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穿成物品的第115天285
别笑了,这样惨白的笑,骗得了谁?
明明刚才还因为噩梦痛苦着,这会儿的沈文翊却已经没工夫再难受,眼里心里都只剩下强撑笑靥的姜什漾。
她轻轻抹掉姜什漾脸上的眼泪,捧起姜什漾的脸,记忆里从来不哭的神,自从和她在一起后,似乎眼泪变得多了很多。
她又心疼,又升起隐秘的欣喜,明知道不该这样,却还是忍不住想着,姜什漾为了我哭了,姜什漾是真的爱我。
沈文翊温声道:“我早就不疼了,你这眼泪流的太不值了。”
姜什漾吸了吸鼻子,似乎是想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可嘴角扬了扬,眼圈更红了,没笑出来,泪珠反而又滚出了眼眶。
姜什漾随便蹭了下自己的泪道:“你再睡会儿,我看着你。”
沈文翊道:“你眼里怎么这么多红血丝?是不是一夜没睡?”
姜什漾道:“怎么可能?你比我先醒,看不出来我睡了吗?”
你是睡了,可并没有睡多久,不然血丝不会这么多。
是不是刚睡下就被噩梦惊醒了?明明那么累,为什么你会失眠?
姜什漾,你内疚了?心疼我了?你也知道用那种方式给我治病,我会很难过?
沈文翊靠进姜什漾怀里,蹭了蹭,选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合上眼睛,心底竟然涌上了许久没有过的平静。
沈文翊道:“我好了,姜什漾,谢谢你帮我治病,我真的好了。”
姜什漾下巴搁在她头顶,搂紧她,浅淡的音调听不出信了还是没信:“真的吗?那就好。”
她有些睡不着了,闭着眼睛听着姜什漾的心跳,大概是太疲惫了,姜什漾很快又睡了过去,心跳声变得平缓又安稳,听在耳朵里,就像催眠的白噪音。
她打了个呵欠,意识渐渐模糊,原本以为不会再困的,这会儿窝在温暖的怀抱,听着安心的心跳,她又有些困了。
不然就再睡一会儿吧。
她刚要放任自己睡去,枕着的心跳声突然加速,越来越快,越来越乱!
她陡然清醒,抬头看向姜什漾,姜什漾似乎又做噩梦了,满头都是冷汗,紧咬着下唇,眼尾依稀还噙着泪。
她喊道:“姜什漾,漾漾?漾漾!”
姜什漾忽地睁开眼,剧烈地喘着气,下唇被咬出了明显的牙印。
她问道:“你怎么了?又做噩梦?”
姜什漾的眼神涣散了片刻才落在她的脸上,气息渐渐平稳,笑了下道:“我没事,几点了?我去煮点粥给你吃。”
姜什漾撑身坐了起来,拉着被子给她盖好,亲了下她的额头道:“你再睡会儿。”
不大会儿,厨房传来锅勺声,姜什漾不太会做饭,只会简单煮个粥、面条之类的,姜什漾说,除了她,连亲妈都没吃过她煮的粥。
她躺在床上,很久都没有合眼,脑子纷乱如麻,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浮着的,很虚,很不真实,连昨天的痛不欲生好像都不真实起来。
那天之后,姜什漾又休息了一天照顾她,之后就白天工作,晚上回来陪着她。
姜什漾跟她解释了张准柯的事,事无巨细,一丝不露,怕她误会。
姜什漾也再三强调了那天的事纯属想帮她治病,她绝不会离开她,她爱她。
姜什漾还会每天帮她洗澡,小心翼翼的,怕弄疼了她,每次看到她身上的淤青就会一脸自责。
姜什漾每晚都会惊醒,每次惊醒都是满头大汗,她问姜什漾是不是做了噩梦,姜什漾每次都说不是,还说自己没事。
姜什漾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每晚都睡不好,眼袋越来越严重,眼底下的青黑全靠粉底来遮,连粗线条的小谢都说姜什漾气色好差。
她尝试着想和姜什漾好好谈谈,可姜什漾始终说自己没事,说自己睡不好是工作太累,瘦了是工作太累,气色不好也是工作太累,不管什么都是万金油——工作太累。
她是有十几年精神病史的人,她敏锐地觉得姜什漾的情况很不对,她想到了郝医生。
没等她给郝医生打电话,郝医生结束了环球旅行,回国了。
那天姜什漾要赶通告,一大早就走了,她单独见了郝医生。
郝医生很担心她,见面先问了她的情况,得知姜什漾用那种方式帮她治病,大发雷霆,怒骂姜什漾不靠谱。
沈文翊道:“她只是想帮我,效果还是有的,你不要怪她。”
郝医生气愤道:“效果?什么效果?增加你心理阴影的效果?!”
沈文翊道:“至少我现在确实不怎么怕伤害她了,我确实打不过她,而且……”
郝医生道:“而且什么?”
沈文翊夹了一块方糖放进咖啡,沉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这几天看她那个样子,我根本没心思想别的,我只想她能一觉睡到天亮,想她能多吃点,想她别总是用那种愧疚心疼的眼神看着我。我是希望她心疼我,可我不想这份心疼成为她的负担。”
听着她的话,郝医生脸上的愤怒散去了,红唇抿了抿问道:“你刚才说,你那天晚上做了噩梦,这两天你有没有再做过?”
沈文翊想了下道:“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以前做噩梦总是没完没了,好多天都还做着,就像是被鬼上身了一样。可这次我只做了那一次就没再做过,可能是我太担心她,睡眠质量比较低,就没机会做梦了吧。”
郝医生点了点桌子道:“逻辑不是这样的,睡眠质量不好通常更容易做梦,你现在的情况明显是被分散了注意力。”
沈文翊道:“你是说,我的注意力都在姜什漾身上,所以没空想别的?可我这些年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我该做噩梦不还是会做?”
郝医生道:“那不一样。”
沈文翊道:“怎么不一样?”
郝医生没有多说,突然转了话题:“你刚才说担心姜什漾,她怎么了?”
沈文翊道:“那件事之后,她每晚都做噩梦,惊醒之后再睡还会继续惊醒。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我猜她应该是内疚了,也跟她说明过我没事,可并没有用,我现在很担心她。”
郝医生道:“这事好办,我见见她,看看什么情况再说,她之前也说等我回国要见面的,正好。”
沈文翊道:“那我跟她说。”
郝医生道:“你别说,我来联系她,她和我单独见面应该更容易放松,我也好多了解下情况。”
沈文翊道:“那好吧。”
当着她的面,郝医生就联系了姜什漾,约了晚上见面。
前脚郝医生挂了电话,后脚姜什漾就给她发了信息说晚上有点事,晚点回去。
告别了郝医生,沈文翊回到家,一整天都惦记着姜什漾和郝医生的会面,好不容易盼到姜什漾回来,姜什漾却一个字也没提郝医生,只是招呼她吃了宵夜,洗漱完就搂着她睡了。
夜里姜什漾又做了噩梦,这次还之前的不太一样,姜什漾在梦里哭了,还梦呓了几句模糊不清的碎语。
她凑到姜什漾耳朵边费力分辨,除了“我爱你”“对不起”“疼不疼”之外,还听到了一句:杀了我吧!
她惊出了满身冷汗,撤身看着姜什漾,震颤的瞳孔映出姜什漾满是冷汗惨白的脸。
她实在等不到白天了,悄悄下了床,拿了手机到隔壁书房偷偷给郝医生打电话。
郝医生时差还没倒过来,这个时间还没睡着,接了她的电话叹了口气。
郝医生道:“她的情况确实不好,亏她以前还说自己很坚强,不会有心理问题,这下可不就有了?”
沈文翊道:“她刚才做梦说让我杀了她,我担心再这样下去她会越来越糟,现在该怎么办?”
郝医生道:“没什么好办法,心病从来都只能心药医,就像你的病,谁帮都没用,得你自己想开了想明白了才行。同样,她也得自己想开了才行。”
沈文翊攥紧了手机道:“你想想办法,出个治疗方案,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全力配合。”
郝医生又长叹了一声道:“办法是有的,就是不太好操作。”
沈文翊道:“你说,不管多难我都会想办法。”
郝医生道:“这可是你说的,别等我说了你又说做不到。”
沈文翊道:“我做得到。”
郝医生道:“那行,我说了,其实也不难,你只要把她当你老婆看待就行了。”
什、什么?
沈文翊有点听不懂了:“我和她已经那么亲密了,不是已经把她当老婆看待了吗?”
郝医生道:“我说的不是身体上的老婆,是心理上的。你也说了这几天她情况不好,做噩梦,还不好好吃饭,还很累,对吧?”
沈文翊道:“对。”
郝医生道:“那你为什么不骂她呢?如果是我老婆敢这么糟蹋自己,你看我不骂死她!你怎么就不敢呢?你畏畏缩缩的样子,像个伴侣吗?”
骂姜什漾?她怎么可能骂姜什漾?
沈文翊道:“我不能骂她,我做不到。”
郝医生道:“为什么做不到?你俩不是最亲密的关系吗?你为什么还这么小心翼翼?其实你打心眼里就没把她当伴侣,在你心里她始终都不属于你,不然你也不会总害怕伤害她,因为你潜意识里觉得她早晚会发现你的真面目,嫌弃你,抛弃你。”
郝医生又道:“你对她越是小心翼翼,她就越觉得亏欠你,心理健康影响生理健康,你不能转变你的思想,早晚会影响她的健康,到底该怎么做,你自己好好想想。”
郝医生没再多说,挂了电话,沈文翊拿着手机在书房坐了很久,烦躁地撑住了额头。
——我怎么能骂姜什漾?怎么能把姜什漾当普通伴侣来看待?我拼了命的对她好都怕她离开我,我要是骂她,她生气了,我们吵架,感情破裂了,我还拿什么留住她?
——而且她心理压力都那么大了,每天还强打精神安抚我,我怎么能再骂她?怎么能再让她更难受?
——而且,而且……
沈文翊闭上眼,仿佛看到梦中的雪原,看到姜什漾轻轻拽起裙摆,露出一点藕白的脚尖,那是神的恩赐。
神可以给予恩赐,也可以收回恩赐。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把神当做普通人?
隔壁的卧室,姜什漾收到了郝医生的信息。
【郝茗帆:辛苦了,再接再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