒是真的开始紧张起来。
就因为那简单的几个字或者还有他那浅浅的笑容,温月当真紧张得连手心都在冒汗。
她按照要求进了赛道,装模作样活动着手脚,眼睛瞟着操场围栏,言律就和沈昭阳还有贺嘉站在那里,看着她。
不好好跑,似乎不行了。
“班长加油!”贺嘉的声音直击她的耳膜。
好大声,明明也没讲过几次话。
“预备!”充当裁判的同学将旗子举了上去,“开始!”
红色的影子一飘,温月用力冲了出去。
她体力是真的很差,只有前面一百米她能跑个中游,等到一半的时候后面的人陆陆续续开始超过她。
温月感受着太阳的炙烤,不只是阳光照射到她露出的皮肤上,塑胶跑道下也散发着一阵阵的热气,她的耳朵只听得到风声。
跑到三百米,她已经在倒数第二,手手脚脚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仿佛一丝力气都抽不出来,只机械地还在抬腿。
过了最后那个弯,第一名已经冲线,看台发出热烈的喊声,所有的躁动因子都被点燃。
跟着是第二名与第三名,赛场上的欢呼声也开始减弱。
温月很热,汗水完全打湿了她们学校不算透气的夏季校服,顺着身体往下淌。她看到言律就站在终点前面一点,他冲她笑了下,“温月,快到了!加油!”
也许他声音很大,其实温月没听得太清楚,她眼里变得只有终点的白线,她用尽全身力气朝那里奔跑。
再一点点,就要到了,就一点点了!
温月突然什么都看不到了,她跪倒在赛道上,整个身体向下坠去,耳际听到的声音是贺嘉发出来的,“班长是不是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