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6

  “为什么只带,”步之遥剧烈咳嗽着,胸腔嗡嗡作响,“只带弟弟出去玩,丢下我……”

  她沙哑的哭腔含着绝望,周以寒再放轻力度,生怕擦痛了步之遥,而她嘴唇微动,叫出一个名字:“项逾泽……”

  周以寒的手猛然停住。

  毛巾不够干,得再拧拧,他走去卫生间,双手用力,将毛巾拧成麻花状,搭到杆上,洗了把脸。

  冰冷的水使周以寒短暂恢复清醒,他拿毛巾回房间继续,又听步之遥弱弱唤:“项逾泽,过来……”

  “嗯,我在呢。”他靠过去。

  “看我不打死你……”这货竟然真敢来膈应她,发烧烧到神志不清的步之遥,挥拳便向“项逾泽”打去。

  腹部挨了步之遥软绵绵的一拳,周以寒笑了,他轻轻擦着她发红的脖颈:“小遥,再等等吧,车马上到。”

  她衣柜里有套厚睡衣,周以寒帮步之遥套上,鞋袜穿好,将她胳膊塞进羽绒服袖子,拉上拉链扣紧按扣,带着随身物品和她的身份证,抱她下楼上车。

  “好冷。”步之遥突然猛烈抽搐起来。

  她牙齿相碰发出“咯咯”声响,急促喘着粗气。不由自主向一侧倒去,她全身重量依附于身旁的人,拉住对方袖子,恳求道:“小柔,别走,我怕。”

  “不怕,不怕了。”周以寒拨开步之遥压住的她的长发,“遥遥不怕。”

  “你……你不是小柔。”步之遥警惕地伸手乱抓,喊话破了音,“放我下去!”

  无奈之下,周以寒抓住步之遥的手,放到他的眼镜上:“我是周以寒。”

  她停了手,他又是拍背顺气,又是搓手取暖,好一通安抚,步之遥才平缓。

  待步之遥醒来,入眼皆是白色,她身穿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周以寒正守在病床边,见她醒了,担忧一瞬散去:“小遥,还冷吗?”

  嗓子肿得灼痛,步之遥摇了摇头。

  明明她才是被拯救的,怎么他会如沙漠中得见绿洲的旅人般欣喜。

  她吞咽几次,趁喉咙有一丝松快,向周以寒道谢:“谢谢你,跑前跑后帮我挂号,办住院手续。”

  “你先别说话了,喝杯水吧。”周以寒拿了步之遥的杯子倒水,“我去叫医生来。”

  他送她到医院,知道她在外只用她的杯子喝水,临走时不忘带上它。因病,步之遥暂时失去嗅觉和味觉,可她在喝到周以寒接的水时,尝出了甜丝丝的味道。

  医生来到病房,告知步之遥患了肺炎,要住院治疗。

  她自认穿得够多,得病纯属意外,问医生:“室内太干燥,也会导致肺炎吗?我没着过凉。”

  “你近期用过二手加湿器吗?出雾的。”医生问。

  “不是二手,是全新,出雾的。”步之遥在细节处坚持严谨。

  “你用的加湿器,只能加纯净水,其他的水都不行,杂质会被雾化,吸入你的肺里。”医生科普了加湿器使用的禁忌,叮嘱步之遥,“也别往水里加东西,同样有害。”

  “谢谢医生,告诉我这些知识。”步之遥又听医生说了些注意事项,记在备忘录里。

  医生一走,她立马问周以寒:“我说没说胡话?”

  “你把我认成别人了,”周以寒指指自己的腹部,“还一拳打在我这。”

  能让她报以老拳的,非项逾泽莫属,周以寒无辜挨了她的打,步之遥抓紧被子,眼神有几秒的躲避,复望进他双眼。

  “对不起。”退烧不久,头脑仍在混沌中,她想出个道歉的方法,“我给你揉揉?”

  她病着,思维尚未明晰,周以寒另起话题:“快中午了,你饿了吧,我去买饭,你想吃什么?”

  成年人要新结交的朋友来照顾,会很难为情,步之遥回给周以寒温和微笑:“太麻烦你了,等我好点,我去食堂吃吧。”

  “行啊,去吧。”周以寒噙着笑,“到时候累得走不动,还得我背你。”

  “你背的我?”步之遥对照身高,脑补画面,“我这身高,不会在你背上下滑吗?”

  “其实我是抱的。”周以寒认真解释道,“早上背你,你胳膊没劲,重心后仰,我怕背不稳。”

  拿杯子喝水,步之遥鼓起腮帮思考,一生病她脑子就迟钝,刚才更像周以寒占了上风。

  她左手手背屈起,本能地捻衣角想主意,针头略微偏移,会移位到掉针的恐惧将她笼罩。

  说来会被嫌幼稚,步之遥打针的那只手要固定住,用专用的输液固定板——谁叫她手不老实,总乱动。

  得支开周以寒,免得他看见她绑固定板的一幕。

  在她大脑慢速运转时,周以寒已叫了护士来:“护士,她有事想问你。”

  赶鸭子上架,本着不浪费护士工作时间的原则,步之遥小声问护士:“你们这有输液固定板吗?我想绑手上。”

  “有的。”护士转而问周以寒,“你有空吗?来跟我拿给你女朋友。”

  “行,我来拿。”周以寒无暇顾及称呼的问题。

  他取来固定板,步之遥平抬手,他估测好松紧,贴上粘带,固定住她的左手:“这下安心了?”

  “嗯嗯。”步之遥左手稳了,右手伸到床头柜的果盘,去拿冬枣。

  冬枣和苹果梨都洗过,还挂着水珠,周以寒洗完手,从步之遥手中拿走几枚冬枣:“冬枣皮容易呛嗓子,你先别吃。”

  对冬枣的渴望促使步之遥向它下手:“就吃一个,呛了我担着。”

  “……行。”周以寒挑了最大的一枚。

  她有时很像它,外表脆的,内里有清新的甜,有时不很像它,此刻,她的本真是柔软的。越无坚不摧,承受和背负的就越多,他倒宁愿她能多松口气,只不过,别靠生病才得以休整。

  尽力品尝到清脆口感,步之遥不幸被周以寒言中,枣皮呛进她气管,激起牵扯五脏六腑的咳嗽,肺风箱似的沉闷阻塞。

  “唉。”周以寒默默倒水,“还吃不吃枣了?”

  咳了满脸眼泪,步之遥连连败退:“不吃了,不吃了。”

  她改拿苹果梨,手又扑了个空。

  “别再呛着,皮我来打吧。”周以寒拿水果刀给苹果梨削皮。

  长长的一条苹果梨皮,中间没断过,步之遥的眼里,苹果梨皮化成一道瀑布,自周以寒手上倾泻而下。

  他所进行的最精妙的行为艺术,银色的刀刃是阳光反射下的水光。

  “再住几天吧。”周以寒丢掉苹果梨皮。

  医院的标识很清晰,是全国有名的私立医院,在当前各大公立三甲医院床位紧缺的情况下,来这办住院最快。

  但是……这家医院背后的大股东与她积怨已久,步之遥真不想多待。

  “我打算明天出院,去诊所打针。”她做好规划,“大股东跟我有陈年积怨。”

  她神态淡定,不至于是深仇大恨,周以寒好奇问:“很久吗?”

  “十二三年了。”也挺久远的,步之遥想。

  极力忽略小孩掐架的事件本质,周以寒切开苹果梨,喂到步之遥嘴边:“来润润嗓子。”

  “嗯。”

第8章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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