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58
似乎是赵徴叹气的声音，攸宁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随着两人愈发熟稔，赵徴也不似以前那般总是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佛姿态了，他随意了许多，也有了同攸宁一般的鲜活人情味。
比如此时那明晃晃的颓废和泄气。
“好好的叹什么气？”
捏起丫头给她备的桂花糕，顺势也递了一块给赵徴。
起的早，早膳用的也匆忙，好在月娥心思细，给她备了些厨房新做好的糕点茶水，带在路上用。
赵徴见高氏递东西来，想也没想就伸手接了，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了攸宁吃小食时喜欢与人分享的癖好。
狠狠的咬了一口桂花糕，甜甜的米糕味充斥在嘴中，似乎让他苦闷的心情神奇般的好了许多。
“有道观又如何，娘往年就不许我去，还让人看着我，如今你来了，娘定然更不让我去了！今日我跟来，无非就是跟着大家一起驱个邪消个灾，没甚意趣的……”
幽暗的马车内，少年精致的眉眼似乎都陷入了阴霾，没有了往日的神采，犹如白玉落尘，明珠黯淡。
“这还不简单！”
低迷的情绪被少女一声清脆打破，赵徴诧异的看过去。
少女侧坐于窗边，偶尔袭来的风扬起青布帘子，将那斑驳的晨曦洒在少女如花的娇颜上，一明一暗下，恍若仙灵精怪般神秘难辨。
赵徴思绪突然开始混沌了起来，嘴里却还不忘痴痴问道：“你有法子？”
“自然。”
对于这小神仙时不时的走神，攸宁已经习惯了，修道之人，总是时不时的参禅悟道，也许又是沉浸在自己的道法中吧。
“届时你就听我的，我自然能叫你去成那白云观！”
少女笑得粲然，眼底都是星星点点的碎光，仿佛夏日里满天的星子，让赵徴神往。
高氏的眼睛，生得很有神性，赵徴想。
马车晃晃悠悠的驶出了城门，向着城南的钟山而去。
钟山，也叫重阳山，因为是整个京城最适合重阳日登高望远的山，所以得名。
钟山算不得多么高峻巍峨，但胜在景色秀丽，山势中正宜攀，因此得了无数人的青睐。
无论是钟鸣鼎食的士宦之家，还是粗茶淡饭的布衣百姓，皆钟情于此山，每逢重阳日，都要携同亲朋好友，带上宴饮酒食，在钟山顶处恣情畅饮。
马车行了将近两个时辰，才抵达钟山脚下，身体强健如攸宁，在这样晃晃悠悠的两个时辰下，也昏昏沉沉的睡了片刻，更别提那身子骨更娇弱些的赵徴了，似乎出了城便开始没了动静。
揉了揉两鬓，攸宁试图让自己清醒些，顺势碰了碰还在熟睡的赵徴，将人叫醒。
“醒醒，到地方了……”
“嗯……”
大约是睡迷糊了，赵徴迷茫地睁开了眼，没注意到周围的环境，轻哼了一声，懒散地仿佛一只刚睡醒的猫儿，无端的有些勾人。
本还有些思绪混沌的攸宁，在听到赵徴那道撩人心弦的低语，人瞬间清醒了。
少年本就生就一副金玉之相，平日里更是高华，但在这车厢中颠簸睡了一路后，脸儿晕红，神色迷蒙，不仅威力大减，甚至反倒增添了几分靡艳，就如同仙人落瑶台一般。
攸宁再次惊叹了一番赵徴的容色，感叹造物主的玄异。
扶着荷儿的手，攸宁踩着脚凳从马车上下来，满山的清净都趁势袭来，让攸宁轻吐了一口浊气。
“果然是个洁净之地！”
不知名的野花香气也伴着山风而来，同那响彻山林的雀鸟给人以极大的双重享受。
赵家来的不算早，山脚下已稀稀落落来了不少人家，车马扎堆，人影错落，少长咸集……
见三公之一的赵家来了，熟识的人家自然要上来攀谈一番，以示亲近。
攸宁和两个嫂子则同郑氏一道应酬了一会，才勉强脱开了身。
大伯赵琅同二伯赵商也是同相熟的友人交谈着，只赵徴，神色淡泊宁静的站在树下，不与任何人攀谈叙旧。
他仿佛从来都是如此，形单影只。
然，纵使这般，赵徴那山玉一般的存在却还是引起了周围的频频关注，尤其是年轻的女娇客，含蓄的只是偷偷打量他，奔放些的都呼喊自己的姐妹一同来看……
与某夫人闲谈时，攸宁抽空瞥了那边的赵徴几眼，发现了这个状况。
“杨大夫人稍待，我去瞧瞧我夫君……”
在工部侍郎之妻杨夫人复杂的眼神中，攸宁来到了赵徴跟前。
“你以往都是如此？”
攸宁觉得，即使早早入了道，那入道之前总该有些朋友的，怎会在这样热闹的场合仍然形单影只的，未免有些让攸宁有些生怜。
“选了这条路，自然要忍受路上的清冷，我早就习惯了。”
似乎是攸宁的错觉，她仿佛看见赵徴在看见她来的一瞬眼中亮了亮，虽然转瞬即逝。
听到攸宁颇有深意的话，赵徴很快就懂了，语气释然道。
赵徴貌似真的习惯了，但貌似便是貌似，因为攸宁没有错过他面上一闪而过的羡慕。
但事已至此，攸宁也没法改变赵徴的选择，只是暗暗祝愿他日后能寻到志同道合的道友。
“不提这些了，要登山了，公爹婆母那边都催了，快些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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