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86

  许松蓝听到些闲言碎语发觉不对,连忙带着澹台雁四处相看,一是以此避嫌,二也是想要尽快为澹台雁找个好人家避祸。可京中既然有了那样的流言,又有谁敢娶澹台雁?许松蓝不好明说,只能默默抗下所有压力,澹台雁不明就里,只知道母亲急着将自己嫁出去,以为她是厌恶自己要赶走自己。

  母女俩大吵一架,澹台雁委屈又失落,谁知一朝梦醒,她已身在十年之后。

  在她失去记忆的这十年间,韦太子妃因流言迁怒,一力促成指婚,将澹台雁远嫁南境;韦国舅也多方斡旋,将澹台阔秋左迁边地剿匪。一次举手之劳的相救,一个女人毫无根由的嫉妒,拨弄了晋国公府所有人的命运。

  澹台雁怔怔低下头看着指尖,她忽而想起褚霖同她说的那些话,心头空落落的。

  褚霖说澹台雁对他一见钟情,见之难忘,寤寐思服,追着喊着要嫁他,两人这才成婚。澹台雁从未信过这说辞。

  可她倒宁愿是那样。

  许松蓝没发觉澹台雁的伤神,攥紧了澹台雁的手:“好孩子,你能有这样的造化,一定要好好经营自己的日子,千万不要……”

  她没再说下去,澹台雁却奇异地察觉到未尽之语。

  “阿娘,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澹台雁翻转手腕,将母亲冰凉的手收拢在掌心,用自己的温度让她暖和起来,“这里……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阿娘同我回去,咱们回行宫去。”

  澹台雁想得简单,可韦氏之乱在前,皇后再同外戚交往过甚,只怕又要受朝野非议。

  许松蓝心里高兴,舍不得回绝,却也不敢答应,只道:“我在这里待得好好的,挪来挪去还嫌费事呢。”

  许松蓝病得起不来身,就算真能同澹台雁回宫,只怕辗转来回更伤身体。

  澹台雁果然咬着唇,没再往下劝,

  许松蓝宽慰道:“你不必担心我,你看看,我在这儿什么也不缺。你贺姨还有天冬常常能进来探望我,陪我说话,天冬这些年走南闯北的,见识的东西多得很,我虽不怎么出门,知道的事情怕比你还多。”她指着窗边小榻,那上面比昨天多了几个箱子,“你看,那些是天冬送来的药材,还有彦明送来的东西。他就那么点儿俸禄,也不积攒着准备成家,尽数都拿来孝敬我了。”

  “澹台彦明?”澹台雁皱起眉,鄙夷道,“他能送什么好东西,肯定是糊弄阿娘呢。”

  “可别这么说,彦明送来的东西没有宫中赏赐贵重,却也是尽了一番心意的。”许松蓝又笑起来,眉目间郁气尽散,同澹台雁说了这么久的话,她的精神倒是越来越好了。

  澹台雁别扭着脸,不管怎么说,她就是讨厌这个堂兄。

  “我过得很好,等开春天暖些,也就回京城去了。”许松蓝又道,“喻氏也是和善之人,并不总往我眼前凑,彦昭那孩子我也看过几眼,是个知书达礼的性子……娘娘别担心。”

  许松蓝说这些,是想让澹台雁别再有心结,别再为她而自苦。毕竟澹台阔秋是澹台雁的生身父亲,她夹在两头中间,也是左右为难。

  可澹台雁听了,心里却是止不住的难过。

  许松蓝这样好,这样看得开,老国公夫人苛待她,害她失去孩子,许松蓝却仍旧在动乱中守住晋国公府,没让老人家受一点罪。在老夫人去世后,许松蓝也替澹台阔秋为她办好丧仪,又守全了丧仪。

  澹台彦明被人做了筏子害她,许松蓝因他当时年幼,从不怪罪。喻氏和澹台彦昭鸠占鹊巢,许松蓝却体谅他们的不易,也从没有以正室嫡母的身份慢待过他们。

  澹台雁眼眶一阵发热,不想引起许松蓝伤心,假装躲进她怀里,将眼泪尽都藏在衣袖下。

  “阿娘别总是为旁人着想,也别总这样宽仁。”澹台雁声音发闷,“阿娘只对我大度就好。”

  “瞧你说的。不过是各人都有各人的难处,得饶人处且饶人,能容让的便容让些罢了。”许松蓝哭笑不得,“况且我也没有那么大度,”她语气淡下来,“也有些人,有些事,是没法容让的。”

  澹台雁悄悄在她怀里哭了一会儿,许松蓝初时没发觉,后来知道了也没点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肩膀,絮絮说些平日里高兴的事。但她日子着实过得不好,翻来覆去只那么几样,也是说无可说。

  澹台雁渐渐止住眼泪。许松蓝顾虑颇多,澹台雁却不愿许松蓝一个人在晋国公府里枯守,更不愿许松蓝在这别苑里日日看着人家一家美满。可是许家长辈去得早,旁支也零落四散,许松蓝已经没有别的去处了。

  将许松蓝接进宫倒是最好的办法,可许松蓝不愿意,此事还要徐徐图之。

  澹台雁想了想,终于想出个让许松蓝无法拒绝的理由。

  “阿娘,我在宫里一个人寂寞得很,离宫一回不容易,下次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澹台雁仰起头看她,就像还在孩童时候一样,“阿娘有闲暇,也多进宫来陪陪我,好不好?”

  乌溜溜的眼瞳像被清水濯洗过,小脸上满是娇憨。

  许松蓝知道她在打量什么主意,还是忍不住捏捏她的鼻子:“宫里有陛下,还有那么多宫女黄门伺候你,娘娘这说得什么瞎话。”

  澹台雁不满地皱皱鼻子,撒娇道:“阿娘,宫里的人看我不是用眼睛,是用后脑勺,无趣得很。”她比划一下,又把许松蓝逗得笑起来,“陛下公务繁忙,也不肯同我玩,阿娘便行行好,多进宫几回探望女儿吧。”

  澹台雁软着声音又唤几声,许松蓝哪里还能不依,只得投降道:“好,好。”

  母女俩又说了会儿闲话,澹台雁拉着许松蓝,告诉她行宫北苑有个校场,自己骑射已经练得很好,或许还能再教教许松蓝。许松蓝躺在床上,仿佛也从那描述中见到比人还高的烈马,如流星般的箭矢,笑得心满意足,不能再熨帖。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轻轻敲响,外头宫人低声道:“娘娘,国公爷请您去正堂议事。”

  澹台阔秋相邀,屋内气氛突地冷下来。

  澹台雁当即回道:“不去。”

  许松蓝叫她:“娘娘……”

  澹台雁别开脸:“我不想见他。”

  说完,澹台雁扯了扯袖角,澹台阔秋和十年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她当真是不知该如何去见他。

  许松蓝叹了口气:“阿雁,别耍小孩子脾气,也别因为我而置气。”她摇摇头,“他毕竟是你父亲,你们父女俩也许久没见了。”

  “可是、可是……”

  “不管如何,他都是你的父亲。”许松蓝语气重了些,“娘娘不要任性。”

  说不去是孩子话,澹台雁此行是为省亲,同澹台阔秋的这一面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

  许松蓝没再说话,等澹台雁自己想清楚。澹台雁踌躇一会儿,紧紧抿着唇,终究还是站起身。

  许松蓝长舒一口气,又顶着胸口咳了两声,澹台雁连忙为她顺气。许松蓝却推开澹台雁:“去吧。”

  这严厉的模样,仿佛澹台雁还是那个不肯上学堂的八岁小童。澹台雁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只得转身往外走。

  许松蓝倚在床边,看着她即将跨出房门,却还是忍不住喊住她。

  “阿雁。“许松蓝撑着床柱,胸膛深深起伏,“凡事多想想自己,无论是什么人,什么事,都没有你自己的日子要紧,知道吗?”

  澹台雁有些摸不着头脑,乖乖地应了,又道:“阿娘好好歇着,我等会儿再来。”

  -

  几个时辰前,澹台阔秋同褚霖用过饭后,又将他请去书房议事,将水道图拿出来给他看。

  褚霖一见那图便知道要说什么。

  今夏江南道上报发了洪涝,请求朝廷减免税负以安民心,听起来是紧急的一件事,从夏至争到中秋,竟还是争不出个所以然来。

  户部的意思是,河清元年时已经大幅调整过税负,以江南历年报上来的数目,区区涝灾伤不了根本。且江南道救灾及时,受损的情况并不严重,此时请求减免税负,倒像是要欺瞒朝廷。

  尚书省的意思却是要减。尚书令裴是非亲自上奏,说若百姓受灾而不减赋,恐怕有失民心,况且江南道是天下粮仓,往年上缴的数目最多,就算留有余粮也留不下多少。

  户部为六部之一,是尚书省下属,两方却各执一词争得不可开交,也算是个奇景。但说来也不算奇怪,户部左侍郎崔演出身清河崔氏,崔氏的意思,便是他的意思,崔氏不让降赋,户部便卯着劲不肯低头。裴是非虽是尚书令,有统辖六部的权力,却没有统辖世家子弟的能力,因此也只能亲自上奏,让皇帝裁决。

  现下都到秋收的季节了,褚霖却一直没有下裁断。

  户部说得不无道理,裴是非也未必一心为百姓着想。

  江南是天下粮仓,税赋不减,国内流通的粮食必然增多,粮价必然下跌。世家在北方拥有大片土地,每年收成都是大进项,如此就必然要同江南道的百姓争利。更重要的是,若南北粮道一打通,这道关卡一打开,北方的豪族便不再能控制粮食价格。

  至于裴是非,他既是尚书令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是许多寒门学子的座师。满朝文武半朝崔,剩下一半要么投向世家,没有门路的,便去向裴是非自荐。

  裴是非门下的寒门士子不乏江南子弟,自然想要为家族父老效力,因而请求减免税赋、修养民息的骈文一篇比一篇更华丽,一篇比一篇文辞优美,看得褚霖头疼。

  至于澹台阔秋……

  褚霖听说,他最近同裴是非的交情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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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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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终于要写到文案情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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