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泥巴种
梅多斯睁大了眼睛。
“梅林啊……”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您是、是、斯卡曼德先生！”
纽特·斯卡曼德闻言有些拘谨地朝他们笑了笑，但很快就敛了笑意，重新看向赫尔墨斯。
“我也有个哥哥。”
纽特平静地说着，沉香却见他攥紧了垂下的围巾。
“他在二战时爱上了同部门的一位傲罗，然后结婚，生子……最后夫妻二人一同死在了二战的战场上，死在了格林德沃派遣的巫师手下。”
这位老学者似乎是终于没有绷住，语气到了最后有些许颤抖。但他没有让自己失态，而是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信任何的神明。如果说魔力是神明赐予我们的礼物，我不明白为什么神明在看到有人利用这份魔力为非作歹时不阻止悲剧发生。”
赫尔墨斯的嘴唇动了动，但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命运三女神的故事，我听过。那时我还很小，忒修斯也没比我大多少。他抱着书给我讲古希腊神话故事，告诉我命运三女神创造生命之始，编织生命之长，回收生命之终。忒修斯说世间万物都无法违抗命运的编排。
“但我从来觉得，这只是神祇的借口。他们需要人类因为失去而恐惧，因为恐惧而向他们祈祷。他们拥有着救世之能，但从不看眼人世苦难。他们只守着自己的利益，无关乎自己的利益就不会出声。”
纽特的嘴唇有些颤抖，可他坚持直视赫尔墨斯。
“丽塔·莱斯特兰奇。奥瑞利乌斯·邓布利多。忒修斯·斯卡曼德，戴安娜·斯卡曼德（注3）。还有因为诅咒永远变成蛇的纳吉尼。我的一生在不断地失去。”
他朝梅多斯伸伸手，示意他们过来自己身边。他转身跟他们抬脚欲走，却又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不恨神明不救他们，害他们的也冤有头债有主，怪不到虚无缥缈的神明身上去。但我知道，面对所有的苦难，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也从来没有神明会降世救人。神明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人类能往前走，从来都只是靠自己。”
他不再言语，只留给三位神明一个削瘦但挺立的背影，带着梅多斯和沉香往海格小屋走去。
--------------------
注1：古希腊神话中的赫尔墨斯是将欺诈术传给世人的神明，北欧神话中洛基是谎言之父。
注2：古希腊命运三女神，一个编织生命的诞生，一个编织生命的长度，一个回收生命。古希腊人认为人的一生就是被命运好的，无法挣脱——这种观念可以从索福克勒斯的作品中深刻体会到，例如《俄狄浦斯王》。《俄狄浦斯王》可以说是命运悲剧的典型作品了，里面所有人都想尽办法规避预言，却在不知不觉中全都走上了预言中的道路。说到这我其实特别喜欢《安提戈涅》这个剧本，也是索福克勒斯的代表作，主角是俄狄浦斯的女儿安提戈涅，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找来看看。
注3：戴安娜·斯卡曼德，我编的忒修斯的妻子。电影里没这号人。
没有神明和救世主那段当然改的是国际歌的词儿。
第16章 泥巴种
=======================
杨戬一点儿也不惊讶赫尔墨斯会出现在这儿。实际上相比于惊讶古希腊神祇到此警告他别多管闲事，他更惊讶于他把阿波罗拉下水这么久，那群古老的神祇才开始有所反应——甚至于这还不是来自众神之父的愤怒，只是赫尔墨斯作为兄弟的提醒。
但这并不代表他能接受赫尔墨斯越过自己直接去找沉香，还连带了一个多卡斯·梅多斯小姐。同样为此感到气愤的，显然不只有他。
阿波罗看着纽特·斯卡曼德的背影，没来由地觉得喉咙里憋了口气。但他很快就将这种情绪化为恼火，转移到了他同父异母的兄弟身上去。
“你不应该越过杨找那孩子的。赫尔墨斯。”
光明神轻声说道。
“你口中的那个孩子有一千七百多岁，阿波罗。而且我找他就是不想让你们知道——虽然现在说这些儿没用。”
赫尔墨斯摇了摇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写满真诚，谁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毕竟这位欺诈之神最擅长的就是装乖。
杨戬拍了拍阿波罗的肩。“福波斯，兄弟之间不应该为此而争吵，还是让我来吧。”
绿眸的神明与棕眸的神明对视着，终于还是默认了杨戬的话有礼，后退了一步。杨戬拍去阿波罗肩头的雪，上前去，抬抬帽子。
“好久不见，赫尔墨斯。”
“……杨，我们不必多做客套。既然你们都看到了我，那你们应该就清楚为什么我在这儿。”
赫尔墨斯深吸了一口气。
“众神之父们已经察觉到了你们的动静。阿波罗，跟我回去。”
杨戬却笑着挡在阿波罗和赫尔墨斯之间，毫不避让。
“阿波罗已经答应了我要留下，我不可能白白让这么一个帮手流失。我有个主意，要不咱们打上一架，你若是赢了我便不阻拦你。”
“你不觉得这多少欺负人了吗。”
赫尔墨斯愕然道。
阿波罗没忍住笑出了声，虽然他的脸上并没有笑意。“的确挺欺负人，杨的天眼还没好全都能把你吊起来打一顿，赫尔墨斯，你是该找时间练练了。”
“我没在说笑。阿波罗，你得回去，宙斯不喜欢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