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8

　　那温暖又熟悉的触感，让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为什么要这样？

　　是对我还有留恋吗？

　　我不敢动，想再等等，可是一眨眼的时间过后，前女友已经放下我的手，继续给我擦脸了，她解开我的外套，用热毛巾擦了擦我的脸和手，之后她又碰了几次我的皮带，可能在犹豫，但最后还是没有解。

　　她只是费力地把我摆正，然后盖上被子，端着水盆离开了。

　　几分钟之后，她又走进来，耳边传来玻璃杯杯底撞在床头柜台面的声音。

　　她给我倒了杯茶。

　　我刚想装作迷迷糊糊转醒的模样，可是她已经转身出去了，她替我关了灯，关了门，房间陷入黑暗，我睁开眼看着天花板，长长地叹了口气。

　　说实话我今天没想做什么，当然我也不可能做什么，我只是想她了。

　　喝完酒站在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里，身边围着那么多生意人，谈些上亿的项目，我以为我会很兴奋，兴奋这两年的锻炼终于有了成效，兴奋自己的成长，可是我没有，我前所未有地想念她。

　　我的前女友是一个很沉静的人，有让人安心的天赋，她喜欢自省，也很善于分析别人，我喜欢听她说话，她声音总是不急不缓的，我喜欢听她身边的事，讲她看的书和纪录片。虽然她常说自己纸上谈兵，可是在我初进社会的那段时间，和她每天一通的电话，给了我莫大的力量。

　　那不是爱情给的，是她这个人给我的。

　　我从小到大都不算太循规蹈矩的孩子，毕竟家境优越，父母也开明，虽然之前没谈过恋爱，但见过的女生很多，喜欢我的人也很多，多到我对谈恋爱都没什么兴趣了，成天拿游戏消耗时间，直到遇见我的前女友。

　　就像很俗套的偶像剧剧情，我觉得她很不一样，然后产生兴趣，继而进一步交流，最后爱上。

　　但偶像剧终归是偶像剧，不是所有的“不一样”都是互补。

　　我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夜又惊醒，喝光杯子里的水，准备去厨房倒，结果一出卧室就看到客厅里开着小落地灯，前女友缩在沙发边，腿上盖着毯子，她没有睡着，眼神茫然地望着地面，我靠近了她都没有察觉。

　　她好像有些精神恍惚。

　　那天在饭桌上我就感觉到了。

　　我把杯子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到她身边，她一脸震惊地望着我。

　　我故作无事地扯了扯毯子，往自己腿上盖，“分我点，你怎么不开空调啊？”

　　前女友愣了半分钟，然后把毯子全推到我身上，然后独自坐到侧边的小沙发里，“你都有女朋友了，别这样。”

　　我挑眉问她：“吃醋了？”

　　“没有，反正……不要这样，你以后也不要来这里了，如果你习惯住这里，我就尽快搬出去。”

　　“林绪，”我沉默地望向她，在观察到她眼里的黯然时，忍不住问她：“你到底怎么了？是生病了还是受什么刺激了？”

　　“没有。”

　　“你没去找你前男友复合？”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没吱声。

　　“有就是有，没有就没有，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前女友还是不吭声，我感觉到疲惫，揉了揉眉心，“分手了也不一定要做敌人吧？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单纯关心一下你的身体状况，况且你父亲对我很好，他也想撮合我们，我——”

　　“我会和他讲清楚的，在你的项目结束之后。”

　　她说的是，在我的项目结束之后。

　　前女友终归还是念旧情的，她要是直接告诉她爸，她对我没兴趣，或者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不相信她爸还能对我继续鼎力支持，我在J市获得的一切资源，前提是我有可能成为林家的女婿。

　　“谢谢，但是我想聊的不是这个，是你的身体状况，林绪，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挺吓人的，说实话。”

　　前女友被我的措辞伤到了，她木着脸往房间走，我知道她在强忍眼泪，我上去拦住她，决定再逼一把：“你不说话，我就默认你是因为和我分手了悲痛欲绝，不吃不喝才瘦成这样。”

　　前女友几乎要哭出来。

　　“因为刚分手的时候我就是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地喝酒，喝到胃出血进急诊。”

　　前女友猛然抬头望着我，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

　　“我躺在病床上，心里特别恨你，想着你现在肯定和你前男友旧情复燃，恩恩爱爱的，我却在这边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对不起我自己，更对不起我爸妈。”

　　“我……”

　　“我熬过来了，可是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你应该过得很好很幸福，才对得起你当时拒绝我的时候说出来的那番狠话。”

　　前女友像是忽然没了力气，她抱着自己的胳膊缓缓蹲下，我把沙发上的毯子拿过来，裹住她。

　　前女友摇头躲开，“你不是说你在恋爱的时候不可能和其他女生暧昧的吗？谢谢你的关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其余的我们都不要再提了，这样对你女朋友不公平。”

　　她又岔开话题。

　　我真的很累，“行，不提了，我就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完我就离开，好吗？”

　　“嗯。”

　　“你现在是单身吗？”

　　房间里陷入死寂，许久之后，前女友摇了摇头。

　　我感觉自己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眼前突然有点晕眩，酒意袭上来，当初胃出血的疼再次复苏，实在是贱。

　　前女友接着说：“我和他又在一起了。”

　　“行，我知道了。”

　　在离开之前，我说：“如果你和你男朋友不介意的话，我希望等到城东大厦的项目结束再向你父亲说明情况，虽然你刚刚已经答应过了，但这个要求有点厚颜无耻，我觉得你要慎重考虑一下。”

　　前女友很快就说：“同意，你放心，我会配合的。”

　　“谢谢。”

　　我拿上外套，在凌晨三点离开了别墅。

　　我没立即回酒店，而是顺路去了一趟大学，我走在小路上，和宿舍区只隔了一道围墙，透过铁门，我看到台阶上蹲着一只眼熟的橘猫。

　　分手也是在那道台阶。

　　当时我在我爸的公司里跑业务，晚上九点多才到家，给前女友打电话，她没接，我以为她在忙，就去洗澡了，第二天再给她发消息，她只回了我一句：“在上课。”

　　就这样一连四天，她都拒绝了我，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回了也是短短几个字，我完全不知所措，急忙开车去了J市，跑到研究生宿舍楼下，问她发生什么了。

　　结果只得来一句：“我们分手吧。”

　　我还以为她在开玩笑，翻来覆去想着我上周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情，怎么也找不到原因，我让她说清楚，她说要去上课了，我只好在车里干等，然后再去她宿舍楼下蹲守，她跟我说：“对不起，我努力了，还是没法喜欢上你，所以不要互相耽误了。”

　　我觉得很荒唐。

　　我俩在一起快一年了，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都开始规划未来了，她现在跟我说“没法喜欢上我”？

　　纠缠不出结果，几天之后，她正好放长假，我把车停在她宿舍楼下，像以前一样准备上楼帮她搬行李，宿管阿姨认识我，让我快去快回，我带着帮她和她室友买的奶茶，一敲门才发现她宿舍里就剩她一人。

　　她愣愣地握着门把手。

　　我看到她的桌上有个又厚又旧的笔记本，我从来没见过，她挡着不让我看，我心里有惑，所以趁她没注意，把笔记本翻开。

　　原来是本恋爱日记。

　　有她写给她前男友的情话，有粘上去的情书还有合照，两个人穿着校服，前女友那时候还扎着马尾，男生留着寸头，帅谈不上，但有种痞气，每张照片上，前女友都微微偏向那个男生。

　　我们出去旅游的时候，想和她拍张合影，都得我连哄带骗。

　　“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我当时看起来应该像亟待喷发的火山一样恐怖，前女友吓得直发抖。

　　我强压下所有的暴怒和心痛，“有前任也没什么，主要是我想知道，你对他是念念不忘，还是——”

　　前女友突然说：“我想和他在一起。”

　　语气很笃定。

　　我觉得特别可笑，“那我算什么？”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然后迅速浑身绷紧，用警惕的眼神望着我，她把电话挂了，把手藏在背后，可是几秒之后，电话再次响起，我突然反应过来，应该是那个男人打来的。

　　“接啊。”我说。

　　她握着手机，想要出门接，我拉住她，又问了一遍，“林绪，我在你心里算什么？我们这一年到底算什么？”

　　她没有回答，只是说对不起，然后出了门。

　　风把她的笔记本吹开，我看到扉页上写着五个字。

　　——永远不分开。

　　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一样。

　　后来我还是不死心，又纠缠了很久，最后得到了一样的结果，我还没反应过来，女朋友就变成了前女友。

　　我这段初恋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天快亮的时候，我回到酒店，一直睡到九点半，然后强撑着精神去工作。

　　又过了两天，我从公司出来，开车回酒店，等红绿灯的时候无所事事地看向旁边的街道，然后就看到了从超市出来的前女友。

　　她手里拎着满满一大袋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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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竟然有人看！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