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姜女之毒
“没错,正是匡斌,那日你也见过……”
这其实并非许晏本意,而是匡斌的主意。
匡斌虽出于私欲,有一点倒没说错,子嗣问题是怎么也绕不开的,过不了多久,家中便会像催他娶妻一样逼迫他生子。
可他一近女子便心生厌恶,纵是药石也无救。
与其如此,不若让匡斌替他,这样生下来的孩子即便没有自己的血缘,好歹也是心爱之人的骨血。
许晏想至此处,这才不情不愿答应下来。
不过心底终归不忿。
他没想到,姜佛桑仅露了一面就勾的匡斌心痒难耐、神魂不属。
许晏当然不会怪匡斌风流,毕竟喜欢的就是这份浪荡。他只觉姜女抢了他的男人。
如今的姜佛桑在他眼里好比情敌,是以这次回来连面上功夫都不愿做了,态度极差。
“此法只为解你我之困,水过无痕,勿生妄念。倘或你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许晏威胁的话语简直与臧氏如出一辙,除了不许姜佛桑对那姘夫动情,还告诫她不要妄想借此把柄脱离许家。许家对付姜家,尤其是她,就好比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既入许家门,你死也要死在许氏!”
姜佛桑的血彻底凝固了,也愈发清醒了。
姜家和许氏的差距她当然清楚,所以即便许晏的秘密让她恶心透顶,她眼下也没想过大动干戈地报复,因为那无异于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她只是想握些筹码在手,借以脱身而已。
可这最后一丝希冀许八郎也亲手打破了。
姜佛桑哂然。
不知为何,她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白日里靠理智强压下去的恨意与杀机,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破土而出。
死过一次的人,珍惜生,却也不畏惧死。死若不惧,还有何惧?
“既如此,”她慢抬眼,瞧着许晏,勾唇一笑,“便如郎君所言。”
许晏见她不哭不闹,十分平静地应了下来,并不算太意外。
无势可依、无亲堪护的女人,蒲柳轻絮一般,任人摆布岂非情理之中?
不然当初他也就不会选择姜佛桑了。
若娶个与许氏门第相当的,必不肯受丝毫冷落,倘有一日闹将起来,亦不好收场。
姜家虽没落,到底是世家,祖上亦曾显赫过,不会太过辱没许氏。去年上巳节,观她与叔父一家出游,寡言慎行,瞧着又是好拿捏的样貌……
虽自请出妇在意料之外,不过许晏只当她一时失了智,并未真正当回事。
第10章 姜女之毒
计划既已敲定,总要拟个日期。
许晏那边随时都行,匡斌早已是迫不及待。
奈何姜佛桑身为女眷,出行多有不便。
“先前外出,君姑已多有不悦,只怕短时间内不会允我再次……”
“这倒也不难。”许晏想起晚间母亲提到去永宁寺听经一事,“再过几日便是佛诞,就定在永宁寺罢。”
姜佛桑凝眉,微露迟疑:“佛门之地,岂容亵渎?且那日人多眼杂……”
许晏早已投了长生教,才不会管亵渎不亵渎。
“人多何惧?多才好浑水摸鱼。人少时,你去何处都有阿母安排的人跟着,言谈举止皆在旁人眼皮子底下,如何才能成事?”
姜佛桑顿了顿,微笑颔首:“郎君说的是。”
许晏走后,姜佛桑跽坐于妆台前,继续梳理如瀑青丝。
铜镜中映出一张细眉秀眸的脸,眉眼间还缭绕一团稚气,却已然窥见几分少女的韵致。
拿着玉梳的手停下,她歪头端详着。
这张脸分明是她的,却又透着些许陌生。大抵是习惯了那张恶鬼般的面容,再面对十五岁的自己,总有些不适应。
十五岁,多好的年纪,本该是一朵被呵护的春花,亦或父母捧于掌心的珍宝,如今却要独自一人面对风霜刀剑严相逼了。
姜佛桑放下玉梳,打开妆台里侧的木匣,取出臧氏给她的那个瓷盒,素手轻抚其上。
“一片慈母之心,怎好辜负?”
-
每年四月初八是佛诞日,对佛家而言这是个极重要的节日,要举办很盛大的仪式。
是日,信徒云集。男女老幼沐浴更衣,来到佛门寺院,争舍钱财,放生布施,以祈福灭罪。更有善男信女煮盐豆于路,邀生人品尝,以结善缘。
臧太夫人甚少出门,但皇后的邀约却不能不赴。是以用过朝食不久,便带着阖府女眷登车前往永宁寺。
沿途幡幢铙吹,百戏毕集,四方来客,摩肩接踵,进香拜佛者数以万计。
各大寺观皆人山人海,唯有永宁寺例外。
因为皇后要驾临,寺中提早封山清了场。
连皇后要与民同乐,提前知会,不许做出扰民之举。知客僧却不敢大意,仅象征性放了一批人进来,既保证贵眷们有民可瞧,又不至于拥挤生事。
“八郎渴了不曾?饿了不曾?”
一路上,臧氏谴人不知问了几回。
按说连皇后邀请的是女眷,许晏本不该来,但臧氏素来娇惯他,他缠着要去,自是无有不依的。
姜佛桑这个新妇理当与夫同乘,臧氏嘱她好生服侍着,如此还生怕屈了爱子,车内点心茶水尽备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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