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让朕咳死算了102
殷未是被咳嗽声吵醒的。
一声接一声,虽然病人极力克制了,还是透过卧室门窗传到殷未耳朵里。
殷未翻身坐起,努力听了一阵,听不出来是谁。
大概是沈琢吧,他身体向来不好,在沙发上睡几晚,窝着腰缩着腿,没休息好免疫力下降,就容易感冒着凉。
殷未脱了睡衣从衣柜里拿了件米色毛衣套上——尺寸正好,也没有标签,不像是从外面买的,应该是沈琢自己织的——拉开门,就闻到一阵早饭的香味,又听见嘭嘭的咳嗽声。
殷未一眼看见坐在客厅地上,按着胸口咳嗽的沈灼。
“陛下?”
殷未上前,被他用手挡着不让靠近,“别过来,过了病气给你。”
昨天淋湿了,又睡地铺,难怪会感冒。殷未摇摇头,从茶几上倒了水给他,抄着胳膊肘把人扶起来,“就算传染有什么?又不是什么大问题,着凉而已,在沙发上坐一会,我给你找找有没有药。”
沈灼不仅咳嗽,还有点发烧,脑子都比平时慢半拍,但还没挨着沙发,沈灼猛地弹起来,“我不坐。”
殷未疑惑地看着他。
“我怀疑,瞎子是装瞎。”沈灼扫了一眼厨房,握住殷未手低声道,“阿未你要离他远些。此人心机太深。明知你心软,故意装成残疾谋取你的同情,还会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看似大度,恨不得我死了才好。我得风寒正中了他的心意,我不碰他的东西,免得他再装病说是我害的,叫你偏向他。”
不就感冒了吗,说得像勾心斗角要置人于死地似的,殷未哭笑不得,“陛下,我知道你身居高位习惯防备,比旁人想得深。但沈琢真的没骗我,也没有恶意,我还不知道他吗,我和他睡——”
话没说完,殷未及时咬唇住嘴,看着沈灼咳得通红的脸瞬间变得铁青,手腕被攥得死死的。
“睡?你几时跟他睡来着?朕要杀了这个无法无天的狂徒!”
殷未赶紧把人拦腰抱住,“别冲动!误会!我和他可是清清白白!”
——曾经清清白白的婚姻关系而已,盖着被子不聊天,各睡各的。
沈琢听见客厅的动静,端着荷包蛋出来。
“阿未,给你煮的醪糟鸡蛋。”沈琢把碗放在饭桌上,双手捏住耳垂散热,然后转身又进厨房,端出另一碗,“这是给陛下的,老姜熬的汤,生病不适合吃鸡蛋,陛下先用汤暖暖身子,再喝两口白粥。”
姜汤冒着袅袅热气,沈琢把姜汤放下,没注意到之前那碗醪糟蛋的位置,手背碰上碗壁,烫红了一片,殷未听见“嘶”的一声,赶忙把沈灼往沙发上一按,冲上去摊开沈琢手看,掌心指节都是红的。
“早起做饭已经很辛苦了,你喊我来端就好了。”殷未给他搓了搓手,沈琢笑着说没事,“看不见是会笨手笨脚的。不怪陛下怨我。是我考虑不周,让陛下睡地上着凉了,秋冬换季,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殷未摇头:“不怪你,是我昨天让他淋湿了。”
沈琢侧头对沈灼说:“陛下如果今晚还想留宿,就睡沙发吧……睡阿未的床也可以。今天周一,学校派我出差,我一个瞎子,行动不便,还要请阿未帮忙。”
“你!又卖惨!”沈灼骤然站起,指着沈琢,胸腔爆出一阵强烈的咳嗽,“咳咳……你还要把这样的招数使到什么时候!”
沈琢默默看着他,没说话。
“你行动自由,叠被铺床都得心应手,下厨也流畅,比那个大睁两眼的傻子办事还利落。可殷未在场,你就又是烫手又是行动不便,一口一个自称瞎子卖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苦肉计!你若当真心善,怎会给朕如此薄被!分明是存心使坏,谁要你现在来惺惺作态!”
沈灼一阵怒斥之后便咳得说不出话来,殷未只能丢开这边又去给他拍背,安慰道:“陛下您少说两句吧。喝口姜汤压一压——”
沈灼吼道:“朕不喝!咳死也不受小人的恩惠!”
殷未无奈,“他真不像你说的那样。他看不见,行动不方便,是千真万确的。”
“你信他?”沈灼红着眼看殷未,“那你是觉得朕无理取闹了?”
经典台词了,但从陛下嘴里说出来怪怪的。殷未没接话。
“好啊,你觉得朕是累赘了!”沈灼把他的沉默当做默认,怒火一下子就起来了,撇开殷未手,嗓音颤抖,“他说什么你都信,他略微烫红了些皮你都心疼,朕咳死你都觉得是活该!是不是在你心里,阿猫阿狗都比朕重要!你恨朕到这种地步,是不是朕死了,你都不会流一滴泪?!”
殷未一个头两个大,哪就到要死要活的程度了,他哪只眼睛看出自己要他咳死了?
正在殷未不知如何是好时,沈琢默默拿了医药箱过来,拿出一盒感冒药,递给殷未:“陛下抗拒我,我理解。毕竟事关阿未,我绝对不会退让。各凭本事吧。”
殷未接过感冒药,抠出一粒来,端上姜汤一起递过去,“陛下……”
沈灼偏过头,抿紧了唇,一脸的不屈。同时闷声咳嗽,震得胸膛像老风箱似的。“让朕咳死算了。也算扫除封建余孽,历史的车轮从朕身上碾过去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陛下从哪学的这些东西啊。
“陛下怎么能余孽呢……算我求你啦。”殷未扯了扯沈灼衣袖,“龙体为重啊。陛下的病要是不好,传给我不说,也没法跟我一起出差工作了啊。”
沈灼耳朵动了动,“一起?”
余光瞥到沈琢神色微僵,陛下眉间松动,“朕倒是愿意体察民情,只怕会有人不满又要存心阻拦。”
工作就工作,还体察民情……殷未哭笑不得,“反正是学校的活动,你现在是研究员,去参加也很应当,没人会说什么。先把药吃了吧。”
沈灼垂眼看了看殷未手里的白色药片,据说这叫西药。没听说那瞎子懂医术,不会动什么手脚吧?
捏起来看了看,陛下摆手,“无水送服。”
殷未把姜汤递过去,“喏,用这个,刚好也不烫了。”
沈灼嫌恶地别开脸,“不喝。假手于闲杂人等的东西,朕怕有毒。”
沈琢皱了皱眉。
姜汤能有什么毒?再说,法治社会了,正经人谁还搞下毒那一套。
殷未把陛下当祖宗似的供着,没法拿银针当场检验,只能放下姜汤,自己去烧了一壶水给他吃药。
“要是还不放心,陛下只能自己去烧水了。”
话音刚落,沈灼一仰脖把药吞了,喝着殷未递过来的白水,琼浆玉液似的。
“我和你,不分彼此。”沈灼这时才有了丝丝笑意,“不信你,还能信谁?就算你要杀我,我也甘愿把命送到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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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你的名字叫作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