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来处140
“不起。”
晏含章把人抱得更紧了。
“起来,”方兰松又道,“人家在外头等你呢。”
晏含章嗓子还黏糊着,“谁等我?”
方兰松抿抿嘴,眼睛还肿着,又想起昨儿晚的折腾,心里一阵委屈,“不是你让人家晨起来找你么?”
“哪个人家?”
“那个…挺好看的小厮。”
方兰松恼他的明知故问,使劲儿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晏含章癞皮狗一样,在后面搂住方兰松,下巴抵在他头顶蹭了蹭,“嗯,是挺好看的。”
方兰松皱皱眉,轻轻“哼”了一声,“那你还不快起,人家等着给你穿衣裳呢。”
“不穿,”晏含章抱着热乎乎的小郎君,睡得舒舒服服,“就要这样贴着皮肉抱,软和。”
方兰松心再大,这会儿都忍不了了,在他怀里胡乱挣扎几下,没挣脱,腰还疼起来了,气得抓住晏含章的手,在手腕上咬了一口。
晏含章被咬疼了,嘴里“嘶”了一声,知道小郎君生气了,顿时十分满意,亲了亲他的头顶。
他最喜欢逗小郎君生气了,卯生都说他晏哥哥贱兮兮的,总招兰松哥打他。
晏含章对方兰松有异乎寻常的占有欲,似乎用这种方式,可以确认方兰松对自己的在意。
“哥哥,”他撒娇似的叫方兰松,胸口震得方兰松麻酥酥的,“别咬我啦,再让我抱会儿。”
方兰松最受不了这个,乖乖不动了,还是拧着眉问他,“不想抱别人啦?”
“哪儿敢想啊?”晏含章揉揉方兰松平坦的小腹,“我家小郎君不得揍我?”
方兰松如他所愿,手肘往后捣在他腰上,使劲儿撞了一下,“起来吧,不是有事儿要做?”
“嗯,”晏含章道,“抓奸细。”
话说到这,方兰松大概明白过来,“你放在书房那套镯子,是他拿的?”
上回百花宴,晏夫人让人拿着庄娘子的银镯子来找,当时晏含章便猜是府里人干的,这阵子忙,一直没腾出手来。
但钟管家一直盯着,府里能进书房的小厮不多,内奸是谁的确不难找。
晏含章搂着小郎君又赖了会儿床,才起来让几个小厮进屋。
乐黛刚来那阵子,晏含章就觉得这孩子心思不正,上赶着在主家面前表现,但努力为自己谋个好前程,也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便随他去了。
几次晏含章在书房读书,乐黛都推门进来,端着各种茶水汤羹,晏含章也看出些不对,便着意避着他,不让随便进他的书房。
他也不想为难孩子,晏府给小厮家仆的月钱都很丰厚,都是在外头讨生活,他一个老爷们儿没那么些弯弯绕。
这回出了这事儿,晏含章心里挺失望,府里下人最怕有异心,竟然还敢勾结外人来算计主家。
乐黛还以为自己真被主子看中了,支使着两个刚来的小厮收拾地上,自己则拿了晏含章的外袍,跪在床边等着给人穿衣裳。
看着那软软的身形,方兰松突然一阵烦躁,手探到被子里,在晏含章大腿上使劲儿拧了一下。
晏含章本来还想搓磨乐黛一番,看着自家郎君马上就要生气的脸,还是乖乖自己穿好了外袍,把人提到外间儿去问话。
乐黛是个有野心的,一开始只想着能进跟前伺候,当个管事的,后来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想着能得主家赏识,当个偏房什么的。
有回晏夫人过来,一眼看出他的心思,便暗中给他出了些主意,等他在晏含章这里几次碰壁之后,又让他来书房偷镯子,许诺让进晏老爷那里伺候。
晏含章问出原委,让钟管家过来把人绑了,找牙行退回去了。
吃过朝饭,晏含章又换了身衣裳,跟方兰松去了旁边的晏老爷府里。
上回晏夫人折腾一顿,族里还真有人信,这才给她写了文书凭证,这会儿族老都来了,商量的便是这个。
对于方兰松是否庄娘子亲生,毕竟有人证在,好几个族老咬着不放。
况且,庄娘子偌大产业,要真是坐实了这个,或不定还能分一杯羹。
晏含章进去之后,给各位长辈见礼,直接传了当时作证的老仆。
那老仆跪在地上,完全改了口,说当时晏夫人以家人相威胁,这才让她做了伪证。
至于方兰松身上的记号之类的,乐黛曾来浴间伺候着换过几回热水,能知道这个也不奇怪。
一听翻了供,两边坐着的族老七嘴八舌地商量起来,有几个情绪激动的还拍了桌子。
晏含章始终皱着眉,一句话也没说,只不时转过头,等着晏老爷的反应。
年少的情谊淡漠至此,他默默为娘亲感到不值。
方兰松坐在他旁边,紧紧握着他的手,拇指不停摩挲他的手背。
闹腾半晌,上首坐着的晏老爷咳嗽一声,让大家住了口。
“郑氏诓骗在先,污蔑在后,没什么可质疑的。”
“含章是先夫人唯一的孩子,兰松跟先夫人…咳…没有旁的关系。”
他拿出一份户籍证明,交给旁边的丁管家,拿着给各位族老传阅。
这份证明已经很破旧了,不知是在哪里找到的,上面写的是方兰松的名字,除了中原文字,还有一些看不懂的草原文字。
方兰松就着丁管家的手看了一眼,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晏含章捏捏他的手指,凑到他耳边道:“哥哥真是草原人?”
“不知道啊,”方兰松小声在他耳边道,“小时候在哪儿我都不记得了,反正是逃难过来的。”
“长得也不像啊,”晏含章道,“我跟草原外商做过生意,几个男子都长得高大威猛,哥哥跟他们比起来,跟个小羊羔似的。”
方兰松皱皱眉,小声嘟囔,“我也很壮的好不好。”
传阅了一圈,丁管家把凭证交给方兰松,点点头便站回去了。
晏老爷揉揉脑袋,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对着族老们作了个揖,“今日麻烦诸位了,都请回吧。”
说完,往晏含章这里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就出去了。
这半年事情忙碌,这会儿看着晏老爷,好像比去年苍老了好些。
晏含章盯着空了的椅子看了一会儿,也拽着方兰松出去了。
出了府,方兰松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拿着自己的户籍凭证,举起来对着太阳看,“这上面的草原文字我也看不懂,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晏含章抢过来看了看,“管它真的假的,反正盖着官府红戳呢,就是真的。”
“你别给我弄皱了,”方兰松又把那张纸拿过去,看着那对陌生的父母姓名,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以后我也是有来处的人了。”
他把那张纸仔细叠起来,塞进袖子里,转身牵住了晏含章的手。
“哥哥很高兴?”晏含章回握住他的手,跟他十指相扣,在半空晃了晃。
“算不上高兴吧,”方兰松道,“我要真是草原人,还挺好的。”
“也算是跟娘同族了,是不是?”
晏含章看着他阳光下的脸,脸颊的小绒毛都一清二楚,看上去很温暖,让人忍不住想贴上去蹭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