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下)144
金橙色的眼眸微微起了丝波澜。
他记得很多年前,那个雪夜,她在他怀里喃呢轻语着……
“我曾跟着我母亲学过一些绯句——‘秋风寂寥,酒肆吟诗有渔樵。春雨细细落,润泽沙滩小贝壳。蔷薇开处处,想似当年故乡路。春已归去,樱花梭巡而开迟。’听上去很美,不是吗?我一直将那个国度视为自己的第二故乡,但是……至今都没有机会去过呢。”
“也许等未来有一天……我们可以一起去看一看?”
“听上去……嗯,的确很美好。”
看来这是一个,永远都无法完成的约定了呢……
那么,就让我来替你看看那个国度吧……
“好……就去.日本……”
……
又过了几日,彭格列二世家族逐渐稳定下来,一世家族的成员,在整理完自己的东西后,也都陆续离开。
彭格列家族,现在属于新的血液。
“伊妮,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怀抱着刚刚哄睡下的西洛,Giotto走进伊温妮的卧室。
决定了就此隐居日本,三日后便出发。
只是看到眼前的女儿时,Giotto却是瞠大了双目,惊讶而又不解。
只见伊温妮将自己那如瀑的长发扎起,换下平时的公主裙,一身简洁大方的黑色女式西服。不再是平日的小公主,更像是一个预备黑手党的少女。
“伊妮,你这是……”
伊温妮带着那种她独有的透彻而温暖的微笑:“对不起,父亲……我想留在西西里。”
Giotto并未有立刻反对,只是轻轻地先将怀中的儿子放到床上,接着,认真地注视着女儿。
“伊妮……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与父亲极为相似的眼眸闪烁的是坚定的神彩:“爸爸,我爱你,但是……我也爱我的妈妈,无论她做了什么,我都爱她。也许这么想会被认为是个小傻瓜,但是对我而言……如果我跟着爸爸你去了日本,就意味着我对妈妈的否定。而且……西西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是我永远眷恋的故乡;彭格列,是爸爸你和妈妈一手缔造出的心血,既然爸爸和妈妈都必须远离这里了,那么……就让我来接替你们守护这里吧。”
弯下腰,双手搭在女儿的肩头:“亲爱的,守护……是一种背负,很辛苦,甚至会很痛苦……我没有理由让你延续我的背负。”
“孩子守护父母留下的东西,根本不需要理由啊。Sivnora叔叔未来肯定不会将彭格列交给我,继续守护彭格列对我而言的确不会有什么好处,也许……只会有痛苦。但是,放弃也很痛苦。已经无法寻回的东西,拥有和舍弃都很痛苦。既然无论怎样都痛苦的话,我想要选择为了守护而痛苦。”
微笑着说完,转过身看向床上的弟弟。
俯下身,轻轻亲吻上弟弟的额头……
“对不起,西洛,不能陪在你身边,当一个好姐姐呢,但是……姐姐爱你。”
……
Sivnora的书房。
凌乱的米黄色长发显得女子脆弱的身躯更显狼狈,跌坐在地上的女子不时地发出一阵尖锐而又癫狂的笑声。
站在一旁的莉塔静静地凝视着地上那仿佛失去灵魂的女子,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冷淡而又理智地相对。
她是一个女巫,除了幻术外,她还有着一项独特的能力……诅咒。但这种能力她一生只能用三次,其中最后一次无论如何都是要留给她自己的。既然她是一个诅咒者,那么在生命的最后以自我诅咒来了结,是她能想到的最美的死法。而剩下的两次诅咒,她交给了她所效忠的boss来行使。
而这两次,Sivnora也很快就让她用尽了。
一次是对伊温妮.彭格列施展诅咒,让她的血不再具备继承彭格列家族的资格。这样,即使她留下来成为门外顾问的成员,她和她的后代也不会有机会继承彭格列。
而第二次,就是刚刚……对塞西莉亚,或者准确的说,是对塞西莉亚腹中的孩子施以诅咒。那孩子,及那孩子的后代,亦永远不会拥有彭格列之血。但这种模式的诅咒,对母体的伤害极大。
塞西莉亚挣扎着紧握起双拳,仰起头,如血的双眸怒视着面前冷酷到仿佛没有一丝感情的男人。
“Sivnora!我和我的孩子,以及这孩子的后代,永世都会带着这双血眸,注视着彭格列的毁灭!”
……
西西里幽僻之地的一处乡间小院,仿佛超脱于尘世般的宁静。
Giotto轻轻地步入院中,寻找着这个院子的主人。
“是Giotto先生吗,你终于来了啊……听闻你后天就要启程离开意大利了啊,想着你也是时候来取这个东西了。”
室内,说话者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但眼部却罩着一层黑布,是个盲人。
“好久不见,塔尔波。”Giotto微笑着和彭格列家族的雕金师打着招呼。
塔尔波转身从身后的柜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天鹅绒小盒子递给了Giotto:“在这里,已经完成了,绝对是我的经典之作。”
接过盒子,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戒指。
指环上的钻石是泪滴型的,很小,但却是独一无二的珍贵。
这颗钻石是他从彭格列大空指环上取下来的,专门交给塔尔波打造。他原本打算,如果和莱娅间的这场他自己给自己设下的赌局,最终他赢了的话,等西洛出生后,他就用这枚钻戒向莱娅再次求婚,这次不是以彭格列首领的身份,而仅仅是作为Giotto. Vongola。
不过最后的结果是……他输了呢……
将盒子重新递还给塔尔波:“塔尔波,这枚戒指……还是放在你这里吧。因为对我而言……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
天边泛起了一道鱼肚白,朝阳在海平面上升起,染红了美丽的西西里海域。腾起的浪花上,成群的海鸥翱翔而过。
码头岸,事先到达的朝利雨月和戴维娜一边照看着行李,一边等待着说要照看西洛而稍微晚一点到的Giotto。
而就在繁忙的码头后方,隐蔽处,一个女子静静地凝望着码头。
白色的长裙与毫无血气的脸色相得益彰,幽黑的双眸满是对自己的嘲讽。
她究竟还在期待着什么呢?居然还抱有最后的一丝幻想……蠢透了啊……
那个男人,即将要和他心爱的女人到遥远的东方去安度余生了,她难道还要来这里祝福他们吗……
眼泪滑过脸庞,哭着哭着却又笑了起来,满是悲戚的绝望……
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阿格莱娅转身离开,去履行那个与伽卡菲斯的约定……
那,便是她的命运……
……
朝阳已远离了海平线。
“雨月,Giotto怎么还不来?船就快开了啊……”戴维娜焦急地在码头上四处张望着,却始终看不到那抹金色的身影。
雨月也环顾四周,寻找着迟迟未来之人。
这时,一个码头工打量着走来,试探性地问道:“请问……您是朝利雨月先生吗?”
“啊,是的。”雨月转过身来回道。
那码头工连忙把一个信封递给了雨月:“朝利先生,这是一位叫做Giotto的先生要我交给您的。”
“什么?”雨月和戴维娜齐声惊呼。
打开信封……
“雨月、戴维娜,对不起,没有事先告诉你们,我已经搭乘昨天晚上的船带着西洛离开了。日本……大概会是个很美的地方吧,我很期待。我想要在那个宁静的地方,在一个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往的世界里,重新开始我的生活。若是有缘的话,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重逢。若是无缘,望彼此珍重。对了,如果有机会见到莱娅的话,麻烦把信封里的那张卡片交给她。再见了,挚友们,保重。”
连忙查看信封,里面果然还有一张卡片。
卡片上,是Giotto亲笔写下的字迹——
Grasped your hand,spending the time together.
执子之手,与子共度春秋。
Not so soon,not so late.
光阴不长不短。
I will think of you every step of the way.
我会思念你,在漫漫长路的每一步。
Until after a long time,until forever.
直到岁月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