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烟花投影39

　　超市内空无一物，虽然干净但总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没有开灯，就这么任由黑暗侵略，郝亿慢慢坐在角落，背靠着玻璃墙，外面的热闹被薄薄的一层海报所隔绝，整个屏幕就只剩下郝亿一个人。

　　随着面前的投影里开始播放光怪陆离的动画图片，二九看到郝亿的神情轻松了许多。

　　“这是本公司最新型的投影设备……”

　　“第二届小世界经营系统大赛已经开始报名……”

　　“XX世界无限流主系统濒临崩溃，邀请各地主神外援……”

　　二九开始投放积分奖励更高的广告，然后看着屏幕里那个男人懒洋洋地给他发消息。

　　他说他从小就没有爸爸。

　　他说他知道不能问，问了妈妈会伤心，所以从来不问爸爸的事。

　　二九有些疑惑，他不知道爸爸妈妈是什么意思，他们位面的人都是从基因仓库产生的，为了完成一些需要情感交流或者创造性的工作。

　　屏幕那头的郝亿无声笑了一下，继续打字：

　　但他妈倒总是突然就会对着他说，你想不想知道你爸爸在哪里？

　　然后，就是各种不同的结局，什么爸爸犯法被抓去坐牢啊，什么P娼得病死掉啊，开车撞死人跑路啊，林林总总，就像什么恐怖故事或者法制节目，他爸爸就是那个不会有好下场的大坏蛋。

　　妈妈总是说：“你要好好学习，你要努力长大，你以后要赚钱养妈妈”又或者，“我为你付出了多少多少，牺牲了多少”，“我有这条路那条路可以走，但我选择把你养大。”等等等等。

　　有时候又会被生活的压力压弯了脊梁，会歇斯底里地在郝忆身上发泄情绪，边打边咒骂：“我为什么要生下你，我为什么要生你！”又在过后抱着郝忆痛哭流涕。

　　郝亿从小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学，没有朋友只有学习，每天回到阴暗逼仄的小房间，一个人，无穷无尽的学习。

　　在所有人家庭美满经济优渥的学校里，他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看到别的小朋友有父母接送，下课就可以欢乐的玩耍的时候，不是不羡慕。

　　只是妈妈打两份工还兼职，借了一屁股的债送他上最好的学校，上一大堆补习班，不是让他来玩的，他必须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郝亿也疯狂，他也歇斯底里，他不想读书不想长大不想赚钱。

　　但他只能把所有的情绪压在心里，麻木地学习学习学习，努力努力努力。

　　然后他中考失利了。

　　只是中考而已，也不是不能继续上高中，只是妈妈说，如果不能考上最好的高中，继续学下去毫无意义。

　　再然后为了归还之前的欠债，妈妈嫁人了，自然不能带一个拖油瓶，他就是她前半生的污点，需要被彻底抹去。

　　就是这个跟他纠缠了前十几年人生的女人，他本以为他们会一辈子这么纠缠折磨下去。

　　可笑吧，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她真的有很多其他的路可以选，本可以不用指望儿子。

　　可是郝忆，从此，没有家了。

　　原来人长大了，真的会没有家的。

　　【专属客服二九正在为您服务……】

　　-所以你是讨厌她吗？

　　-不啊

　　-都是我的错，为什么要讨厌她？

　　-我只是觉得，如果我再聪明一点，成绩再好一点

　　-啊，不，不管我怎么样，她都是现在过的比较好。

　　-其实无拘无束没有负累也不错啊，没有责任，一身轻松！哈哈哈

　　-可是她抛弃你了不是吗？

　　-可是她也用尽全力培养过我了不是吗？

　　-都在说我，也说说你吧，我一直觉得好奇怪，我这么一毛不拔你为什么不换个玩家薅羊毛？

　　-总不能是我的钱比较香吧？

　　-因为我是你的专属客服，只能服务于你一位玩家

　　-当时我也只是想上个保险，现在我可以试试解除这个

　　-如果专属关系解除，我会立即被解雇，以后也不会有其他系统客服职业聘用我，因为所有VIP玩家都不会想要一个曾经专属于别人的客服

　　-怎么听起来奇奇怪怪的，你们确定是客服不是对象吗？

　　-本位面工作至上，能够参与工作是我们一生的信仰！我是绝对不会放弃这份工作的！也请你以后不要再说解绑这种话了！

　　……

　　后面再聊其他话题的时候，郝亿的态度莫名好了不少，二九怀疑是自己的幻觉，毕竟听前辈说过，玩家大多都是十分无理取闹的。

　　他看着屏幕里那个卷缩在墙角睡着了的身影，怎么看都觉得透着些萧条和可怜，跟他知道的玩家形象一点都不符合。

　　二九悄悄关掉广告，把自己切换到投影模式，地球的某个小超市里，凭空出现了一个浑身散发着温和光线的虚幻人影。

　　他歪着头看着地上的人许久，伸手摸向了他的额头。

　　“诶？地球人好暖。”

　　郝亿刚入睡时的睡眠一直很浅，几乎在光团出现的一瞬间他就醒了，他透过眼皮模糊看到一团亮光在靠近他，僵了一下，却没有睁眼。

　　并没有被触摸的感觉，额上却仿佛有着一片清凉。

　　-

　　往事已成过眼云烟，正午暖阳高悬当空，似乎能把人心底的空虚都盈满，为这冬日的末世增添了几分温暖平和。

　　又回到这个末世，郝亿满腹心事，自顾自地上着新货，没有直接把大家想要的直接拿出来，嘴上也不提。

　　董海以为是没能拿回来，摸着莺莺的头安慰她：“那些东西本身就很难弄，没拿回来也是没办法的事，郝亿哥哥肯定也尽力了的，别想太多了。”

　　“我知道的。”莺莺嘴上这么说，可心里总归还是有一些失落，不过她努力让自己不要表现出来，不然郝亿哥哥肯定会伤心的。

　　大家一起帮忙理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张文博离开了大家的视野，直到晚上准备吃饭。

　　莺莺终于忙完手上的工作推开门，一片漆黑中亮着点点烛光，映在了莺莺的脸上，充满茫然的眼睛在房间中是那么的瞩目。

　　“莺莺生日快乐！”董海悄悄从旁边走出给莺莺戴上生日帽，那张布满沧桑的脸在此刻却是充满了笑容。

　　“再不许愿，蜡烛可烧完了哦。”郝亿也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言不发的周子轩。

　　莺莺再也控制不住，眼角泛红，她闭上眼睛，一滴滴泪水顺着脸颊滴在地上。

　　她双手十指相扣，在众人的生日歌中许下了末世以来的第一个愿望。当她吹灭蜡烛时，消失已久的张文博端着一盘红烧螃蟹走了进来。

　　桌上摆满家常菜，没有多么丰盛，却有一种温馨的氛围，几个异乡人，此刻就像一家人一样。

　　“你们这现在才过年吗？”

　　“嗯，虽然现在大多对日子过的很模糊，因为是莺莺的生日，除夕大概就在这几天。”

　　“我们去放烟花吧！”郝亿突然站了起来，跑到了门口，其他人也都跟了出来。

　　“如果放烟花这么大的动静的话，可能会引到远处的丧尸的变异兽，他们本就一直在向着基地之类的有声音有人气的地方靠近着的。”

　　“没事，你说过的，丧尸没有视觉听觉灵敏嘛，我说的烟花只是投影，没有声音的。”

　　郝亿打开大价钱买的投影设备，在超市门口放起了似真似幻的烟花。

　　帐篷里的人都走了出来，住在屋子里的也探出了头。

　　“也有真的！”郝亿先拿了两根仙女又让莺莺拿了两根，点燃了自己的，把火头凑在一起，滋滋滋——随着一声呼啸，它喷出了一串串金星他们的手上仿佛下起了一场金色的雨。

　　每个人的眼里都是流光溢彩的感动。

　　郝亿把买的仙女棒都拿出来放在一边，大喊：“今天过年！所有仙女棒免费提供！”

　　气氛这么好，先是几个小孩子没忍住上来拿了仙女棒，后来大人也加入了。

　　“哈哈哈哈”

　　“真的就像以前一样。”

　　“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

　　有人的地方永远少不了斗争。

　　好多多超市所在的龙口市，曾经是个非常发达的城市，占地面积十分辽阔。

　　超市所在的地方位于城北，而在遥远的城南，有一处异能者基地。

　　这座基地没有统一的领导，由无数个异能者小队组成，实力为先，没有实力只能挨打。

　　但是觉醒异能的人毕竟是少数，还有大量的普通人，寻求基地的庇护，也想在基地里讨口饭吃。他们往往就像一些奴隶的一样，做脏事杂事，又或者用别的“资本”，换取食物和保护，屈辱地生存着。

　　在这里，弱小者外出必定要带上全副家当，因为留在基地的家当一定会被偷盗抢夺，上位者根本不会监管。

　　基地里强大的异能队伍不少，但选择当独行侠又或者实力不够无法获得多少特权的，也不少。

　　常威浪和常威松两兄弟就是这种人。

　　两兄弟之前追着一个变异兽跑到这附近，丢失了目标，天又黑了不好到处乱走，就找个地落脚。

　　结果竟然有烟花升空，查探之下竟然发现这边人声鼎沸，说是个小基地吧，没有围墙没有巡逻，好多人甚至就那么露天搭个帐篷。

　　说实话，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