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摘花40
顾终南见她不说话,心里纳闷,难道自己猜错了?
“怎么,你是真不想拆?不舒服,还是觉得骨头没长好,想多绑几天?”
“不是。”陆青崖讷讷着,伸手,“谢谢。”
多大点儿事。
顾终南笑着几下把绷带撕了:“没什么,拆个板子而已。其实若不是你左手不方便,自己也能拆,喏,就这样……”
暖黄的灯从斜上方照来,顾终南的眉骨很高,轮廓立体分明,像是西洋那边的雕塑。陆青崖在好友的画室里看见过,灯一打就能看见雕像脸上大片被分割出来的阴影。他的眼睛也藏在眉骨的投影里,陆青崖正看着他出神,不防他一抬眼,阴影处染了光。
“好了。”顾终南随手将纱布和板子放在桌上,“回去洗一洗就行。”
陆青崖猝不及防收回目光。
拍了拍手,顾终南的动作有些僵硬,他不自在地活动了一下肩胛。
“你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这不那天晚上受了点儿小伤嘛,”顾终南龇牙,“被那帮人的刀子划了一下,这两天在结疤,不大舒服。”
闻言,陆青崖想起顾终南那一身没痊愈的伤,眉头又皱起来。
“停,别皱了。”
顾终南对着她指指自己的眉心。
“你再这么下去,年纪轻轻就该有皱纹了,很难看的。女孩子家家,不在乎啊?”
陆青崖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眉头。
这个动作实在可爱,逗得顾终南弯了嘴角。
被他这么一晃,陆青崖想到一件事情。
她呆呆地问:“既然你的手受伤了,那么……那天晚上,你是怎么把我弄回来的?”
在问出口的这一瞬间,陆青崖的心里闪过了些不能说的期待,她望着顾终南,眼睛里有细碎的光点,溪水一样,卷着星河缓缓而来。
“那天?”顾终南朗笑一声,“你扛过沙包吗?”
对着骤然木住的陆青崖,顾终南比画出扛沙包的动作。
“就这样呗,方便。没事儿,你可比修战壕时我们扛的泥巴袋子轻多了!”
愣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意识,陆青崖干笑两声:“是吗?那真是……麻烦了。”
3.
将起起落落都经历了个遍,先是走下了原本的位置,再是失去了父亲的庇护,到了现在,连顾家家主都担不起,顾终南接连的遭遇引得众人议论纷纷。有惋惜的,有看戏的,但不论是带着怎样的心态,大家伙儿都不约而同认定了一件事,顾终南这是彻底垮了。
这时,许多「先知」冒了出来。
他们说,顾少将这是把运气用完了,他之前走得太顺。但天老爷是公平的,除非是大运加身,否则便逃不掉盛极而衰的命运。而大运者,那是每个时代站得最高的那个人,不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能议论的。
一时之间,顾终南成了长津城里话题度最高的人。
市井之中只是谈他论他,那些官员权贵却不同,他们也说他,但说的时候,大半都在笑。
还有什么比亲眼看见曾经高傲到不肯低头的少年英雄没落成尘更让人开心的吗?
酒宴之中,明亮的灯光下酒杯相碰,洋装挽着西服在舞池里摇曳,有人说起「顾终南」这个名字,相邻的那一片便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他曾经看不上他们,连敬过去的酒都不接,那又怎么样呢?说什么天之骄子,现在也不过就是被踩进泥巴里的人。
顾终南,顾少将,讲起来,那可是曾经和九康军阀段林泉比肩的人。
玻璃杯里的葡萄酒被轻晃了几下,挂了些在壁上。
可那只是曾经,如今再看,他成了个什么?
手持酒杯的人们笑得开心。
几句话将他带过,转入了下一个话题。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说是非的人,尤其是不好的东西。只要这个世上还有活人,流言便总能通过各种渠道,从一个人的嘴里传进另一个人的耳朵。
这一切,顾终南都知道。
可他毫不在乎。
不是被磨平了锐气,顾终南眉间挂着的傲意仍在,可他变了,在那傲意之外,他比之前多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不在意。
然而,他觉着无谓,陆青崖倒是在意得很。
她向来温和好脾气,难得激动一次,就被气得眼角泛红。
“那些人在拿他当笑话?西北之战,辽水之争,几番平乱……那些人是不是忘了,顾终南在战场上历了多少轮生死?他是一位将军,他是整个华夏的英雄!”
这番话,陆青崖是发泄一般在学校对着同学说的。
那个姑娘名叫小希,她脸圆喜气,说话也柔,胆子有些小。
小希左右看一眼,赶忙过来拉住陆青崖的手:“这是真话不假,但照现在的形势来看,谁敢多说什么呀。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的人,远的不提,就说这张校长。你看,在顾少将当势时,张校长没少出去炫耀少将来长津大学当旁听生的事,就算少将缺课不来也为他打幌子说他繁忙不便。但现在呢?前几天的会议上,他不就着缺课这件事拿顾少将开刀了吗?”
Tips: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www..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晚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