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9
两人去医院拿检查从医院出来后,冉祺欢察觉到彭羿柏心情不太好,刚才在医院一直是彭羿柏跟医生交流,冉祺欢就在休息区等着,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检查结果如何。
他坐在副驾驶,彭羿柏把一袋子药扔到他怀里,冉祺欢摸了摸,感觉不少。
结合彭羿柏的低气压,冉祺欢有些害怕,“我的眼睛是不是……”
“没有,别瞎想。”
彭羿柏迅速打断他的话,一踩油门飞驰回家。
冉祺欢到了家才反应过来,“彭医生,我现在可以回自己家了吗?”
等待检查结果出来的这半个月对冉祺欢来说,就像是一场梦,在梦里他可以和彭羿柏像从前一样亲密,梦醒后,他们就不该继续纠缠下去了。
彭羿柏转身,和冉祺欢面对面,他压着眉,眼神很凶,单只手臂拦住冉祺欢的腰腹,另一只手压着他的肩膀,将人按在了墙上。
一袋子药啪嗒掉到了地上,冉祺欢根本来不及反应,后肩砸到墙上,传到阵痛,“唔!彭……”
话还没说完,脖子就被彭羿柏掐住。
彭羿柏的手背青筋暴起,声音冷得可怖:“你是不是大四发现的眼睛有问题?”
他并没有用力,但冉祺欢太脆弱了,很快咳嗽起来,薄薄的脸皮透出红晕。
“咳咳、松手…”
明明没有窒息感,冉祺欢却恍然想起那晚在床上时,彭羿柏掐着他的脖子逼他说喜欢。
彭羿柏是什么时候表现出这种接近病态的掌控欲的?冉祺欢记不清了,被人掐着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冉祺欢感到一种精神上的满足。
他有病,彭羿柏也疯,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和彭羿柏很般配。
冉祺欢走神了一瞬,和那次在床上一样,选择沉默。
但彭羿柏已经明白了,他缓缓松开了手。
他看了检查报告,和接待冉祺欢的心理医生聊过后,断定冉祺欢的失明为心理压力过大导致的间歇性失明。
冉祺欢是因为心理问题,才看不见的。
所以冉祺欢做普通的检查会查不出结果,以为自己治不好了,不想连累他,才和他分的手。
彭羿柏陡然生出一种虚脱的无力感。
冉祺欢成熟了,考虑得多了,对他有所隐瞒了。
小时候鸡毛蒜皮都要跟他挨个讲一遍,长大后眼睛看不见了,竟然没有告诉他。
明明这件事对他们来说不算阻碍,就像结婚多年的足够恩爱的夫妻,即使一方重病,另一方也不离不弃。冉祺欢本该任性一点,跟小时候一样,就算看不见,也要嚷嚷着让彭羿柏带他走,不许嫌弃他,而不是选择独自承受一切,一言不发地离开。
彭羿柏陪了冉祺欢二十多年,希望冉祺欢像小朋友一样无忧无虑地生活,但冉祺欢在他不经意间吃到苦头,悄悄长大了。
冉祺欢长大的代价,是离开彭羿柏。
他不在的这些年,冉祺欢不断经历间歇性失明却查不出病因,这样痛苦的没有尽头的日子,冉祺欢一个人怎么熬过来的?
彭羿柏咬牙切齿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不告诉我,一声不吭就走了,我是不是还要夸你一句真厉害啊。”
冉祺欢靠着墙,白皙的脖颈上印着粉红的指痕,他大口喘息着,犹如被浇了一身冰水,从头冷到脚。
他的牙关发颤,“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彭羿柏攥紧拳头。明明睡觉的时候还会偷偷闻他的味道,睡醒后却一直躲着他走,冉祺欢把自己伪装成不爱他的样子,可偏偏被他发现了马脚。
彭羿柏眼睛酸疼,“你告诉我你还想不想和我在一起。”
冉祺欢眼前一片模糊,看不到彭羿柏已经红了眼眶,他望着那团朦胧的人影,没有回答。
他垂下头,像做错事的小孩子,靠着墙罚站,明明知道自己不对,就是不肯开口认错。
彭羿柏得不到回答,轻轻眨了眨眼,一串细小的泪珠滴落下来。
他的声音很轻,但字字扎进冉祺欢心头,“你要是丢下我,我会恨你一辈子。”
第13章
两人僵持了很久,最后又是彭羿柏败下阵来,他蹲下来,一个一个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药,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一会儿我给你讲这些药都怎么吃。”
他用手蹭掉自己的眼泪,站起来,目光落在冉祺欢脖子上若隐若现的指痕上,“抱歉,我又失态了。”
冉祺欢现在不能受到惊吓,彭羿柏想到了冉祺欢的病,眼眶就又红了,他悄悄擦眼泪,想让冉祺欢留下来:“你先在我这里住着吧,等眼睛情况转好再说之后的事情。”
冉祺欢听出来彭羿柏的声音哽咽,他攥紧手,指尖陷进掌心,被分成两半的灵魂在不断拉扯。
突然,他说:“我想喝生姜水。”
冬天已经过去,天气渐渐回暖,冉祺欢又总是待在家里不出门,其实不用喝生姜水驱寒的。
想喝生姜水无非有另一种含义,还想在一起。
彭羿柏猛然看向冉祺欢,冉祺欢一直以来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他觉得无比疲惫,或许今天冉祺欢说想在一起,明天就又狠心地把他推开。
他说:“冉祺欢,我累了。”
这一句话让靠在墙边的青年像被结结实实揍了一拳,又慌又疼,他凭着感觉去抓彭羿柏的手。
彭羿柏侧了侧身子,闪开了。
这一躲让冉祺欢彻底慌了,他冲着人影叫:“彭哥…”
彭羿柏克制着不去碰冉祺欢,站在一边,看着惊慌失措的青年,问:“那天你说不喜欢了,是真的不喜欢了吗?”
冉祺欢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微微颤抖。
这怎么回答,这没办法回答。
他总不能告诉彭羿柏,我还喜欢你,但是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我不想耽误你。
这样的回答对彭羿柏太不公平,彭羿柏知道他还喜欢,就一定不会放手。
但彭羿柏不能一辈子都围着他转,彭羿柏不能跟一个瞎子在一起。
那要是回答不喜欢呢。
可冉祺欢就是喜欢,他不会撒谎,也不想撒谎,他可以自己骗自己说不喜欢,但面对彭羿柏当面的质问,他没办法说不喜欢。
“喜欢……”
喜欢,好喜欢。
这两个字刚说出口,冉祺欢就被一股力气向前一拉,跌进了彭羿柏怀里。
炙热的唇瓣压下来,冉祺欢下意识张嘴迎合,彭羿柏亲得太着急,嘴唇磕到牙齿,渗出一点血迹,铁锈味在口腔里散开。
彭羿柏像是想把三年没亲过的吻都在这一刻亲回来,扣着冉祺欢的后脑勺不断索取,把那淡粉色的唇瓣亲得红肿发亮。
直到冉祺欢喘不过气,手指抓紧彭羿柏腰间的衣服,彭羿柏才松开了嘴。
客厅里一阵寂静,只有两人急促的喘息。
彭羿柏把药放好,抱起冉祺欢走到卧室将人扔到床上,“眼睛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冉祺欢双手撑着坐起来,嘴唇还在火辣辣地疼,他像是被亲傻了,一时间没有做出反应。
彭羿柏脱掉外套,“你不想说可以,那我问你,如果我眼睛瞎了,你会离开我吗?”
他坐到床上把冉祺欢抱到腿上,捧起他的脸,才发现那张小脸已经哭湿了。
冉祺欢眨着失焦的眼睛,泪珠一串串往下落,“不一样,这不一样……彭哥。”
“我怎么告诉你啊,我该怎么跟你说呢,我说我是个不好养的病秧子,我是个瞎子,你别和我在一起了,你怎么可能听我的话呢。”
青年哭得厉害,眼眶红了一圈,显得那双无神的眼睛更可怜了。
他用手胡乱抹掉眼泪,抹一下,新的眼泪又往下滑一下,无论怎么擦都擦不掉。
“我也不想离开你,可是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他从彭羿柏怀里坐直,一只手贴在彭羿柏的脸上,抚摸他的眉眼,“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被困在我身边。”
“你应该自私点,”彭羿柏抓住冉祺欢的手腕,脸贴在那温暖的掌心,重复了一遍,“你对我就该这么自私。”
他亲了亲那温软的掌心,“你明明知道我不会离开你。如果我瞎了,我知道你也不会离开我。这些你都应该想明白的。”
冉祺欢摇头,发丝随着他的动作黏在湿乎乎的脸上,“你会和我一样,选择主动离开。”
“你倒是把我想得真好。”
彭羿柏发泄似的一口咬在冉祺欢的腕骨上,疼得冉祺欢轻叫一声,他松口,那里留下了淡淡的齿痕。
冉祺欢含着泪水,反问他:“不是吗?”
彭羿柏握着冉祺欢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把那纤细的手腕捏碎,他细细地啄着自己咬出来的齿痕,抬眉望着冉祺欢,“长大了,想的多了,还学会顶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