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老爷不给饭38
老男人说他不记得了，郁淮是将信将疑，实验基地那一晚的事，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反正郁淮记得清清楚楚，不可能忘掉了，每每回忆起来，身临其境，仿佛身处滔天热火中。
那是他为数不多的记忆之一，也是他寻求真相的唯一线索。
就算骆纬当真不记得，郁淮也不会放弃，必须反复把旧事重提，软硬兼施，让老男人带他去一次现场。
实在不行，等腿脚恢复好了，他自己也能偷溜。
骆纬说睡就睡，长臂一捞，胳膊肘圈住郁淮的脖子，手往人身上一搭，硬是压着郁淮睡。
一开始，老男人睡得没有那么沉，力气又大，郁淮试着挣脱了几下，把跟石头似的手臂抬起一丁点就被重新摁了回去。
都变成人了……还是逃不掉老男人的魔爪……
气呼呼的郁淮只好耐着性子，瞪着天花板等了一个多小时，身旁才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老男人总算睡死了，胳膊上的力道逐渐松散。
郁淮一秒钟都没有入睡，一是与魔爪抗衡，二是肚子空空的，饿得慌。
距离上一次进食，已经是好几个小时前的事了，还是凌晨时分江治来露营携带的罐头肉，都过去好几个小时了。
他清楚听到肚皮里发出轻微的咕噜声，没东西可以消化，饿得难受。
想找点吃的，顺便逛逛。
郁淮动作轻巧地丢开骆纬的手臂，坐起身，又侧过脸去盯着骆纬看了几秒，随后鬼使神差地凑过去，微微张开嘴，对着骆纬的下巴来了一口。
咬得不轻不重，不会破皮，只正正好好地留下两道浅浅的月牙印记。
郁淮眨了眨眼，似又不太确信地把耳朵贴上骆纬左边的胸膛，在听到如擂鼓般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后，他点了点头。
很好，真的只是睡了，没有死。
郁淮放下心来，唰地一下掀开薄被，蹑手蹑脚地爬下床，赤着脚慢吞吞地往卧室门挪。
经过浴室的时候，郁淮心虚地瞅了一眼，快速地挪开视线。
浴室的门被从中间裂开，正好与深处墙上那个破出的大洞遥遥相望，来了个对穿。
这就是不久前，他干的……
走路的动作特别小心，郁淮想不小心也难，毕竟腿脚仍然软绵绵的，一脚踩下去跟踩在云朵和棉花上似的，稍不留神，就会打歪摔倒。
他摸到卧室的门把上，心里偷偷庆幸终于不用再像小老虎时那样，费劲地用四根短腿抱住门把才能转开了。
郁淮轻松地拧开把手，把门打开一丝缝隙，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人，身形一闪，溜了出去。
下楼梯是件困难的事，郁淮扶着栏杆，小心翼翼，亦步亦趋。
忽然，背后传来一阵匆忙脚步声，伴随着响亮的惊呼，“喂！你站住！”
叫声太大了，夹杂有一些金属特有的凌厉感，气势逼人，阵仗特别大，郁淮一怔，脚下打滑。
眼见就要滚下阶梯，郁淮赶忙抱紧栏杆，一屁股跌坐在台阶上。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一扇金属铁门挡在郁淮的面前，门未开，声音先到：“你是谁？！要做什么？！怎么进到庄里来的？！”
接着，门开了，背后的人从门框外缓缓走了进来，架势很大，但实际不过是跨过门栏，走上一个台阶。
来人一眼瞧见抱着栏杆蠢兮兮的郁淮，愣了半秒，疑惑道：“哎……你好像有点眼熟。”
郁淮抬头一看，嗯，他也眼熟，不是就是那个交通工具少年吗……
铮铮几声，铁门被少年当即收回，他弯下腰，端详郁淮三秒钟后，立马根据眼瞳和头发认出了郁淮，叫道：“啊……你是那只力气很大脾气也特别大的小老虎！”
“……”郁淮抿着嘴没发声，不是很想承认。
小时笑了一下，干脆蹲下来，贴着郁淮，坐到了他的身边。
他神情好奇地打量郁淮，又比了比两人的肩膀高低，自来熟地说道：“原来你会变人啊……奇怪，你的人形看起来好像跟我差不多大？可你的兽形怎么看着像没断奶的样子？你跟墨爷爷好不一样耶……你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郁淮撇撇嘴，没好气地道。
小时有点惊讶：“你不知道？”
郁淮姿势没变，只是松开了手，转而圈住双腿，侧过脸与小时说话：“不知道。”
“那你还变回去吗？”小时又说：“我觉得你的兽形态，就是……那只小老虎很好看很可爱呢！”
“我才不要变回去！”是赞扬的话没错，可郁淮想都没想，眉心一竖，急眼地脱口而出。
他其实是不敢想，深怕这幅奇怪的身体说变就变，或许只是稍微动一下那个小小的念头，说不定下一秒就要变回那只小屁虎了。
比起一对可以飞的翅膀，郁淮宁愿拥有一双能走的人腿和能够开口说话。
小时被凶了一下，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面露委屈地嘀咕道：“不变就不变，又凶什么凶嘛……”
“我不是……”郁淮也觉出自己朝小时发脾气没什么道理，毕竟对方的实际年龄或许比自己还小些，他立即收起外露的烦躁情绪，语调放软地道歉：“抱歉……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变回去了。”
小时没说话，也没像上次在林里时那样直接跑走了。
他是个孤儿，前年被江治捡回山庄来安家，但庄里的人很少，大部分神出鬼没，剩下就是喜静的爷爷辈，活像个养老院，连上门探访的人都没有。
整个山庄里，就只有小时一名青春期的少年。
难得又来了个，而且跟自己年龄相仿，凶是凶了点，但还是很想跟郁淮说说话，一块玩一玩。
“算了，不跟你计较。”小时摆摆手，嘴上原谅，嘴巴却撅得老高，等人哄的意思。
郁淮盯着他看了会，刚要开口再道个歉，肚子里忽然传出一声巨响。
“咕噜噜……”
小时先是呆住了，直到第二、三下更大的动静接连响起，他顿时气消，乐得大笑了起来，“你饿了啊？老爷没给你饭吃吗？”
“……”郁淮郁淮摁着肚皮，不希望它再叫了。
确实没给。
“妙妙，我们去餐厅吧。江爷爷在陪墨爷爷，可能没空了，我给你做吃的！”小时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笑嘻嘻地说。
郁淮“哦”了一声，纠正道：“你……还是叫我郁淮吧。”
“好啊，郁淮，我叫小时。”小时没多想，笑着应了。
小时接着往下连跨两步，先行走下台阶，示意要给郁淮带路。
走下几个台阶后，却没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小时回过头去，发现郁淮正扶着栏杆，走得小心翼翼，赤脚而行。
小时问道：“你怎么啦？难道不会走路吗？”
“……”郁淮咬着牙，用力一踏，不想承认。
“那我变个机械轮椅给你坐吧？”小时了走回去，隔着两个台阶，抬头望向郁淮，真诚地提议道。
“我……”没等郁淮往下说，头顶忽有一道黑影笼下来。
后背随即涌来一股热量，两边腋下被两副手掌抓住，两脚悬空，郁淮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这么一会功夫就不见了？”骆纬说着，把郁淮像提孩子似的抱离地面，对着他的后脑勺责问：“干什么去？”
回应骆纬的是一阵接一阵更加惊天动地的咕噜声。
郁淮：“……”
骆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