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明白152
裴肃笑着应了声好, 便又回了书房里。
他还有些事没处理完。
崔妤收好了令牌,便让行香与小蛮伺候自己梳洗,回了床上躺着。
大抵是白日里有些累, 崔妤没躺一会儿,便睡着了。
后半夜里, 她是被疼醒的。
崔妤睁开眼睛,伸手去摸身下,果然摸到一片湿意。
她抿着唇,转过头, 看见已经睡熟的裴肃,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连嬷嬷曾经和她说过, 宫中妃嫔但凡来了月事, 是不能与皇帝同床共枕的。她嫁给太子,也当遵循这个规矩。
可是现在把裴肃叫醒, 好像也不太合适……
她掀开薄被, 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来, 却不成想下一瞬听见裴肃清淡的嗓音响起:“怎么了?”
崔妤拧着眉:“我来月事了,吵醒你了?”
“不是,”裴肃温声答道,“你要下去?”
他坐起来,方便崔妤动作。
崔妤却转过头, 看向他,轻声道:“你……垫絮弄脏了,你既醒了,那我让摇红进来换一床垫絮?然后一会儿, 我去东次间里睡。”
裴肃本在闭眼假寐,听见她的话, 却倏然清醒过来,他睁开眼:“为何?”
崔妤跪坐在床上,嘴唇嗫嚅:“连嬷嬷说,是规矩……”
她也不太懂为什么,左右是那几个理由,不吉利,晦气,污秽。
而这些,不用她说,裴肃也知道。
裴肃冷声一笑:“你是太子妃,你的规矩才是规矩,她算个什么东西?”他语气柔和下来,倾身上前,抱住崔妤,贴着她柔软的面颊,“你不在这儿,我睡不好。”
崔妤犹豫着开口:“那、那好吧。”
她等了一会儿,见裴肃抱着她还没有要松开的迹象,于是推了推他:“你先让我下去。”
裴肃这才不得不松开手。
等崔妤换上月事带回来,摇红已经换好了新垫絮。
两人重新躺回床上,崔妤背对着裴肃,弓起身子,捂着小腹,眼睛困得睁不开,偏偏小腹又疼得让她睡不着。
裴肃蹙着眉,还记得她在侯府里朝自己路,说她快疼死了的娇蛮又可怜的样子,他伸出手,覆上她捂着的地方,轻轻揉着:“是这里疼?”
崔妤很轻地“嗯”了一声,她困意正浓,声音里带着绵绵的鼻音。
听起来又好像有些委屈。
像被雨淋湿了的小猫似的。
裴肃想到这里,忍不住侧过头,亲了亲她的耳朵。
而崔妤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裴肃便让临渊把御医提了过来。
御医隔着绢帕为熟睡的崔妤把脉,良久,他方皱着眉道:“太子妃这是体寒之症,尤其这段时间,若是多食寒凉,更会引发经行腹痛。微臣给太子妃开些温补的药材,但太子妃也需切记,少食寒凉之物。”
崔妤早已经醒了,原本还想和御医打个招呼,这会儿听见他的话,整个人恨不得被子里,更不敢吱声。
待御医走后,裴肃才转过头,淡声道:“好了,人都走了。”
崔妤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探出头:“你知道我醒了?”
裴肃:“如何不知?”
崔妤眨了眨眼,望着他:“你没去上朝?”
“去了。”裴肃低眼觑她,往日温和的神情带着几分冷淡,他将人从被子里捞出来,“醒了就起来用膳。”
崔妤不安地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抠着被子上丝线织成的花纹,轻声道:“谁惹你生气了?”
裴肃想起自己前两天还让她吃冰过的荔枝和牛乳茶,脸色更冷。
他硬邦邦地道:“没有。”
没人惹他生气。
他只是在生自己的气。
崔妤小声嘀咕:“明明就是生气了。”她吸了吸鼻子,“不想好好跟我说话,那就不要说嘛!”
裴肃近乎叹气般道:“我想说,你愿意听吗?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好,我告诉你,崔妤,我在气我自己,明知道饮食贪凉不好,却还是忍不住对你心软,让你吃冰镇过的荔枝,喝加了冰块的牛乳茶,以至于让你在这种时候这么疼。我为自己没能好好照顾你感到生气,你能明白吗?”
崔妤眨了眨眼。
她老老实实地摇头:“不明白。但是,”她仰起脸,看向裴肃,用很软和的语气和他说话,像初春时节枝头柔嫩的花苞一样柔软,她说,“你可不可以别生气了呀?你这样,我会被吓到的。”
裴肃一时有些不清楚,她到底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的不明白。
如果真的一点都不明白,她又怎么能这样心安理得、理直气壮地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裴肃眼眸微沉,他探究地看向她眼底,觉得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如今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他沉声道了个“好”字。
崔妤悄悄呼了口气。
然而没过几天她就发现,她这口气呼得太早了——月事结束后,她再想吃冰镇荔枝,喝加冰牛乳茶的要求,几乎全被身边人驳回。
“小姐,您前几天可把我们吓坏了,就算为着您自己,也得忌口呀。”
“您忍一忍,不若这样,奴婢让下人多在屋子里放些冰可好?”
“这茶已经冷了,足够凉了,太子妃您就将就将就吧。”
贴身丫鬟和宫女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劝崔妤,她一个人磨不过她们,于是只能去磨裴肃:“我就喝一口?一口成吗?我保证绝不多喝。”
她扯着裴肃的衣角,眼巴巴地看着他。
她知道裴肃对她是最容易心软的。
然而裴肃也不答应,他淡声反问她:“你还嫌这回遭的罪不够?你是不是要我教你好了伤疤忘了疼这几个字该怎么写?”
崔妤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说话,一个人坐到窗边,开始做针线活。
裴肃从书卷里抬起头,看见她的动作,挑眉道:“这是在做什么?”
崔妤给他展示手上裁出形状的松绿色提花缎,没精打采道:“准备给翠花重新做一只小兔子。”她叹了口气,软嗒嗒地垂下脑袋,“吃不到想吃的冰镇果子,也喝不到想喝的冰牛乳茶,我也就只能做做这些闲事了。”
裴肃想起被自己藏起来的那只兔子布偶,久违地感到了心虚。
他轻咳了一声:“再找找吧,说不定就找到了呢?”
崔妤见他模糊重点,也不敢跟他呛声,只皱了皱鼻尖,回答他的话:“都找了好长一段时间了,肯定找不到了。肯定有人偷拿了我的兔子,真缺德!”
不然不可能一只好端端的兔子布偶就不见了。
裴肃翻书的动作微顿,口中咳得更厉害了些。
“阿妤,”他开口,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出宫的令牌给了你好些时日,怎么不见你出宫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