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行9
6月的期末考试如期到来,从获忙得昏天暗地,看到成绩单不免松了口气,将整颗悬着的心放下。这时候,国满打电话过来约从获环岛骑行。从获怕两个人出去不安全,就提议邀请许甬,国满欣然答应,倒是许甬反而忸怩了一会儿才点头。
五声岛是个环形岛,中央是耸起的平山,平山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湖泊平湖,整个岛中央高四周低,发源于平山的河流呈放射状向四方流去,在海河相接的地方形成肥沃的河口三角洲,韦氏的首都东城就建在东江三角洲上。
环岛骑行的路线是:从位于五声岛南边的许城出发,沿着许江顺流而下,到达海边后沿环岛公路逆时针骑行,最后回到许江入海口,逆流而上返回出发点。
出发那天的太阳颇为毒辣,从获轻易便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看到许甬的轻松模样,感叹男性和女性的体力果然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然而,看到国满一脸轻松享受的模样,从获又羞愧得用看海来转移注意力。好在另外二人都很照顾她,不时减速停一停,搞得从获脸红红的。
快到东城的时候,经过一个植物园,一个体态丰腴的女人向从获招招手。从获定睛一看,原来是她唯一的姑姑郑明秀。郑商锡先后取了两任妻子,第一任妻子为他生下了明樘、明枞、明榕三个儿子,第二任妻子则生下了郑氏幼子明森和唯一的女儿郑明秀。郑明秀嫁给了东城韦氏的少主韦降,生下了一个儿子。从获与这位姑姑关系并不密切,但就冲她今天这一招手,从获对她的好感立刻上了一个台阶。
郑明秀是带着十二岁的儿子韦迁来植物园散心的,随从人员不多,尤其是与稚之的排场一比,顿时显得韦氏少主夫人是如何亲民,这令从获感到一丝骄傲。
从获不知道要跟姑姑说些什么,便自作聪明与表弟玩耍,结果她根本招架不住这个小精灵鬼,接连拜下阵来。国满与郑明秀就文学问题讨论起来,气氛相当好,许甬不失时机插上几句话,很得两位女士欢心。作为旁观者的从获发现,国满不仅在许城许氏之中有影响力,许氏之外的地方也很吃得开,姑姑郑明秀一听到“国满”二字就换了语气,明显是一副崇拜者的模样。果然,只有从获是边缘上的人。
“表姐,你不高兴吗?”
韦迁仰着象征智慧与尊贵的脑袋看着从获,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怎么会?”
从获连忙反驳,语气却不可避免地弱了下去,果然是没法在这小鬼头面前伪装。
“表姐教我骑车吧。”
“啊?”
韦迁指了指放在一旁的自行车,从获才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又觉得困惑。
“姑姑允许你骑车?”
要是这小鬼瞒着家长做些危险的事,从获可不敢担那个责任。
“我已经十二岁。”
果然是未经家长同意的,从获瞄了一眼姑姑那边,姑姑跟国满老师聊得正起劲儿。而韦迁用他那双神气十足的大眼睛委委屈屈充满期待地看着从获,瞬间让从获服了软。好在老天保佑,姑姑及时把这表姐弟两个叫到身边,并且以一种小粉丝热切的眼神邀请国满几个人留下来共进午餐。国满看了一眼从获表姐弟,一笑,答应了。
这顿午餐吃得不算压抑。从获认真地对付面前一条多刺的鱼,一边嫌弃那多如牛毛的细细白白的小刺,一边庆幸可以有十分正当不容反驳的理由不去理会小表弟。小表弟一脸哀怨的看着一桌子的菜,没有得到从获的允诺,他很失落。幸好这时还有许甬这个大男孩,对付小男孩还是得大男孩。
姑姑依依不舍无比眷恋地向国满老师道别,还不忘讨要签名赠字,热情地表示欢迎国满老师到家里做客,无比期待地强调有机会一定要到国满府上拜访。国满从从容容接受姑姑的热情,保全了偶像的形象,同时展现出偶像平易近人的一面。
小表弟看着从获的小自行车轻轻叹了口气,整个人还没有恢复精神。许甬在他耳边说了悄悄话,小表弟两眼放光,立刻活了过来。
过了东城以后,从获忍不住问许甬对韦迁说了些什么,怎么会有那么神奇的效果?许甬哈哈大笑,神秘兮兮地说那是男人间的秘密。从获皱眉,一个小时之内没理他。
到了信川江口的时候,三人找了一家酒店住下,预备着次日看日出。当晚,从获对着酒店里的旅游地图突发奇想,建议放弃原来环岛骑行的路线,沿信川江而上,去平湖看看。国满说,这样可以沿公路骑行到河源。许甬认为这条路太危险,建议按照原定计划骑行,然他架不住已经定了主意的从获,只得违心答应。
辛苦一天的从获在陌生地点陌生的床上盖着陌生的被子进入熟悉的梦乡,不是独自一个人出门的她,睡的安稳。
可惜天公不作美,第二天下起了毛毛雨,日出是看不成了。吃过早餐之后,被雨水搅了兴致的从获打了退堂鼓,国满提出雨中骑行别有一番滋味,许甬反对这个提议,理由是太危险。三人讨论一边,最后决定带上雨具骑行前往平湖。
盘山公路崎岖不平,雨天道路又湿滑,从获一个不小心,便连人带车一齐撞进了沟里,溅了一声的泥水。国满和许甬连忙将从获救起,送到附近的诊所对伤口做了简单处理,之后打车到了河源,把从获送到河源最好的医院里做了全面检查。
“河源是从获的老家,你能联系到从获的家人吗?”
国满在走医院的廊里问许甬,许甬沉着脸,显然对国满的一些做法不满。
“出了这样的事,还是有家人在身边比较好。”
国满忽略许甬的脸色,又说了一句。
于是,许甬去联系了从获的三姐从荻,那是明榕唯一在河源的子女,与从获血缘关系最近的人。电话那头的从荻漫不经心地说,她自己一堆的事忙不过来,没法儿去管这个不请自来的小妹。许甬听说过从荻的叛逆,耐着性子问从荻是不是只顾男友不顾妹妹,从荻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了,并且说许甬一个单身青年带着她妹妹到处乱跑是什么意思。许甬借着不快挂了电话。
他本来可以联系别人,但他偏要联系这个郑家最不靠谱的女儿。打过这个电话后,许甬没有联系别人,就这样回去把情况跟国满说了,然后等着看国满的反应。
“这样啊。我们两个人也能照顾好从获,”
国满淡淡开口,像是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又像是本来就不在意这件事,她接着强调说:“不要告诉从获这件事。”
许甬看着国满,没能看出国满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有几分失望,又好像被激起了斗志。他答应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从获。
从获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加上跌入沟里的打击,精神有些不振。环岛骑行的兴致估计没有了。
国满细细问了医生注意事项,付了医药费,便把从获带了出去。从获想到是国满付的钱,更添了忧虑,无论国满怎么说都无法安心接受。反倒是在许甬的劝说下才稍稍舒展眉头。
国满找了一家酒店把从获安顿下来,像一个慈爱的母亲一样帮从获忙前忙后,又像一个大姐姐一样逗从获开心,总算扫除了了一些旅途的阴霾。不过,从获当晚就发起了低烧,吃不下饭,睡觉也睡不好。国满一直在从获身边照料着。
许甬自然没法儿安安心心去睡觉,他看着国满照顾从获,也去帮忙,只是到底不如国满来的方便。国满应对这类事情倒是得心应手,这让许甬刮目相看。
接近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国满帮从获量了体温,发现已经回归到正常的温度,便打发许甬回去休息。许甬走之前留下话,国满有需要可以随时叫他过来。
从获勉强入睡,然睡得极不安稳,似乎在说梦话。国满凑上前去听了几句,没听清,不过她确定不是在呼唤妈妈。病中的从获不会呼唤妈妈,这令国满感到意外。她把房间里的大灯关掉,仅留下台灯那微弱的光,悄悄掩上门到了外面。
夜风夹着细雨吹打在国满脸上,国满搂着手站在阳台上看着夜幕下的河源城,灯火辉煌,歌舞升平,哪里有大乱将至的迹象?她轻抚被风吹动的发丝,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手机震动了一下,国满拿出来一看,是一则新闻。她点进去以后,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那条新闻的标题是:郑氏某孙女竟然在爷爷病重期间与陌生男子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