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重回玉虚宗
程佰列是生人献祭出来的魔尊,本就因为是玄魔混血而天赋异禀,那种属于魔族的加持更是将他的能力拉扯到了顶峰。
他绝不可能轻易地被人抹杀,更别说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何况宋柬也并不觉得那伏祸宗宗主真有这遮天蔽日的本事,毕竟那人以摄魂术陷害小平儿都留下了那么大的破绽。
所以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他的佰列弄得原地消失?
宋柬不敢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万一这练邪术的贤先生突然变了异呢?
于是他顶着风雪往两人分开的那处寻去。
风雪呼啸像是要将人的真元也冻住。
程佰列在寒风中忽然发现大雪停了,据说北邙山一年有三百六十天都笼罩在漫天的大雪里,雪停就是奇迹。
上辈子他被众玄宗围剿北邙山的时候,正是一个难得的天朗气清的日子。
就像现在一样,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茫茫白雪之上,反射出的光叫人睁不开眼。
上辈子程佰列死在九日之后。
宋柬在三月之期到来前的三日,跟着潜入甘城的方锦槐一起离开了桐云千山,似乎就是今天。程佰列四顾而去,当时的师尊会在离开他的第一日就马不停蹄地就赶来这里,布置击杀他的陷阱吗?
他摇了摇头,当初明明是那么坚定地将他一招击杀……果然现在的师尊还没能想起上辈子的一切吧,所以才会觉得亲手将他清理门户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师尊!”
一个白色的身影打断了程佰列漫无边际的思绪,那身影几乎隐没在了白雪之中,他追上去想要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全倒出来。
可宋柬的身影走过拐角之后竟然陡然消失了,程佰列追上去像是撞上了一座结界,被一堵无形的墙挡在了原地。
结界阵法皆是宋柬最擅长的,白源峰主结阵放之四海恐怕都无人能解——除了程佰列。
宋柬对他从来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藏私。
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比程佰列更了解宋柬的修为路数了,恐怕比宋柬自己都要更加清楚几分。
程佰列单手结印,面前那堵无形的墙很快就融开了一个口子,结界之内果然有宋柬的气息,他快步追了上去。
白雪在谷底河川上铺出一条脆弱的小径,宋柬以灵息凝出的踏冰还未消融,程佰列循着他留下的脚步兜兜转转竟走到了一座在半山腰的山洞入口前,其间隐隐有光透出,是石壁上灵息凝出的夜明珠。
石壁上是干冽的斑驳,有些许人工开凿的痕迹,从洞口进去走了几十米内里石室豁然开朗,这是个在天然洞穴的基础上开凿出的巨大石室,几乎要把这座山的内里掏空了一般。
而石室的正中央有一汪封冻的圆潭,这室内已经不像外头那样天寒地冻了,可这圆潭中的水却还是冰冻得坚若磐石。
磐石之上,素衣白衫的男人正盘膝入定。他周身有幽若蚕丝的荧光环绕,像是在织就一只茧。
程佰列不敢轻易靠近搅扰,只遥遥低声轻唤:“师尊。”
白茧中心的人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但没过多久却还是睁开了双眼,宋柬正对着石室的出口,本该看见程佰列的双眼却没有倒映出他的身影。
只是用极短的时间变换了手诀,随后又闭上了双眼,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程佰列的存在。
这让程佰列一下子便想到了那些梦境,在梦中他也曾这样像一缕幽魂一般旁观一切,什么也碰不到什么也改变不了。
程佰列心下一坠。
他谨慎地往前迈了一步,那些浮若游丝的光点穿透了他的身体,如若无物地按着原来的轨迹向前行进。
不安在心底无限地放大,而环绕着宋柬的灵息越织越厚,从他身体内部剥离出来的灵息也越来越多,几乎是要掏空他的内腑一般。
就在下一瞬剧烈的光华炸裂般爆发,彻底将宋柬笼罩在了炫目的白光之中,像是要将他吞没。
连灵魂的残渣都不会留下的那种。
程佰列猛烈地心悸起来,哪怕意识深处明白他什么也碰不到,却还是不管不顾地扑向了白光的中心。
他自然碰不到宋柬分毫,跌在比岩石还要冷硬几分的坚冰上,摔得痛彻肺腑,“师尊,师尊!”
他惶惶然地呼唤,像是希望声音能穿透无形的藩篱。
但宋柬并没能听到他的声音。
洞室内飓风乍起,程佰列和洞中空气一般被卷到了洞室的边缘,尘埃似的轻飘飘落下。
与此同时,环绕着宋柬的光随着风散了,只剩下细若游丝的一缕,自宋柬的发顶缓缓地没入他的灵台,一路向下划过他的眉心、鼻尖、唇珠,再到喉结、胸膛……仿佛要将他5分成了两半。
最终那游丝落到了地上,在触到冰面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五十五章 重回玉虚宗
风在那一瞬间寂静下来,所有的尘埃落地,明明该是固态的冰面却漾起同心的涟漪,涟漪的中心,宋柬睁开眼站了起来。
可他也没站起来。
程佰列眼睁睁地看着宋柬如同神魂出窍,肉体还端坐在那里,灵魂却擅自出走。
但那不仅仅是灵魂,留下的也并不单纯只是肉体。
宋柬被那道游丝分成了两份,两个“他”从外表看殊无二致,可内里都有一半残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