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9
程晚秋看着他那头睡得发梢翘翘的粉毛,忍不住道:“我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林初闻声脚步猛地一停,转头看他。
程晚秋还以为他要嘲讽自己,没想到林初看着他的表情竟是一片茫然,“……你要和我交朋友?”
程晚秋嗯了一声,弯腰提起地上的锅转身就走,留下一句:“你不愿意就算了。”
林初眯着眼睛看他的背影走远,良久忽然嗤笑了一声。
大爷瞥了他一眼,“人家老实人,你可别太过分。”
林初什么也没说,身体一转把程晚秋留下的桃子拿走了两个。
大爷有些没想到,嘴里哟了一声,这一幕稀奇得他探出头去看,喊了一声,“你不是不爱吃桃子吗?!”
林初走得头也不回,回到家就把东西都放到桌上,点起一根烟隔着烟雾看桌上那两颗桃子,表情若有所思。
他不缺朋友,想跟他做朋友的人多得数不清,他微信现在都还有一大堆未通过的新朋友申请,他从来没有理会过。
但是……那个人吧……还是有点不太一样的。
林初听过各种各样的赞美,夸他好看,夸他帅夸他酷,甚至是直接当着面夸他漂亮的他都见过,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夸过他可爱。
所以林初在大爷那儿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什么东西?说谁可爱?我??
这极度陌生的赞美有那么一瞬间让林初开始怀疑人生,他对自己的认识其实很清晰,虽然长得还可以但是脸臭,抽烟喝酒打架样样齐门门清,村里的人当着他的面不敢说什么,私下里都叫自己的孩子离他远些,不要靠近他。
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叛逆不听话的非要来接近他,他脸一黑人基本就吓跑了。
所以不管怎么想怎么看,他和可爱都是八竿子打不着,那这姓程的为什么会觉得他可爱?还想和他交朋友?他可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林初想半天想不通,决定下次当面问问。
程晚秋不知道自己一句话让林初思考良多,他那句话说出来其实根本没有过脑子,就是当下看到那头鸟窝似的粉毛,自然而然地就脱口而出了。
他只希望林初对他不要有什么误会,他没有要冒犯他,给他买冰棍也好,留桃子也好,都是他想然后就那么做了,没别的意思。
所以在那天之后,程晚秋有意无意地都在避开小卖部,从另一边走绕路去菜市场买菜。
林初是小卖部的常客,往小卖部走遇到他的可能性比在村口要大很多。
在程晚秋的刻意回避下,两人连着几天都没有碰面。
大爷见林初每次来买水买烟目光总是不自觉地往程家方向飘,毫不客气地嘲笑他,“别看了,人家不往这走,我就说你脸臭得改吧,这好不容易来了个想跟你交朋友的,你都给人吓跑了,你这将来可娶不到老婆。”
林初斜了大爷一眼,“谁说我看了?”
“得得得,你没看,你也没等,人家和王家小子玩得好好的,才不搭理你。”
大爷话刚说完,王家小子就端着盘饺子走过来,心情很好的走路都哼歌,他瞧见林初只看了对方一眼,然后便继续往程家走。
大爷拇指叩了叩玻璃柜,一脸我说什么来着。
林初没理他,拿上东西转身回家。
那头王晋源一进门放下饺子就给程晚秋说,自己来的时候经过小卖部看见了林初。
程晚秋正开着笔记本电脑查阅邮件,听见了也只是嗯一声,没怎么在意,“他经常在小卖部买东西,烟瘾很大。”
王晋源疑惑地问了句,“你怎么知道他烟瘾大?”
“看见的,烟不离手。”程晚秋说到这还无奈地摇头,“年纪轻轻烟抽得那么凶。”
王晋源哎了一声,“他没人管嘛,肯定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的,我要是敢抽烟,我妈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
程晚秋轻扯了一下唇角,没说什么,回复完邮件就把电脑关了,起身把王晋源带来的饺子分了一半出来拿去奶奶房间。
等他回来的时候王晋源正站在空调前,拉开衣领让冷风呼呼地往里吹,一脸舒坦,“晚秋哥你家真好,随时都可以开空调,我们家只有睡觉的时候可以开一下,还不能开得太低。”
程晚秋给他拿了条冰棍,“你这样吹容易感冒。”
王晋源接过冰棍嘿嘿笑了两声,“没事,我身体好,没那么容易感冒,比起感冒我更害怕中暑,我觉得那比感冒还难受。”
程晚秋拿起遥控器调台调到天气预报,过两天气温还要往上升。
王晋源一边舔冰棍一边道:“这天热得有些反常了,再不下场雨可不行。”
程晚秋赞同地点点头,问了句:“王伯他们明天还要上山吗?”
“要的,天热可能就晚点上山。”
“那我明天再给他们煮些绿豆汤。”
“谢谢晚秋哥!”
第二天,程晚秋洗绿豆的时候才发现厨房的绿豆剩得不多了,他上次用完忘了补,这点量绝对不够煮一锅出来,没办法只能出门买。
今天的气温比昨天还要高,而且一点风都没有,树叶都静悄悄的,人走在太阳底下皮肤火烤似的在发烫。
程奶奶心疼他,让他不要去菜市场了,直接去小卖部买,她记得小卖部是有卖绿豆的。
程晚秋找了把雨伞当遮阳伞,撑伞走去小卖部。
伞外太阳火辣辣的,感觉地板烫得都能煎鸡蛋了,他走到小卖部问大爷有没有绿豆,大爷摇头,说以前卖过,后来没有卖了。
程晚秋无奈下只能走一趟菜市场,他人撑着伞转身正要往菜市场走,结果刚一扭头就看见林初脚步有些飘浮地从巷子里的转角走出来,他的脸阴沉得前所未有,像凝了所有的坏情绪,叫人看一眼心里都犯怵。
程晚秋撑着伞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林初从他身边走过时看都没看他一眼,整张脸白得像一面墙,没有什么血色,自顾自地拉开冰柜拿冰水。
程晚秋注意到他第一次去拉冰柜门的时候手没有摸到,就好像他看不清,拉冰柜的时候也感觉很吃力。
程晚秋脸色一凝,走过去把伞撑到他头上帮他遮住毒辣的太阳,“林初,你好像中暑了。”
林初头晕得天旋地转,恶心想吐,眼睛看什么都是模糊的,喉咙干得咽口水都疼。
人在不舒服的时候心情能差到极点,他听见了程晚秋的声音,头也不抬地骂了句,“滚。”
程晚秋脾气再好也不至于听到一个滚字还能无动于衷,他一声不吭地抓起林初的手腕把手里的伞留给他,转身就要走。
林初现在根本没有力气拿伞,几乎程晚秋刚一转身雨伞就从他的手上脱落,掉到地上。
林初看着地上的伞,心烦到了极点,他觉得程晚秋这个人简直就是莫名其妙,转头刚想骂人,忽然就感觉视野里所有东西都倒了过来,紧接着他身体一软,两眼一黑。
在失去所有意识的前一瞬间,林初模模糊糊地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给接住了。
有人没让他摔到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