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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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墨归回家的时候，天空已经开始泛蓝了，车道上，只有几辆孤零零的车行驶着，江墨归放慢了车速，拖着自己疲乏的身体，一到家就倒头就睡。

　　心里挂着事，想着人，便顺理成章地梦到了他。

　　梦里的唐漾穿着高中校服，站在金黄的银杏树下，隔着飘扬的落叶望着他，他眼眶通红对着江墨归张了张嘴，因为隔着距离，江墨归没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梦境里只有一棵树，也只有唐漾一人，所以整个空间显得格外的空旷，以至于落叶的声响都格外清晰，唯独唐漾的话，淹没在了漫天的黄叶中。

　　江墨归只觉得难受，无论是唐漾的眼睛，还是听不到的话语，都让他非常的不适，连同走路都开始变得踉踉跄跄，他脚下的落叶随着他的摩擦，发出“唰唰唰”的声响，一直等江墨归走近，近到可以看唐漾脸上的绒毛，他才听清楚唐漾在说什么。

　　唐漾说。

　　“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下了？连句再见都没有。”

　　这句话说得平淡，至少在梦中听起来格外的平静，但是依旧在江墨归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

　　惊醒的时候已是中午，江墨归出了一身汗，气喘吁吁地在床上冷静了许久。他起床洗了个澡，又换了一套衣服，拿起手机的时候却发现唐漾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你不在群里，和你说一下，我今天请假不直播了。】

　　江墨归看着这几个字，微微皱了皱眉，昨夜唐漾那副虚弱的样子又在脑海中浮现，心中焦急，却又不能堂而皇之地去见他，他打开聊天框里的通话按钮，思索着是否要打个电话过去，询问一番。

　　纠结再三，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听筒里的声音和心脏的声音，一点点叠在一起，耳边的温度不知怎的，缓慢地上升着。

　　过了许久，或许也只有两三秒的时间。电话被接起，听筒那边传来了很轻的声音，宛如一块石头突然砸碎了冰湖，掀起了涟漪。

　　“你好。”

　　耳廓彻底红了一圈，心脏也止不住地跳动的更加厉害。

　　“江江？”

　　唐漾的声音变得和少时有些不一样，不是完全的清澈，带着微微的重感，可能是生着病，中气不足，说出来的话透着气声。通过听筒传过来的时候，仿佛在江墨归耳边吹了一口气，江墨归有些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以此来缓解自己紧张的心。

　　手还在跟轻微的颤抖，声音已经镇定地传了出去：“喂……你还是生着病吧。”一句话像是用完了所有的力气，以至于说出来的时候，他不得不遮住话筒，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电话那头地愣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

　　“我打电话过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很想问问，你还好吗？”江墨归多的话不敢说，怕越了那条界线。

　　唐漾应该是出于礼貌，回了一句：“还好。”

　　江墨归听出了唐漾语气中的距离感，许是生着病，大脑不太清醒，才会接起这通电话。

　　“嗯，那就好。就是有点担心。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没事。”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挂了。”说是先挂，江墨归却没有给予行动，直到唐漾的声音消失，那挂断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才放下手机。

　　他有看了看昨天传过来的资料，昨天的调查信息里，有提到唐漾有个很要好的女性朋友，叫做楚念念，于是他又找人查了这个楚念念。

　　他和唐漾的缘分总是那么的深，以至于不相见了那么多年，还有丝丝缭绕的线。

　　楚念念的老板恰好是江墨归在外国打拳时，总是压他的赢的大老板，徐硕。江墨归总能给他带来利益，所以一来二去，两个人倒是熟悉了起来。

　　所以当江墨归打电话给徐硕，拜托他让楚念念去照顾唐漾的时候，徐硕除了调侃了几句，一口就答应了。

　　楚念念那时候还在做表格，被秘书叫去了办公室，还以为自己上班摸鱼被发现了，忐忑了半天，结果老板居然让她请假去照顾唐漾。

　　这让她有些奇怪，先不说为什么要做工作以外的事，老板是怎么认识唐漾的，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和唐漾认识的，这些看起来都有些诡异。

　　徐硕当然看出了楚念念的疑惑，姜还是老的辣，随后开口说道：“我是他粉丝，他连续请了病假，我有点担心，你去看看他。上次下班他不是来接过你吗，你们交情应该不错吧。”

　　楚念念啊了一声，脑子不够用，觉得老板话很有说服力，便点了点头。

　　“嗯，那你好好照顾他，让他早点直播。对了，这件事别让他知道。”

　　楚念念直到出公司才清醒了几分，后知后觉地发现，唐漾这小子又在自己一个人扛，于是电话打过去的时候，直接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小子，口口声声地喊我姐，怎么生病了都不和我说一声？阿姨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多照顾照顾你，你倒好生病了两天才让我知道，你自己是什么体质不知道？”

　　唐漾身体实在疲惫，经不住楚念念的一顿轰炸，只能发出倦倦的应答声，楚念念那头也听出了不对劲，就闭了嘴，十分钟后来到了唐漾的家。

　　一进去就看见唐漾躺在床上，床头柜有拆开的药，和吃了一半的面包，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依旧滚烫。

　　楚念念抿着唇，黑着一张脸来到了厨房，给唐漾煮了一碗粥，晾温了便端进去，强行把唐漾叫了起来，喂了半碗，给他擦了一下脸，贴了退烧贴，捻好被子退了出去。

　　到了傍晚，唐漾还睡着，楚念念进去了一趟，发现烧还没有退，就硬是给唐漾穿好衣服，带着他去了医院。

　　等挂好水回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楚念念又煮了两碗清口的菜汤面，唐漾满脸不好意思，吃得卖力。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念念姐，我身体舒服多了，你要是……”

　　楚念念一个眼神杀了过来，唐漾立刻闭上了嘴。

　　晚饭过后，唐漾洗好澡，吃好药，在楚念念的监督下上了床。

　　楚念念一直照顾到唐漾到半夜，其间又烧上来一次，好在退了下来。楚念念看着躺在床上的唐漾，满眼都是疼惜，对于楚念念来说，唐漾就是他弟弟。

　　要不是唐漾，她也早就毁了自己，她伸出手摸了摸唐漾通红的脸蛋，叹了一口气。

　　唐漾的身体早在那里几年就垮了，不生病还好，一生病就来势汹汹。

　　唐漾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什么事都会和她说的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