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患得患失6
我独身走在熟悉的直道上，从未觉得17年的人生有过如此空虚寂寞。
皮影在台前做出一个又一个流程自然的动作，讲述或凄美或圆满的故事。
可一旦幕后人松开手，皮影就变回了那张破纸片，僵死地躺在台上，毫无生机，死气沉沉。
我是皮影。
霍景琛是幕后人。
直到周三，我终于见到他了，时隔两天。
我无法形容那天早晨去学校看到那抹熟悉身影的激动，我只记得我满心欢喜，雀跃难抑，只想要放声尖叫。
当着全班人的面冲霍景琛大吼：“你是不是后悔亲我了！你后悔也没有！你亲了就是亲了！”
不远处正其他人插科打诨的霍景琛忽然看向我。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相碰，隔着众多同学，隔着万千人海。
仅仅一秒。
他就把目光收回去了。
我的笑容僵住嘴边，身侧的手下意识捏紧了校服裤子，焦虑不安地扣着。
不对。
这不对。
是因为我回应了他吗？
但明明先亲下来的人是他。
到底是为什么。
我焦虑又委屈地想。
一天中我最期待的余晖也没有到来，天空乌云密布，六点的天黑得如深夜。
像是提前迎来审判的我。
分手总在下雨天。
我在心里苦唱。
空无一人的最后一排，那里本该有道熟悉的身影，可现在只剩潮湿阴黏的空气。
我趴在桌子上小声哽咽，哭泣声和窗外淅沥的雨声融为一体。
雨没有过多眷顾我，晚霞离我而去，这些都不是错觉，霍景琛是真的不理我了。
回家路上我拨了个电话。
“你为什么没有来。你知道我再教室等你多久吗！霍景琛我讨厌死你了，你是胆小鬼，比我还懦弱，不敢承认！只敢逃避！”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sorry——”
根本没接。
夏日的暴雨来的迅猛，短而疾速，上一秒阴霾密布下一秒雨过天晴，一切都在大雨的冲刷下被删除翻新。
那天之后，我和往常一样会在课间走廊碰见他。像回到原点，我独身一人，霍景琛身边总是热热闹闹的一堆。
一群人勾肩搭背，聊着不入流的垃圾话题，喧闹地从我身边走过。
我又变回了那只没有人会驻足停留的蝼蚁。
“你怎么了小阮辛，怎么看着蔫儿了吧唧的。”
同桌宋晓是第一个发现并关心我的人。
我下巴抵在桌子上，两手垂落在身侧，整个人缩在课桌下，毫不掩饰自己的丧气。
“没什么。”我偏头，看向窗外。
雨已经停了。
旁边传来布料磨擦的悉索声，我回头，宋晓往我面前放了个大白兔奶糖。
“......这是？”
可能是怕我拒绝，她特地拨开放到我面前：“诺，给你的，吃了心情会好点。”
我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才没让眼泪落下来。
原来我不讨厌宋晓真的和她是不是霍景琛女朋友无关，她漂亮，大方，开朗，她才是值得世间一切美好形容的人。
“我勒个去，你不会要哭吧。”
我吸了下鼻子，把糖吃进去，奶味在舌尖化开，心情真的好很多。
“谢谢你宋晓。”
可能是我的语气太赤诚，宋晓像是被吓到了看了我一眼，随后狡黠一笑，从书包里摸出了个杏黄色的信封。
“那你帮我个忙！”
我点头。
“帮我你把这个给七班温陆凡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随即便把信封放到了自己抽屉里：“是情书吗？”
宋晓笑，脸颊一片绯红：“嗯。我犹豫了一学期，这不是快期末了吗，我怕一学期过去他有对象了。”
我了然点头。
心想哪怕这是封写给霍景琛的情书都没关系。
我也不会嫉妒。我会支持。
宋晓让我在周五放学的时候把这份情书给温陆凡。
七班和三班相隔甚远，一个在走廊那头，一个在走廊这头。
我隔着远远的距离，一眼认出倚在七班后门上，正和温陆凡说话的霍景琛。
白瓷地板上“我”一步一步接近“他”。
“我”左迈了一小步。
便跌入“他”怀里
“同学你好，是温陆凡吗”
两人视线同时向我看来。
我站在霍景琛身旁，没去看他的表情。
“这个。”我把信封掏出，杏黄色，上面没有署名。
很惹人联想。
温陆凡显然愣了一下。
“给我的？”
“嗯。”我把信封塞到他的怀里，“希望你好好考虑下。”
这是宋晓嘱咐的话，一开始我还担心会不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但现在，旁边有霍景琛。
报复的快感滋生。
电得我心口酸涩酥麻。
“那行。”温陆凡笑得爽朗。
和霍景琛擦肩而过的瞬间我很想拉住他垂在身侧的手。
想问问他为什么不理我。
为什么这样对我。
心里的委屈夹杂愤怒，可能仅剩的自尊心作祟，也可能是患上了矫情的“恋爱病”。
总之我没和霍景琛说一句话便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身后有道炙热的目光，盯得我浑身寒毛耸起。
那晚，我破天荒的睡了个好觉。谁也没梦到。
手机闹铃响起。我拿起划开。
看到宋晓和霍景琛在昨晚接近零点的时间，发来的消息。
我故意快速划过置顶的红点，先点开了与宋晓的对话框。
-啊，好烦啊小阮辛，暗恋失败。
-温陆凡跟我说他喜欢男生。
我蓦然清醒过来，想起昨天下午对方的笑，自己的话，还有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霍景琛。
我划回置顶。
近一周没亮过的聊天框里蹦出条新消息。
霍景琛只发了一句。
“你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