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8
市医院人头攒动,梁原被搀到一旁等,陈晖排着队挂号,不时把目光转去找她,看一眼,再转回去。
到了看病的科室,终于有座位歇脚。两人刚坐下,陈晖注意到就诊室走出个熟悉的身影,他把就诊卡和病历本交给梁原,“有个认识的人,我去打声招呼。”
那人也看见陈晖,停下等他。
陈晖走过去,问道:“项哥这是?”
“腿上的老毛病,一到下雨天就犯,没事。”项立军身边的年轻人向陈晖点头问过好,走开几步,让出空间。
项立军关切回问:“你怎么也在这?”
“陪一个朋友来。”
“最近怎么样?”
“挺好,闲人一个,到处瞎晃悠。”
项立军重重叹了口气,“石老二那事做得不厚道。”
陈晖明白他的心思,毕竟两人都是项立军带出来的,过去交情也都不浅,真撕破脸,不好看。
项立军拍拍陈晖的肩,“还是那句话,需要我的地方,张口就是。”他看向陈晖身后,笑着问:“女朋友?”
陈晖顺着他的目光向后看,正巧与梁原四目相对,连忙收回视线,“不是,一个朋友。”
一闪而过的局促落在项立军眼里,倒成了恋爱刚出苗头,小伙子的口不对心。
“你呀,也不小了,趁早做打算定下来。下回见我,得拿喜帖请我喝酒。”
陈晖笑得有些无奈,“行,回头找项哥先喝一个。”
项立军接着打趣,“不是喜酒不去。”笑声爽朗,难得的轻松姿态。
陈晖回来,梁原并没有提及刚才的小插曲。她与人相处的分寸感很重,不相干的人和事不关心也不打听,不多说一句话。
两人相坐无言,各自盯着叫号屏。中途陈晖出去了一趟,带回两瓶矿泉水和一袋小吃食。梁原发现陈晖对她还像是对待病号,话题绕不开吃饭喝水,关切得极为实在。
拆线后没两天,梁原就返回学校上班。教学任务重,梁原又身兼班主任,实在批不出假。
医生叮嘱伤好前不能剧烈运动,日常走动也需尽量避免。因此,梁原每天往返学校都是由陈晖接送。
那段时间,陈晖每天就一件正事,准时准点接送人,其他时候,大多闲在冬子网吧里。
这天,一帮人聚在一起打牌。陈晖手气不佳,连输了好几把。他撂下牌,看了眼时间,起身要走。
何山不乐意了,“嘿!陈哥,输了两把就跑?”他来得晚,才玩几局,刚热上手。“你那位置牌臭,咱俩换换地儿也成啊。”
“有事,不空,冬子顶上。”陈晖招呼了声就走。
留下败兴的何山,“急着干嘛去呀这是?”
“去学校接人。”冬子坐到陈晖的位置,伸手洗牌。
有不知情的问了句,“人小孩不都自己上下学?”
住在那一片的孩子都是成群结伴上下学,学校就在院后头,过个马路就到,没有大人接送。小地方的孩子,都是散养,相识相熟的,丢不了。
“接那个女老师,之前不是救他家小舟伤了腿么,这些天都是陈哥接送。每天下午一到点就去接人,比我店里的钟都准时。”冬子切好牌,放到桌上,新开一局。
有人调侃,“咱念书的时候,陈哥去学校能有这么上心,一准学成文化人,留学读博士,说不定还能带带咱们。”
“就咱们这帮人,认识的英文字加起来还没手指头多。”何山把对 K 甩在桌上,“还留学读博士,拉倒吧!”
何山放下翘着的腿,身体凑前靠向冬子,“有要补偿吗?她要知道陈哥的家底,会不会趁机讹上一笔。”
“都跟你一样啊。”冬子白了他一眼,“人姑娘看上去挺实在的。”
何山一拍大腿,“哪儿呀,傲的不得了。就住院那会儿,陈哥忙前忙后围着她伺候,那女的从头到尾摆着张臭脸,见谁都爱搭不理。那谱摆的,你是没见。”
“人家伤得不轻,还得哄着大爷你?再说,人跟你不认不识的,没必要瞎套近乎吧。”冬子不认同,替梁原辩解。
何山手里剩下两个对子,先出了小牌,倒回沙发靠背,等着大牌吃下。这边才把牌亮出,下家胡海扬松开手,牌出干净了。
“嘿,我说胡子,你咋没报单。”何山看到对方的牌也是小对子,只压了他一个点。
胡海扬剩个小对子压手上,没想到能捡巧,“我剩两张牌,报啥单。”
何山气不顺,嘴上骂骂咧咧。胡海扬踹了下他坐的沙发,“最近咋跟点了炮仗似的,逮谁跟谁呲,哪儿捅的火?”
何山点了烟,闷头抽掉大半支,“听说咱们这要大开发,以后就是旅游风景区了。”说完又抽了一大口,抖掉烟灰。
“来玩总不能空手走吧。就咱后山上的石头,人说了,质地精良不可多得,运下来请师傅雕上,摆在店里准有人要。”
“做石头的水深,你又不懂行。”胡海扬觉得这事不靠谱。
“陈哥懂啊。”
“那你问陈哥了吗?”
“问了。”
“怎么说?”
何山学了下陈晖硬生生的语气,“替我姐收租看孩子,没空。”
明白了,火是在这起的。
前几年,何山跟在陈晖后头,钱没少挣。在市里买下几间店铺,装修一新,开门做生意。面上看着红红火火,年底进出帐一对,得,瞎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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