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警告161
谢春山笑意更深。
只怕不是找点事做,是找点麻烦。
“不过……依殿下之见,该放什么消息出去,才能让王家人咬饵上钩?”他但是有几个主意,但就怕不合殿下心意,又在这种关头,他更不敢轻言。
裴肃语气淡淡:“什么饵钓的鱼大,就下什么饵。”他弯下腰,揭开谢春山躺椅边石桌上的茶壶盖,伸指沾了沾水,风轻云淡地在桌上写下两个字:
刺杀。
刺杀?
谢春山皱了皱眉:“那让临岳假扮您?”
“不必,孤亲自出马。”
“殿下不可,万一您有个什么闪失……”
裴肃不耐烦地打断他:“不会。”
“设法让人传话给王纪中,孤已经掌握了他在沅州卖官鬻爵的证据。”
他顿了顿,继续道:“中秋将至,八月十六,景致最好。孤往年这时,都会出宫,登朱雀楼,对月赏花。”
谢春山垂眼。
三年前皇上病重,太子监国,其时肃清贪腐,整治法纪,所用雷霆手段,震动朝野。
御史台的老家伙甚至跪在宫门前扶棺长哭,哭大邺有储君如此,假借惩腐肃贪之名铲除异己,可想见今上百年之后,国将不国。
然而他们殿下却始终不曾退让半分,最终金銮殿上大邺朝臣,将近换了一半。
王纪中若是知道殿下已经对他在沅州所行之事了如指掌,必会乱了阵脚——他也不敢告诉王氏家主。
王氏家主军营出身,杀伐果断,被他得知此事,只会选择断尾求生,况且王家并非无人,少一个王纪中,沅州还能再有第二个、第三个王纪中坐镇。
他不敢将事情捅出去,便只能自己解决。
而他们殿下身份亦是微妙,是大邺储君,也是王家支持的三皇子裴敬最有力的竞争者。
这样的人,只能为敌。而权力斗争,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买卖。
如果这时候有心人煽动挑唆,又有人泄露东宫殿下八月十六登朱雀楼的行踪,王纪中无论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搏一个锦绣前程,都极有可能出手。
谢春山知道自家殿下算无遗策,但他仍然担心:“微臣还是觉得殿下设这局,以身作饵,太过冒险。如果有人趁此机会浑水摸鱼,暗藏杀机,只怕……”
余下的话他不敢再说。
说了那就是大不敬。
裴肃对此,只是挑了挑眉,转头看向立于身侧的临渊:“孤记得你的刀很快。”
“回殿下,是。”
“多快?”
“最快。”
天下第一的刀客与剑士,都败在了他手里。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足够了。”
谢春山仍然不放心,又想到宫里那位,低声劝说道:“您若受了伤,太子妃该难过了。”
裴肃闻言,略一点头,淡声道:“你说得有道理。”
“可她素来心善,我受了伤她会难过,路边的猫猫狗狗受了伤,她也一样会难过。”
若真只为他一人伤心难过,那他才高兴呢。
谢春山见他实在说不通,只能叹了口气,放弃劝他的打算。
后来两人一同用午膳时,谢春山心里想着八月十六的事,简直味同嚼蜡。
用罢午膳后,裴肃便要回宫。
方出谢春山的院子,却见着候在紫竹林下的谢如意。
裴肃面色不改,只当没看见。
见他波澜不惊地从自己面前走过,谢如意终于忍不住开口:“太子殿下!”
裴肃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谢如意咬着唇,半晌,方才软下声音:“您今年,还会去朱雀楼吗?”
她望着他的背影,仿佛回到了十三年的那个下雨天。
她知道裴肃或许真心喜欢崔妤,而她也不愿自降身份,嫁入东宫做侧妃。
今日在二哥院外等了一整个晌午,她也只是想再见他一面。
然而见到了,却又想再说点什么。
来不及思索,于是便将话问出了口。
她想让他知道,每年八月十六,登朱雀楼的,不止他一人。
只是他对月赏花,她却只是想遥遥看他一眼而已。
裴肃语气淡漠:“与你何干?对了,”他转过身,看向她,“孤与太子妃大婚当日,似乎有人在太子妃门外嚼舌?”
他眼皮微掀,懒倦笑道:“谢小姐以为,孤该如何处置那几个下人?”
谢如意抿了抿唇,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件事。她微微垂眼,避开他的目光,几乎是咬着牙道:“殿下自有高明手段,臣女不敢妄言,恐贻笑大方。”
裴肃颔首:“那就将那几人剥皮抽筋,悬挂宫门之外,曝晒七七四十九天,以儆效尤罢。总要让这世人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为她们妄议的,对吗?”
他说罢,等了好半晌,不见她答话,终觉无趣,但到底目的达成,便也就不再多言,终是转身离去。
他走之后,谢如意也仿佛终于支撑不住似的,双腿一软,就要跌到地上,幸好身边的婢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谢如意紧紧抓住婢女的手,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她惨白着脸,恐惧地抬眼,看向婢女,声音微颤,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原来、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这是在,这是在诛我的心啊……”
婢女于心不忍,低声劝慰道:“太子殿下时隔这么久才提起这事……”
谢如意闭了闭眼,问她:“是啊,时隔这么久……这么久以来,宫中可有传闻,太子与太子妃不和?”
“这……似是没有……”
宫中丽妃素来想巴结她们小姐,时常派宫人注意着东宫的动静,若是太子与太子妃不睦,她定然早就眼巴巴地递了消息出来,等着邀功请赏。
“这就对了……”谢如意低声啜泣,“崔妤没有因为这事闹起来,他自然便也就想不起来发难于我,若不是今日恰好我等在这里……”
“他原是想看在二哥的面子上,放过我的,只是我今日撞上去……不过也好,”她抓着婢女的手松了松,“我总算看清,原来他对我,真的没有半分情意。”
“小姐……”
谢如意摇了摇头,苦笑道:“不必说了,是我命该如此。”
年幼时她想陪在母亲身边,最终却只能亲眼目睹母亲服毒自尽。及至年长,她喜欢上裴肃,到头来却也终究得不到他一丝顾怜。
她这一生,注定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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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肃回了东宫,第一桩事却不是去看崔妤,而是去了浴池。
“他去浴池做什么?”崔妤得知此事,蹙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