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52
120.
傅深的毛衣领口挺宽松,稍微往旁边拉一点就能露出一小片肌肤。沈欲鬼迷了心窍,直到埋头咬上去的那刻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是个属狗的。
傅深也是头回发现这一点,还挺新奇,没伸手阻拦,哑然失笑地在沈欲耳边问:“咬我干什么?”
但沈欲对苦主的话置若罔闻,咬得非常起劲。
轻轻咬一口还不算,等他咬过瘾了起来一看,他甚至都咬出了两排整齐的牙印,也不知道是在鬼迷心窍间使了多大劲。
他抬眼看向傅深的脸,忽然开始心虚:“……疼吗?”
其实不怎么疼,但傅深觉得男朋友可爱,有意想欺负人:“我要是说疼,你打算怎么安慰我?”
沈欲瞬间就更心虚了。
他盯着那两排牙印看了几秒,用指腹摸了摸,揉了揉。然后瞄了傅深一眼,顶着通红的耳尖,出人意料地、毫无征兆地,又开始把脑袋往傅深的肩上埋。
傅深很乐:“还没咬够?我找了个这么狠的男朋友?”
沈欲跟赔罪似的在他肩膀牙印上亲了一下,埋着脑袋默默辩驳:“也没这么狠……”
再逗下去大概会收获一只不肯抬头的人形鸵鸟,傅深及时刹车,又恢复了平常的温柔体贴:“后面的工作定好了吗?”
沈欲嗯了一声。而后想到什么,倏地抬起了头:“我周四要去趟苏州,有个秀。”
“去几天?”傅深问。
“面试过就四天,不过就当天来回。”
“面试过就四天……”傅深原话重复了一遍,调侃道,“不是做五休二么,这周是怎么了,补前几天的工作量?”
沈欲跟个财迷似的:“这单钱多。”
这理由听上去还挺合理,傅深顿了顿,哭笑不得道:“行,要攒钱是吧?”
他之前就想问问沈欲为什么要攒钱了,纯粹是估摸着沈欲不会愿意说,这才没开口让人为难。但这会儿他觉得时机应该差不多了,正好也可以试试沈欲刚刚那声“能”到底有多少可信度。
于是他揉捏着沈欲的耳垂,不露声色地问:“为什么突然想攒钱了?”
沈欲犹豫一瞬,非常诚实:“我想回学校学服装设计,备考需要钱。”
“不做模特了?”傅深嘴角的弧度悄然扩大了几分,依旧不露声色地问。
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没那么难了。沈欲连初中的委屈都已破天荒地说出口,剩下的话就莫名变得很轻松,压根没必要再遮掩。就好像是他的自卑突然消失了许多,尽管仍然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傅深的钱,但至少已经可以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心态,去跟自己和傅深之间存在的差距握手言和。也可以向剩下拉扯着他的那些自卑黑影大胆宣告,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这团黑影全部打散。
沈欲不知道自己心态改变的拐点到底是什么,是傅深那句毫不犹豫的“我信”,还是他答应和傅深分享喜怒哀乐的那声“能”。又或者更早一些,是从他说出那句“我就是那个转校生”。他真的不太确定,但总之此时此刻,他好像拨云见日,终于学会了该如何正确地谈恋爱。
“我不喜欢做模特,”他说,“我喜欢服装设计。”
121.
傅深之前去公司开会时看出了沈欲的慌张,下车后给沈欲发过一条微信,内容是“别乱想,在家等我”。
这微信一直没得到回复,傅深本以为是自己的安抚没起作用,所以沈欲才会慌到跑去公司的茶水间罚坐。可直到他跟沈欲聊完,沈欲总算有心情掏出手机,他才发现几十分钟过去,这条信息居然依旧是未读状态。
沈欲今天没正事要忙,手机就随身揣在羽绒服口袋。他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性,一时间有点儿震惊,还有点儿词穷。然而沈欲对着那条微信呆了两秒,看上去比他还要震惊。
“你什么时候给我发的……?”沈欲问他。
傅深答说:“去开会的时候。”
他白白体贴一场,觉得有点好笑,回答完又紧接着道:“从我发消息到我去茶水间找你,中间少说也得有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你就没想过要看看手机?”
沈欲干巴巴地解释:“……太慌了没顾得上。”
他要是早看到这条消息就不会跑去泛音了,也就不会被傅予和那个中年男人看到用羽绒服蒙脸的尴尬场景。
他忽然有点不甘心,还带着点恃宠而骄的不讲理:“你下车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下车的时候……”傅深眸光温存,故意使坏,“我倒是不介意当着小池的面哄你,就是我哄完了,回头你还能好好面对他吗?”
沈欲倏忽红脸,瞬间不吱声了——
谢谢傅深,他不能。
122.
弟弟要出去旅游,把猫托付给本就和它相熟的亲姐姐照顾,这事情听上去特别靠谱,完全没有隐患。以致于沈欲这么做的时候压根都没想过这事竟会牵扯出问题,叫沈心宴担忧到夜不能寐,算着日子等他回来。好不容易等到了,更是连一晚上都拖不得,当天傍晚就命令他马上过去。
沈心宴难得这么强硬,电话里也不肯说是什么事。推开宿舍门的时候沈欲还有点紧张:“姐姐?”
回应他的是一份摊在茶几上的检验报告单,和沈心宴强忍着担忧和怒气的一句:“这是怎么回事?”
沈欲站在茶几边,只往报告单上扫一眼就惊出了满身冷汗——傅深在包养他前曾对他提过一个要求,是他需要在小池的陪同下去做一次检查,以确保他身体健康,没有某些私生活混乱时容易染上的疾病,而面前这份单子就是当初的报告单原件。还有一份复印件,被小池拿走了,应该在傅深那里,不知道有没有扔。
这些单子沈心宴是怎么找到的?
他当时为什么没有扔?
他放在哪里了?
“沈欲,告诉我,怎么回事。”是沈心宴在说话。
沈心宴喊他沈欲,她只在真正动怒的时候才这么喊他。
沈欲机械地收回视线,又机械地看向沈心宴,动了动唇道:“我……”
我什么?要怎么解释?
他突然头脑发懵,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姐弟俩就那样僵持良久,最后是姐姐先开口说话:“手上的表是哪来的?”
沈欲掐着掌心强撑:“朋友送的……”
“好,朋友送的,”沈心宴说,“那我的医药费是跟谁借的?借了多少?欠条呢?”
三秒、五秒、八秒,时间滴答滴答地慢慢走了将近十秒。沈欲这次用力到快把掌心掐破也答不上来了。
忽然,就在某一秒,沈心宴眼神绝望,声音开始有点抖了:“阿欲,我再问你一遍。为什么做这些检查。我的医药费是哪来的。你有没有委屈自己来筹钱。”
三秒、五秒、八秒,又是将近十秒的沉默。
最后,大约是在第十五秒,或是第二十秒,沈欲浑身僵硬、嗓音涩哑地说:“……他已经是我男朋友了,我们只是开头有点难看。没关系,我不委屈。”
沈心宴的眼泪倏地就落下来了。
她微颤着牵住沈欲的手,把额头抵在沈欲的手背,声音轻到几乎听不清那一句又一句的对不起。
沈欲红着一双眼睛仓惶下蹲,声音也开始抖了:“姐姐……”
他字字戳心,几乎是在求:“我真的不委屈,你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