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小修)
阿戊一个箭步上前,顿了顿后,小心地抱紧雁洄。她的柔软,她的呼吸起伏,他并不生动的身体。他有些不稳定,试图以此否认那些令他摇摆的东西。
阿戊的怀抱很紧,压着雁洄有点难受,她没有推开,而是接纳地回抱。
“阿戊,阿戊?”
他俯低的姿势,脸贴在雁洄耳后,她几乎陷进他的胸腔,她能感觉到他的挣扎。
阿戊突然放开雁洄,俯身与她平视,“雁崇死前有没有交待过你什么?”
雁洄眸光一颤,紧接着慌忙要走,阿戊扣住她肩膀,转回来,他双手托起她的脸,迫她面对。
“雁崇到底想做什么?捞雁沅的尸,继承他的愧疚?最后一次潜鬼喊谷,他没有带匕首,他明知身患绝症,他明知你会下水,他算计好时间,又恰好来救你,他到底要做什么?他为什么要逼你!?”
阿戊的声音直接,直接到他也似乎会痛。
“雁洄,回答我!”
火光渐暗。
天际始终浑沌。
阿戊执树枝去拨火,灰抖落后,火焰一下蹭高。
雁洄挨着阿戊坐,头靠在他肩膀,淡声说:“你都看完信了吗?”
火焰顺着树枝舔上阿戊手背,他注视着,不松手。
“是。”
“还记得吗?读给我听。”
阿戊念道:“阿弟,我终于懂了,沅叔在找什么,我逃不过那样的结局。你别再劝说,我真的无法离开地苏,沅叔收养我,还供你念书,他对我们有恩……”
雁洄接过树枝丢开,握住阿戊热热的手,接着念:“雁沅为救我身亡,我要敛他的尸骨。我不可能安生地埋在土里,我还未寻得雁沅尸骨。我已病入膏肓,我有遗憾,我愧对雁沅……”
在每一天,她看过很多遍,多数内容熟记,根本不用特意去想。
“是的,溺亡是雁崇自杀的表象。慈悲多了,就会冷血,这句话像一把逆向的匕首,扎进油尽灯枯的雁崇,他明明可以用最简单的方式,去让我替他完成夙愿,但他偏偏不信任我,以那样一种决绝逼迫我继续他的行程。不过我能理解他,有时情绪反扑,人就陷入了自证陷阱,就像他挥之不去的愧疚,他以为那会是永恒,直到尸骨落地。”
没有波澜,没有抑忍,阿戊感受着雁洄手心传来的温热,感受着她的情感,平常而生活化,她只是走过了这些时间而已。
并不是真正地作为她自己而活。
“从前望峻寄过很多地质书来,我都看了,外面有很多难以想象的地理奇观,和石山不同的另一种荒芜的丹霞地貌,还有不断塌陷的地上河形成的冲积平原……我真的觉得我会考上大学,会丢掉薄荷香袋,会离开地苏去看广阔的世界。然而,我却用了两年去接受,雁崇以自杀胁迫我的这个事实。”
雁洄说了很多,她并不需要有回应,在她累时,阿戊会给她一个停靠的地方。
她在阿戊的胸膛睡着了,她暂时安然地度过了黎明前的这段黑暗。
她睡梦中也紧紧蜷抱住自己,那是一种抵抗外界,以寻内安的姿势。
她总是这样,平静而又汹涌,阿戊尝试去抚平,但更多的时候,她让阿戊害怕。
作者有话说:
倒计时了。
故事线完,即正文完。
番外是另一段旅程,也不长,就他们两人的故事。
第49章 (小修)
天亮了。
岩洞里最后一丝火苗也灭了, 有些烟升起又散去。
怀中的雁洄呓语着什么,阿戊低眼看,她眉头紧皱, 脸颊有他衣裳的压痕,红彤彤的。按她的作息习惯, 很快就要醒了。
阿戊心念一动,伸指点在雁洄眉中, 她迷糊地蹭了蹭他的胸口,又再次睡熟,眉眼舒坦。
松了口气,阿戊看向外面, 想着时间再慢一点就好了。
光线照亮岩洞时, 雁洄转醒,洗漱完啃干粮,阿戊不知道从哪摘了捻子果,让她吃。
捻子果熟成黑紫色,圆滚饱满, 清甜多汁。雁洄连吃几颗, 想起以前的趣事, “小时候我很喜欢吃这个,但是阿巴不给多吃, 因为难消化,就跟我说又大又甜的捻子果,都是坟头长的。”
阿戊笑看着雁洄,她迟疑地放下将要送进口中的捻子果, “你这不会……”
阿戊失笑摇头, 拈起一颗果子喂她吃, “放心吃。”
吃完就要开始坐绳,这次准备先潜榕树那里。
“通草都消失了,要先确定有几个泄水口,才能获得尸骨的去向,上回我在发现榕树根的水域撒了磷粉,更容易观察。”
因为水下环境有微生物类的粘性物质,磷粉顺着暗流会被吸附住,在黑暗中形成发光带,起很好的指示作用。
榕树位置在杉树那头,绳就坐杉树林里,身上也绑好绳,雁洄对墓碑跪拜,阿戊在潭边等她。
雁洄走过来,阿戊跟她确认,“现在我们都不是绝对的自由,也没有能力和确切的证据,甚至是时间,去对抗他们,如果确定了尸骨去向,借助洞潜技术也无法敛骨,届时你怎么打算?”
“尽力了,就够了。这种说法你能接受吗?”雁洄反问。
阿戊没有立即回,他望着这座山谷,沉浸在它的过往里。沉默片刻,他说:“能。”
雁洄检查阿戊的绳索,风轻云淡的语气,“试过了才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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