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6
有一点跟夏培很相似,宁晖然同样没有父母关爱,从有记忆开始,就是福利院白白的墙,大大的卧室房自己一张小小的床,小伙伴们和形形色色的老师阿姨们,还有日复一日的集体生活。
幸运的是,宁晖然没有体会过人间亲情,也就没有失去的痛楚,好在他本性阳光纯良,一路平凡成长。
《吻夏》的剧本他一口气看完,又翻来覆去读了几遍。
当他细细背诵台词时,慢慢被夏培这个人物吸引,到后来越背越慢,每记一句台词就要琢磨一会儿,等醒过神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岛上夏日漫长,即便清晨也是阳光普照,窗外葱郁的绿植叶片点点斑驳光晕让宁晖然忍不住眯起眼睛,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大力搓了把脸。
从床上坐起来,一条大长腿赫然掉在眼前,宁晖然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往后躲,上铺的郭晓贤呜呜两声,腿卡在床栏之间抽不回去,搂了搂被褥,吧唧两下嘴,继续打起高亢嘹亮的鼾声。
这样的鼾声响了一夜,直到这会儿宁晖然才听到。
扫了眼枕边的剧本,他站起身,把腿给郭晓贤塞回去又为他重新盖好被子,拿了洗漱用品向卫生间走去。
临近大学毕业,与学校里大多数人不同,宁晖然并没急着为以后忙忙碌碌,而是跟着几个同样没心没肺的铁哥们一起跑出来毕业旅行,S岛是他们的第一站,因为丁辉的事他脑袋发热,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接戏留了下来,牧明毅告诉他,拍摄周期最少要一个半月,很可能会拖到两个月那么久……
宁晖然可以等,但丁辉妈妈不行。
签合同时,他特意关注酬劳结算方面,看到是后结,宁晖然忙抬头问可不可以提前支付,哪怕一半也可以。
赵睿就没见过脸这么大的,当即拍案而起,骂宁晖然别得了便宜卖乖,爱演不演,提前付也行,片酬降一半,一半的一半提前给。
想了没两秒,宁晖然果断答应。
牧明毅没让赵睿这么做,认真地询问起宁晖然要钱的理由。
宁晖然有些不好意思,他想不出更好的托词,只能实话实说是帮一个好哥们的忙,他家里有病人等着用钱。
赵睿压根不信,牧明毅却没再质疑什么,让赵睿按照五十万的约定先付一半,两天后到账。
宁晖然讶异地盯着牧明毅半响说不出话来。
合同签完,走时,牧明毅把宁晖然叫住,让他陪他抽根烟。
手指夹烟,却没心思点,宁晖然就这么看着后背靠墙,一只脚微踩墙根的牧明毅。
这一次他身上没有那股独特的香水味,暗色平整的修身衬衫,纽扣一直系到脖颈最顶端,西裤一板一眼,脚下鞋子更是高帮款型,捂得严严实实。
这个形象与他第一次隔着酒店玻璃看到的那个人感觉一模一样。
这才是真正的牧明毅。
想到试镜时他那个骚气不羁的样子,宁晖然一口烟也抽不下去。
“钱不是白给的,”对方开口说话让宁晖然心紧了一下,他赶忙抬头注视过去:“你有很多功课要做,知道吗?”
宁晖然大力点点头。
“熟读剧本,把你的台词一句一句印在脑子里,我会让小菲给你做一个快速的演员培训,她给你讲的是这行最基本的东西,你必须全部记下来,试镜那天你见过,我的助理,”见宁晖然有些迟疑,牧明毅斜斜咬着烟,垂下眼操作手机,放到宁晖然眼前:“这个号码你记下来,你叫她菲姐。”
说不清为什么,输入时手有些抖,宁晖然舔了下嘴问:“那个……她会教我演戏吗?”
牧明毅看了他一眼,说:“不会。”
宁晖然心里咯噔一下,看着名字签到合同上,听到钱两天就到账,他真觉得这次把自己玩大条了。
手局促不安地搞起小动作,就在他又要把指骨塞进嘴里咬时,牧明毅抓住他的手,突然的温热碰触让宁晖然猛地抬头,牧明毅对他一笑。
“你不用学,这么短的时间你也学不会,你只要演你自己就行了。”
宁晖然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把烟灭掉,牧明毅双手插口袋,平静地对他说:“就是因为你不会演,才能更好地诠释出夏培,你跟他有点像。”
……
…
像?
哪里像?
双手撑在盥洗池边缘,宁晖然看着镜中自己那张湿漉漉的脸和一双迷茫的眼睛,他实在搞不懂牧明毅说的是像什么。
可能年纪相仿,身世差不多?
问题是只看他打球就能看出他父母不在孑然一身,半仙都没这么准吧。
宁晖然困惑地摇头,用毛巾擦着脸走出来,郭晓贤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坐在他床上看剧本,眼睛通圆,一脸愕然。
宁晖然急了,上去抢:“搞什么?!手这么欠!把东西还我……”
不由他说,本子像沙包一样掷过来,宁晖然仓惶去接,对方比他激动:“这他妈是什么?!又打啵又亲热?!还跟个男的!!你你你你……你真演啊?!”
“不是你们说三级片也让我上,谁把我微信散出去的?”宁晖然把剧本拍了拍,好好地搁在桌子上。
“那是哥几个逗你玩,还真让他你脱裤子拍啊!”郭晓贤气哼哼搔他自诩为天下第一帅的小平头,发出唰唰的声音:“你倒好,炕上得倒快,不要面子的啊?!”
宁晖然撇了撇嘴,没说话。
拉过宁晖然坐到床上,郭晓贤要跟他正经八百地促膝长谈,他不相信这个人动机单纯是为了钱,他不是这样的人。
宁晖然想也没想,直白地告诉郭晓贤他还就是冲着那五十万去的。
“辉子妈挺严重的,住院的钱用完了,他急着找我借。”
听完这话,郭晓贤深沉地问:“你给他多少?”
“牧明毅同意提前付我二十五万,扣完税有多少我给他转多少。”宁晖然的语气像给出去二十块钱一样。
郭晓贤眼都听直了,半天说出一个字,操……
“你真是跟别人不一样劲,真的……”郭晓贤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眶顷刻就红了,活了二十多年他遇到过很多人,也交过不少朋友,可宁晖然总是能把他感动到热泪盈眶,他最佩服最爱的也只有这个人。
狠狠搂他进怀里,揉他的脑袋,郭晓贤恨不得亲死他。
忽然他想到什么,拉开一臂距离问宁晖然:“可是然然,你会演戏吗?”
试镜胜出,找宁晖然演戏这事郭晓贤是知道的,本来挺高兴,但在翻过剧本后他头皮发麻,这是部同性情爱片,怪不得出来找人呢,根本没人演吧?!
没等宁晖然开口,他马上说:“别的就算了,瞎几把演演完了,可那些亲热戏怎么办?别说是男的,女的你也没搞过,知道怎么接吻怎么那那……那啥吗?”郭晓贤嘴里拌蒜,见宁晖然傻愣愣地看他,连忙提高声调:“我就问你,你一个没经验里外都是雏的人,你拿什么跟人家演?”
宁晖然皱眉,他确实不太懂,演不对味也就罢了,要真磕着牧明毅的牙或是把他嘴咬破了,不也太……
“那你说怎么办?”他抬起头。
郭晓贤要的就是这一刻的松动,为大兄弟破雏是他长久以来的夙愿,按压疯狂上翘的嘴角,他对宁晖然提议来一次爱的初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