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不来寻她就罢了,竟然还与友人林间躲懒,该罚。
夏倾颜有些好笑的想着,四下望望,忽而站起身来向前探头,想一窥他与何人在交谈。
这一望,便凉了浑身的血。
那竟是她身边的行走宫人。
园林间风声飒飒嬉闹连连,远远的,夏倾颜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可她目力极佳。
她看得见他微低着头,一脸窘迫的被对方调侃,她看得见他偏过头去,修长指尖掩住唇,却压不住笑。
她看得见他七情上脸,眉目流转。她看得见他从她手中接过那玉佩配饰,欣悦满面。
她看得见。
她为何偏偏,什么都看得见。
“我说狗泥,你现在都是左相了,喜欢陛下就直接说啊,别成天偷偷摸摸找我打听行不行?还有一年我就下放出宫了,到时候你咋办?”
簌雨环着双臂依靠背后大树,冲他翻了个白眼。
“虽说咱俩是老乡,但老泄露帝踪,被严查的话可是重罪,你能别老给我找麻烦嘛?”
“……你能不能别在宫里叫我旧名……”
時钰迁一脸窘迫,一手掩额,一手扶住身旁巨树,五指瓷白修长纤纤,堪堪展开压在枝干上。
风顺着他宽大衣袂轻点而过,吹起白衣烈烈。
远看去,君子如墨。
“还有……还有钟情陛下这件事……你也……”
“咋啦,敢做还不准讲讲?我还没说看着你暗戳戳从我房里偷皇上用过的茶杯舔——”
“行、行了!收声收声!”
時钰迁慌忙打断她,窘的一时想给这口无遮拦的同乡一拳。
这世上怎有这般的女子,真……真真是……
“不过狗泥,你真别老想东想西的,我看陛下是真喜欢你。”
簌雨偷偷笑了一会,清咳两声冲他正色。
“我之前伺候夜值,听到陛下晚上做梦迷迷糊糊叫你名字。”
“……嗯。”
他沉默许时,微垂下头,指尖轻抬掩住口唇,
却无论如何掩不住蔓延的笑意。
连对方又唤他旧时名讳,都未注意。
少顷,他平复心神,眉眼微抬。
“你上次同我说,陛下在偷偷做什么。现下可清楚了?”
“哦。”簌雨点头,麻利从怀中掏出个玉佩配饰冲他努努嘴。
“我听别的姐姐说的,说是陛下在试着做个配饰送你,跟这个样式有点像,但因手艺生疏一直拖着改。什么时候送就不知道了。”
“……呵。”
時钰迁倏然而笑,眉目俱弯着,满面暖意似远山蒙雨,烟渺茫茫。
现下不在夏倾颜面前,時钰迁不再苦抑着自己,那带着些许阴暗卑劣的倾慕满仓满谷的奔溢出来。
他接过那个配饰执在手里摩挲着,好似这便是不知哪一日将要收到的那个。
好似透过它,便能看到她带着娇嗔,艳丽的笑靥。
「卿家可愿陪朕秋实游园么」
他愿,他自然愿的。
可他实在恐他在这等时节惶惶而行,坠的她越纲犯祖,更加拖累她名声。
可他现在……却忽然强烈的为那日拒绝她感到后悔。
他该应下来的。
他又……惹她不悦了。
時钰迁挂着笑,正抬头想张口,却不知为何猛然背后一凉,心中惊跳一拍。
他似感受到什么似的肃立一瞬,接着仰头四处寻找。
可是什么都没有。
金叶飒飒,薄阳孤高。
外间,女官嬉闹声传来。
独留那水榭栏座上,一片银杏。
五(表)
两日后,霾沉,天阴,大雨倾盆。
这恐怕是秋日的最后一场雨了,过了这秋凉,再出门,大抵便需身裹氅袄了。
却不知陛下深夜急召他入宫却所为何事。
時钰迁目光三折,睫羽缓缓垂下,薄唇微抿,站在滴水檐低轻收纸伞,心中莫名有些惴惴。
今日朝堂之上,她一直端坐龙台,神色慵懒,连与他目光交集片刻都无。
不知是他又有何处做的不好,惹恼了她。
将伞交与宫人后,他掸掸衣袖,顿了片刻,终还是令人通报进去。
虽她曾提及他无需通报,可若那么直愣愣走进去,总给他一种被允许随意放肆的错觉,他总也是……无法刻意纵容自己这般去做。
应答声传来,時钰迁向鱼贯而出的宫人略一点头,徐徐入内。
门帘方启,熊熊暖意便扑面而来。
烛火摇红,纱帐静垂,宫灯明明暗暗,映出一片暧色。
時钰迁双眸一时适应不了这明暗差距,定在当地,不知该向何处下跪。
“上前来。”
静立半晌,帐后忽然传来夏倾颜的声音。与往日似有些不同,带着某种令人胆寒之意,時钰迁却不疑有他,立时便举步而去。
走上脚踏,他方要跪下,却猛然间被人攫住腕狠狠一带!
霎时间天旋地转。
下一秒,绸缎抽紧声在耳畔响起,他还未反应过来时双手便被扣在头顶迅速绑紧,双眸被布条遮住,腰腹缓缓压过具温暖,半顷,双足也被轻易制住脱去鞋履,分开牢牢绑缚。
此时時钰迁才终于反应过来,慌乱一时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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