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反抗103
盛燃啧一声:“我被老二踹下床两次,屁股都青了,不信你看。”
“看屁。”余让莫名脸红,大概是被窝太热了。
“不是屁,是屁股。”
“……”余让真想揍他,“你直接躺上来不就行了,我被子又没上锁。”
盛燃嘿嘿笑着,关灯躺下:“这不是怕把你吓到吗,床上突然多个人。”
“我谢谢你。”余让分出去半个枕头,侧过身背对着他。
上一次同床共枕,两人分寸尽失地吻到了一起,自此后他们克制冷静,以为可以拨乱反正。
余让睁着眼,看着窗帘。
“余让,”盛燃叫他,没反应,又拿腿撞他,“余让,余让,睡着了?”
烦人。
“放。”
“我生日过了,”盛燃憋了一晚上,“我的礼物呢?”
“祁年他们送你那么多还不够吗。”余让没注意语气,说完才发现有点……酸。
“我说你的,”盛燃不依不挠,“你没给我准备?”
余让沉默了一会儿:“没有。”
“好吧,”盛燃轻叹一口气,“那就没有吧。”
不是没准备,只是已经不想送了。
聚餐结束后祁年送他们回家,余让看到后视镜上挂着的多年前盛燃雕刻的木头梨,有些记忆复苏,无理取闹地在他脑海里纠缠。
他把很多事情想得过分天真。
不管盛燃现在经历着什么,即便他跟他的父亲依旧势同水火,可他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这比任何关系都要牢固。
换句话说,他们终归是父子,总有握手言和的一天,盛燃会离开这个简陋的出租屋,回到真正属于他的世界。他也会开上跟祁年一样的豪车,站在他身边的人应该也只能是像祁年像沈皓朗这样的富家公子,青年精英。
而不是他。不是他这样连话题都插不进去的人。
“余让,”盛燃却没完没了,“我25岁了。”
我知道。
“老二都上初三了,他那会儿连冰箱俩字儿都不会写呢。”盛燃的声音弱下去,但不是因为困意上涌而迷糊,“皓朗是我们几个中学习最好的,从没挨过老师骂,我们两家离得近,我以前常找他打球,我被送去十三中那天,他来我家送的我,那是他唯一一次逃课。”
余让静静听着,那些遥远的不属于他的故事。
“青柠都要结婚了,她那个男朋友我知道,高中隔壁班的,他俩高一好过一阵,没几个礼拜就被她哥棒打鸳鸯拆散了,现在居然又好上,初恋可真难忘。”
“嗯。”余让终于有了反应。
“你没睡着啊。”盛燃笑了起来,又接着嘀咕,“不过今天祁年有些怪,大概有什么烦心事吧,他跟以前很不同,我觉得挺陌生,他看我大概也一样。”
“盛燃,”余让打断他,“喝醉了吗,怎么这么多废话。”
“又没喝酒,再说了,我喝醉了也不讲废话。”
“那你喝醉了干嘛?”
“不知道,”盛燃想了想,“我没喝醉过。”
“放屁。”余让小声骂了句。
被子蠕动,盛燃偏过头,盯着他漆黑的后脑勺:“吵到你了吗,跟我朋友聚会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没有。”余让反驳,“你也不必在意我高不高兴,更不用跟我讲有关他们的事。”
“可我们还是会聚的,”盛燃说,“我不想你每次都不知道我们在聊什么,不想你每次都只低着头吃饭,不想我看向你的时候,你都下意识地躲开。”
余让心口震荡,盛燃一定背着他喝了假酒。
人到深夜就跟犯病了似的,什么不过脑子的话都讲的出来。余让并不迟钝,却也无力回应这样一句情话,明明这段时间都恪守着界限,为什么又忍不住想要逾矩。
盛燃又何尝不摇摆痛苦,他闷着一团雾,堵在胸口,高压枪还在一泵一泵往里打气,他快要憋死了。
“睡觉前老二给我看了豆子的照片,你不知道,他现在胖多了。”盛燃笑着说话,声音却微微颤抖,“他的头发剃光了,站在水果店门口,嘴里叼着塑料袋,一手提着捆香蕉,另一只袖子是空的。我看不出他在笑还是在沮丧,可我也好像记不起他以前的模样了,我跟豆子连再见都没好好说,你说他现在对我是不是也失望。”
七年前的此刻,他躺在十三中狭窄逼仄的木板床上,以为自己的未来刚刚开始。
“我上一次生日许愿,是希望我跟喜欢的人永远不要分开。”
声音止住,只传来绵长温热的呼吸,余让闭上眼睛,等了好久,再无下文。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他的思绪飘散进了无边夜空,身后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余让意识混沌,彻底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我这次许的愿望是,希望你再也不要消失了。”
几天后,余行出现了,他的情绪很不好,揪着盛燃的领子质问他:“药呢?我的药呢?!”
“药不见了?”盛燃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余让存在的日子里,后面两天的确没看到他吃药。
余让对余行看病吃药这个事并没有太多抵触,杀死自己的药能真正意义上挽救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作为不该存在的人格,又能有什么资格阻止。
人惧怕死亡是因为对世界还有留恋,可如果活着只能带来痛苦,消失何尝不是解脱。
余让无数次麻痹自己,他以为可以放下所有的一切。
可他做错过两件事。
他对盛燃动了心,又因为这份心动开始反抗真正的人格。
“盛燃,我的退让是有底线的!”余行浑身发抖,愤怒和可悲都有,“你已经容忍余让陪在你身边,可如果你们不知分寸,别怪我做出伤害他的事情,大不了就是玉石俱焚,可我决不允许!决不允许你跟他之间再有那些情爱纠葛!”
“余让什么都没做,”盛燃着急否认,解释,“余让一直都跟我保持着距离,你不要……不要伤害你自己。”
更不要伤害他。
“保持着距离?”余行质问他,“那为什么他又开始反抗我的出现,就跟很多年前一样,就跟在十三中时一样,他试图压制我,替代我!”
盛燃回答不了,至少从余让表现出来的行为判断,他一直都很清醒。
清醒地不该喜欢他。
“先去配药吧。”盛燃自欺欺人着,“或许药只是不小心丢了,余让他没有你想象的不堪。”
“那这里呢?”余行卷起衣袖,白净的胳膊上是刺目的血迹,“他往身上划的刀口,又该怎样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