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641

  就像是山间那淙淙的流水,饮上一口如玉液琼浆,沁人心脾,那灼热的饥渴定然立马消去。

  花彤微微提高了音量,“我真的都忍住了。”她说着便又有些委屈,白袍下的手微微的绞着。

  “我相信你。”宋延年点头,虽然是僵,但这确实是一具气息干净的僵,他难免好奇,“那你最近都吃什么?”

  花彤轻声道,“就是血啊。”

  “……佑铭哥会将家里宰下鸡鸭的血留给我,村子里李屠夫每日宰猪,他也会拿大脸盆去接,这些血,他都留给我了……”

  “所以,最近茶摊里都没有做卤煮毛血旺了,佑铭哥说了,好些个老客都有意见了,但是,他说我比较重要。”

  说到后头,她又直起了腰板,有些自豪模样。

  宋延年:……

  “那你吃得饱吗?”

  这话一出,顿时戳到了花彤的软肋处,她有些委屈的摇头,“吃不饱。”

  “我还有些渴……”

  所以,她最近经常来风明山这里喝泉水,吃完后再顺便替李佑铭拎几桶到茶寮。

  “这里的泉水清冽,吃一大堆到肚子里,倒也能勉强的解渴。”

  她颇为意兴阑珊,“聊胜于无吧,就是有点撑得慌!”

  宋延年:……

  他走了过去鞠起一捧的山泉尝了尝,难怪这风明山的泉水在州城里卖得这般好。

  这水里有淡淡的月华!

  山崖石壁上泉水滴落,形成雨幕似的场景,泉水砸在石头上,溅起叮叮咚咚的脆响。

  ……

  自己为什么成为现在这个模样,花彤也很是不解。

  “我就记得我在花轿里吐了血,心里又急又恨,偏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阮家不愿意收下我,爹娘和哥哥就赶过来将我接走,因为要回家了,我心里有点安心,就没那么急了。”

  “我听得到爹娘他们说话的声音,但是眼睛怎么样都睁不开,我又好着急……后来,我听到家里嫂嫂突然尖叫,然后便是一阵脚步声,爹娘他们又来了。”

  “他们好像都很害怕,一直冲我磕头,还让我不要生气不要祸害家里……我都听到声音了!”

  宋延年看了过去,花彤说起这些事时,低垂眉眼,一手双不停的绞着衣袖。

  虽然已经成僵,却还是那个豆蔻之年的女郎,黑白分明的眼里还有着迷茫。

  片刻后,花彤惆怅的叹了口气。

  “他们说我死了,但是我身体的鼻子和眼睛还会流血……”

  “后来,家里便找了个道长来,道长一直绕着我摇铃,那铃铛声听得我头昏昏的,再然后我就睡过去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了。”

  等她再有意识时,便是在愁牢山顶,棺木里黑乎乎的,她待得可着急了。

  每次一急,钉在棺木里的那面八卦镜就会发出一道光。

  光照后,她就又困了。

  花彤小声的抱怨:“我都躺累了,胳膊腿还有后背老酸了。”

  “那段日子,我觉得自己已经将这辈子还有下辈子的觉给睡完了……我再也不要睡觉了。”

  宋延年:……

  “姑娘,你那应该是一口生气和恶气衔在口中,在加上死的时辰不够好,化僵了。”

  她说的着急,便是那股恶气。

  “得亏你爹娘找的道长本事不差,又对你的遭遇心生同情,这才没有将你直接烧了,而是以愁牢山的山势去化你的恶气。”

  不过,他也是有点不解。

  按道理,在愁牢山的罡风之下,再加上这败椁的山势,这花彤应该是尘归尘土归土了,怎么还会站在这里呢。

  宋延年:“在愁牢山上,你是怎么醒的?”

  花彤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感觉有东西在咬我的脚,我有些痛就醒了,再后来,就有风和光亮透了进来,我醒的时间便越来越长了。”

  说起风和光,花彤的声音都放低了一些,目光里也有了一丝的缱绻。

  原先活着的时候不觉得,后来才知道,原来,一直在她周围无处不在的风,还有那明亮的光,是那么的让人心生感动。

  她便是靠着那微薄的光亮还有那丝清风,熬过了山顶的那段日子。

  宋延年重复,“有东西咬你?”

  花彤点头,“好像是老鼠。”

  一开始她还有点怕,后来倒是盼着老鼠来,起码,那样棺材里热闹一些。

  老鼠?

  宋延年若有所思。

  花彤有些惆怅,“大人,你是来收我的吗?”

  她低落了片刻,青白的手绞了绞白袍上的袖布,片刻后,抬起头踟蹰道。

  “那能不能等明日呢?”

  “这断头还有断头饭呢,再给我一日时间行不行,拜托您了。”

  宋延年回神:“恩?”

  花彤朝宋延年看过来,一阵风吹来,将她的白袍子微微吹开了一些,露出些许雪白的发丝。

  花彤解释:“前些日子我便和佑铭哥说好了,今日我们要去州城的万里街过七夕,听说那儿有一棵老树。”

  “佑铭哥和他奶奶都说了,州城里有姑娘的人家,都得去上头挂一块红绸布……”

  “挂了红绸布,以后便能够顺顺遂遂的。”

  她真希望自己以后顺顺遂遂的,这辈子不行,下辈子也可以啊。

第202章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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