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羁绊134
然而这种羁绊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他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等到真的需要紧急联系人的那一天,自己不在了。
那时候的盛燃该怎么办?
他们一样孤独,一样无助,一样需要有个一起过冬的同伴。
一口包子嚼二三十下才慢吞吞咽下,盛燃就这么坐在边上安安静静地等他,不催不恼,视线交汇时是清澈的笑。
余让回忆起前段日子自己的疯癫,盛燃经过什么,他在多少次的崩溃中重新站起来,温柔又坚韧地对抗着这个世界。
一如年少。
他总觉得自己配不上盛燃,可也在对方无数次坚定的选择中坚定了自己。
他想做那个配得上盛燃的余让。
而不是等着有一天,有人指着盛燃的鼻子笑话他:你看看,你喜欢的是个什么东西。
他想为了盛燃,长久存在。
就像他一个月前走进医院一样,如果他的存在同样是盛燃所希望的,哪怕错误,没有道理,他也愿意就此挣扎下去。
直到,他的存在不再被需求。
该回医院了。
盛燃把那两套珊瑚绒的居家服单独收拾出来,这会儿天越来越冷,余让在医院里穿着方便。余让后知后觉地问他:“你还住在医院边上的出租屋吗?”
“嗯。”盛燃随口应了一声,目光却落在余让从他姑妈家里收拾出来的一袋子东西上,余让昨天突然往自己脸上画痣,会不会跟里面的物品有关。
“那里有空调吗?”
“嗯?”盛燃回过神,有点懵,“空调?没有啊,怎么了?”
余让低下声音:“很冷吧。”
心疼他呢。盛燃听明白了。
这让他感到开心,能感知他人情绪对余让来说是一件好事情。
盛燃放下手上的活,走过去搂住他:“抱着你就不冷。”
有点肉麻,但他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
余让:“可是那里抱不到我。”
“想你就够了。”盛燃想说,想着你非但不冷,还挺特么欲火焚身。
啧,臭流氓。
他不动声色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用疼痛强迫自己从昨晚那旖旎的画面中解放出来,结果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疼得浑身抖了一下。余让后仰看他:“怎么了?”
“没事。”盛燃耳根子滚烫地偏开头,扯开话题,“那什么……那些东西你带走吗?”
“嗯。”余让平静地点了点头,“里面是一些……遗物。”
他爸妈的,他兄弟的。
“好。”盛燃把那袋子东西连同余让的睡衣一起收拾进另一个大袋子里,从头到尾没多看一眼。
再过五天,今年就结束了。
余让站在窗边,眺望着大道上川流不息的车子,归途,还是去路。
“盛燃,”他转过头,声音很轻,“我能在这里再呆几天吗?”
盛燃从行李堆里抬起头,走过来半搂着他:“怎么了?”他担心余让又开始抗拒去医院治疗。
“能等到过完元旦吗?”他显得难为情,但眼中的渴求直白而剧烈。
盛燃挑起一边眉:“陈医生说咱们只能在外面呆一天。”
余让的眸光黯淡下去,盛燃心都裂了,很快补上一句:“你亲我一下,我去跟陈医生请假。”
“可以吗?”他眨眨眼睛,“会不会挨骂。”
“嗯……”盛燃认真想了想,“那亲两下,我连你那份骂一起挨了。”
余让笑了起来,在他额头脸颊下巴各啄了一下,买二送一。
盛燃拎着一袋垃圾下楼,顺便把赊的账去结了,中间给陈婷去了个电话,把这两天事情阐述了一遍,陈医生在电话那头愣了好几秒,最后一字一句地反问他:“你说真实人格是余让?!”
她从业多年,没碰见过这么离谱的事。
所以过去一个月的治疗非但没有效果,甚至适得其反,越往错误的方向使力,结果越是谬以千里。
“余让逃避自己是主人格的原因清楚吗?”陈医生激动道,“根源很重要,治疗他的病,首先就是要让他正视真实的自己。”
“不清楚。”盛燃回忆着之前查阅过的资料,问她,“可以用催眠的方式找到原因吗?”
“可以试试。”陈医生叹了口气,“但是盛燃,他这样的病,任何药物治疗和心理干预都只是辅助工具,你明白吗?”
心病还须心药医,古人都知道的道理。
他提到想跟余让在H市多呆一个礼拜,等跨完年再回医院,陈医生未置可否,只问他:“余让的情绪稳定吗?”
“算稳定。”盛燃又开始想到甜滋滋的画面,“昨天下午到现在,余让的人格一直都很清醒。”
陈医生:“之前不希望你们多接触是担心影响治疗效果,但现在方向变了,或许你跟余让适当的相处有益他病情治疗。”
只有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牵绊,他才会想着活下去,也只有此,作为余让的人格才会激发出他的本性,真真正正地压制第二人格。
换句话说,盛燃就是那个活生生的药引子。
“如果中间出现任何难以控制的变故,记得尽快把他送回来。”陈婷叮嘱着结束这通电话,盛燃心情又好了不少,原本匆忙的行程慢了下来,属于他跟余让的时间多了起来。
余让坐在操作台边刻木头,盛燃一回来就问:“陈医生同意了吗?”
盛燃哎呀着叹着气胡扯:“可把我骂惨了。”
“那就是同意啦?”
“同意了,”盛燃啧一声,忍不住逗弄男朋友,“你怎么不心疼我?”
“嘿嘿,”余让抱着他,“心疼,嘿嘿。”
怎么光会傻笑了,唉,傻笑就傻笑吧。
接下来的几天其实也没什么安排,中间余行人格出来过两回,每回呆得时间不算长,但这个频率还是高了些,导致他们原本外出的计划被打乱,外加H市又爆出几例疫情,盛燃更不放心带着余让到处瞎逛了。
不过在家的日子也不错,看看最近的综艺电视剧,雕刻些木头小玩意,时隔一个多月,余让在“阿燃的木头村”短视频账号上又一次更新了一条视频,没想到居然还有十几个粉丝飞速评论留言,说着好久不见,终于冒泡了。
“我们开个店吧。”盛燃说,“等你病好点不用住院了,我们就租个店铺,开个木雕工作室。”
这是他们之前就构想过的未来。
“要很多钱吧。”余让的梦想隔着一层现实的泥墙,“治病就要花好多钱。”
盛燃搂着他,一起看着夜色下万家灯火:“会有那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