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决心


  “如此一来,这世间能救清仙君的,不过几人耳。”
  江衍心知肚明,沈烨话中虽说的是几人耳,可在这些人里,肯为楚晏清劳心费力的,恐怕就只有自己一人了。
  江衍义不容辞,连忙问,“请问我需如何运功以灵力抑制?求前辈明示。”
  沈烨闭上眼睛,淡淡地说,“这功法不难,只需两句话便可说清,可古往今来却从未有人做到。”
  “这功法需你每月倾尽灵力,循环往复,不容有失。”
  江衍一怔,弹指间便已然有了决断,“在下谢过前辈。我一定能做到。”
  沈烨的眼眶倏地湿润了,他睁开眼眸看着江衍,平静地问道,“江衍,我信你此时的决心。”
  江衍长长呼了口气,他看着楚晏清的睡颜,心中灌满了失而复得地惊喜,只是,沈烨幽幽一句话,便将他打回冰窖。
  “只是……就算你此时决心救他,难道他就愿意靠你的灵力苟延残喘么?”沈烨看着江衍,眼神无奈而惋惜。
  沈烨自然早知道想要做到这些难上加难,人间俗话也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面对楚晏清这样的绝世英豪,沈烨又怎么舍得连一条活路都不指给他?
  万一他们能做到呢?
  江衍愣住了。庞大的悲哀与深刻的恐惧从心间蔓延,不过刹那,便浑身冰凉。
  他只顾自己愿不愿意付出,却没想过楚晏清愿不愿意接受他的付出。
  这十二年于楚晏清而言已是牢笼般的日子,依附旁人的灵力而生对楚晏清实在太过残忍。
  而他明明知道,楚晏清不会愿意的。
  第19章 决心
  江衍看着楚晏清的睡颜,五脏六腑像是被人丢进了炼丹炉里煎熬。
  他想起许多年前自己与楚晏清的第一次见面。
  早在十多年前,他还不叫江衍,更不是三清派高高在上的仙君。
  那时的阿岩只是一个农家子,过着安贫乐道的生活。他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既没有父亲,也没有其他亲人。他的母亲安秀娘操劳过度,年纪轻轻便得了一身病。于是,他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养家糊口,打猎、捕鱼、去集市上叫卖,换了钱给母亲买药吃。
  在他十二岁那年,母亲终于重症不治。
  如今,江衍几乎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面对至亲的死亡。母亲病了太久,久到为母亲抓药、熬药早已成了习惯,久到他已经用漫长的孩提岁月来担忧这天的到来。
  正如同噩梦中无数次见过的那样,母亲渐渐吃不下东西,灌不下汤药。阿岩自知母亲时日无多,他不再出去打猎,也不再寄希望于药石,每天只是蜷缩着身子,坐在母亲床前的青色石砖上,安静地守着自己唯一的亲人。
  没过多久,母亲的神志开始混沌不清,她一天里要有一半的时间在昏睡,另一半的时间则用来讲述那些小阿岩未曾听过的古老故事。
  阿岩耐心地听着母亲的话,听她讲自己的年少时代,讲自己慈祥的母亲、严厉的父亲,讲她安静的姐姐和活泼的弟弟……
  也讲起那位身披霞光、从山林间走出来仙君。
  那仙君身着青衫、腰挎长刀、剑眉星目、英俊非凡。
  年轻的仙君遇见俏丽娇娘,很快就熟络起来。他们在林中嬉戏,在水间唱和,他们情投意合、亲密无间。
  只是,仙君的世界很广阔,有仙山、有修行、有比试、有整个天下。而安秀娘的世界很小,只有一艘小船,一个银钗、一把血肉、一腔真心。
  所以,仙君不常来见她,只赠予玉佩、赠予情诗、赠予热烈的云雨一梦,而安秀娘却唯有等他,等他下山,等他垂爱,等他衷肠不变。
  仙君的将来很长,他有漫长无边的岁月,凡人的年华于他不过是须臾之间,而安秀娘的时间很短,短到穷尽一生,都再没等来自己挚爱的仙君。
  安秀娘珠胎暗结,她又惊又喜,手捏玉佩,无数次向上苍祈求,让她的仙君快些回来。可所有的欣喜与希冀终是一场空。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却没有等到她的仙君下凡,只等来了父母将她扫地出门,姐姐将她视为祸害,弟弟更将她当做耻辱。
  她想去寻她的仙君,只是她既不知道仙君究竟是在哪座仙山,也不知道他的名讳。
  安秀娘一介女流,被父母赶出门后身无分文,只得在河边寻了间破屋,靠帮人洗衣度日,直到生下儿子。
  她识得的字不多,唯独希望爱子可以像石头般坚强无畏,因此给他取名叫阿岩。
  有了阿岩后,安秀娘做过乳娘,做过帮工,日夜操劳,身体从此落下了病根。
  她看着镜中自己粗糙的双手,染霜的鬓角,沧桑的面容,从此不再提起自己的仙君,旧事伤人心,她不再回忆起那人从暮云中走来时的鸾姿凤态。她只想好好将阿岩养大。
  直到弥留之际,落日的回光终于拨开往事的重雾。安秀娘让阿岩取来柜中玉佩。时隔十余年,那玉佩通体发白,散发着温润的光芒,确不似凡间之物。
  阿岩从未见过安秀娘佩戴这玉佩,这些年里,就算是他们母子最艰难的时刻,安秀娘都未曾想过要把这玉佩典当出去,而是用了绣花的手绢,用心地包好,放在柜子的最里面。
  不曾触及,也不曾放弃。
  安秀娘看着玉佩散发出的隐隐光芒,脸上露出一抹沉静的微笑,就仿佛这些年的苦,这些年的难统统可以抵消。

第19章 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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