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逢5
翌日清晨。
易星辰特意起了个大早。
蜗居小苑离云城音乐学院还挺远的，要转三次地铁才能到。
她有些后悔答应这份差事，但转念一想，交流期不过才一个月，没必要为了这点路程再换个住处，她也不想再折腾自己，只能咬咬牙熬过这段时间。
……
踏上综合楼的台阶，易星辰在这层绕了一圈，顺着门牌号找到了A03。
面前的大门紧闭着，她轻轻敲了敲门。
“叩叩——”
里面无人回应。
抬手看了眼腕表，现在是八点整，距离她和负责人约好的时间还剩半小时。
环顾四周，易星辰有些纳闷，这偌大的学校，走廊里竟然连张椅子也没有。
她轻叹一声，倏然想起刚经过楼下时，好像看到有几间琴房的门都开着。她果断调转方向往回走，打算去那休息一下，顺便弹会琴打发时间。
走进琴房。
易星辰在琴凳前优雅落座，修长的手指覆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随着指尖的律动，一阵轻柔而诡谲的旋律缓缓淌出。
……
与此同时。
清晨八点的大学，已经有学生陆陆续续地穿行在校园中了。
穆原野如往常般端着杯咖啡走进综合楼，隐约听见楼道里传来一阵钢琴声。
她向来偏爱小调式的曲子，这琴声又令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便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诡谲的音符伴着孤独的旋律，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着。
穆原野仿佛看到黑白镜头下的枯树与黄昏，一间尘封已久的木屋，一个满手是血的杀手刚杀完人回家，慢悠悠地打开了沙丁鱼罐头。
咸腥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尘埃反射的光线照射在男人枯瘦的脊背上。
角落里，木马在摇晃，老旧的木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
窗外是僵尸新娘风格一样的小孩在树林里嬉戏，高高瘦瘦的鬼影藏在不远处，影影绰绰，伺机而动。
……
直到最后一个尾音落下，穆原野才在恍然中回神。
已经很多年了，除了易星辰以外，她无法再在任何人的琴声中感受到画面。
若换作是平常，穆原野定会找到这个人好好夸奖一番，但一想到今早约了易星辰见面，她怕耽误时间，便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抬手扫了眼时间，穆原野继续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可越走，她的心里就越发纠结。
终是要见面了。
这么多年，穆原野始终未找到一个答案。
尽管这个答案现在对于她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如今再提，好像也错过了最佳时机。
但人本身就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动物，有的情绪，恐怕连当事人也无法参透。
和易星辰分开的这十三年，与其说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去忘记她，倒不如说是在变着法地折磨自己。
“易星辰”这三个字，对于陌生人来说再寻常不过，但对于穆原野来说，那是刻在她血肉里的魔咒，就如同手心里的掌纹，早已成为了她身体里的一部分。
这么多年过去，尽管穆原野已经练就得心如止水，刀枪不入，可一想到待会能再见到她。
心脏，还是会因此而剧烈地跳动。
罢了。
既然穷极一生也还是无法忘记那个人，那就一条路走到黑，和她死磕到底吧。
……
走进办公室，穆原野刚落座，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叩叩——”
她匆忙地理了理头发，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漠的神色，“请进。”
推开门。
“你好，我是来报到——”话音戛然而止，易星辰的笑容僵在脸上。
世界安静得可怕。
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震惊之余又尴尬到令人窒息。
穆原野：“……”
易星辰：“！！！”
她不是一直都在凌城么？
为何突然出现在这？？
见她愣在门口，穆原野回过头看向电脑屏幕，随意地敲了敲手里的鼠标，冷声道：“你想站在那谈么？”
闻言，易星辰抽了抽嘴角，转身将门关上。
穆原野的视线始终没离开过屏幕，直到易星辰走近才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坐吧。”
穆原野的嗓音没什么变化，还跟以前一样略带低沉沙哑的感觉，只是语气中多了几分疏离与冷漠，令她感到些许陌生。
易星辰坐在对面，却无法直视穆原野，她曾无数次幻想过与穆原野的重逢，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幅场景。
没有相拥而泣，也没有刀剑相向，更没有红着眼说“我们回不去了”之类的话。
只有冷冰冰的默然，和陌生人一般的距离感。
这也许就是时光赋予我们的超能力吧。
作为一名合格的大人，无论内心有多少暗流涌动，表面上也能云淡风轻地跟对方说声你好，就像陌生人一样。
但实际上那人过得好不好，你已经没有资格去关心了，因为她好与不好，都跟你没了任何关系。
“阿——”易星辰顿了下，险些脱口而出。
再像以前一样叫她“阿野”，会不会显得太过于亲近？
末了，易星辰暗自叹了口气，还是只说了句，“好久不见。”
未能听到那个专属于自己的称呼，穆原野眸子一沉，终于舍得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
她看向易星辰，淡淡地说：“是很久了，最近怎么样？”
气氛稍有缓和，易星辰的胆子也大了些，她迅速调整好状态，冷静应对，“还是老样子，你呢？怎么会在这儿？”
穆原野悠哉游哉地转动着手中铅笔，沉吟道：“没办法，工作调动。”
“噢…”易星辰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
“……”
“……”
旧情人见面本就无甚可聊。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结束了例行公事般的寻常问候，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默。
易星辰似乎还想再问些什么，穆原野却突然起身走到另一张办公桌前，轻轻地拍了拍，“这是你的办公桌，待会儿会有同事先带你去熟悉环境。”
“好。”易星辰点头回应，心里却有些纳闷。
这不该是负责人的工作么？难道，她是为了刻意回避我，才把工作推给别人的？
想到这，易星辰随口问了句，“那你呢？”
穆原野扬眉看向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不知在想什么。
默了三秒。
穆原野轻笑一声，深邃的眼眸里忽而闪过一丝隐晦不明的暧昧，“这么想我陪你？”
易星辰稍怔。
她才意识到刚刚问的问题有些失态，便急忙解释，“不是，我以为这是一对一的交流。”
“原来你想和我一对一啊？”穆原野露出一副很是为难的表情，“这恐怕不行。”
易星辰无奈地勾起唇角朝她礼貌地笑了笑，心想真是越解释越糟糕，还不如一开始就闭嘴。
似是不在乎她的反应，穆原野恢复了正经语气，懒懒道：“你放心，我这人公私分明，不会为难你的，安心在这待满一个月吧。”
说完，她转过身拿起桌上的书，语气闲闲，“我还要上课，你在这等着吧。”临出门时又欠揍地补了句，“噢对了，没事的话把办公室打扫一下，谢谢。”
门被带上。
易星辰顷刻间感觉如释重负，整个人就像泄了气一般瘫在了椅子上。
初次交锋，她的第一感觉是穆原野变了。
不过，这一切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试问，谁会给抛弃过自己的人好脸色看呢？
更何况穆原野早已成家，就算易星辰再怎么不舍，也只能将这份心思偷偷地藏起来，点到为止了。
静默片刻。
她无意间抬头，看见穆原野的办公桌上立着个相框。
“这是她的孩子吗？”
照片中的小男孩戴着顶鹅黄色的帽子，被穆原野抱在怀里笑得奶敷敷的，样子十分可爱。但仔细看，却又看不出哪里长得像穆原野。
大概，这孩子长得更像他爸爸吧。
说不上为什么，易星辰对这孩子竟有种莫名地亲切感。
或许因为他是穆原野的孩子，也或许是因为孩子脸上纯真可爱的笑容，又或许是因为这张照片的背后，意示着——
她现在过得很幸福。
“……”
挺好的。
易星辰的内心很平静，成年人的必修课向来如此，她此刻已经感受不到当年那种万箭穿心般的痛苦。
可为什么，遗憾总比回忆还漫长。
这些年，无论经历过多少风雨，她都能毫无波澜地沉着应对，独自扛下来。
只是。
当她看到这张照片时，心里还是不免升起丝丝缕缕的酸。
人人都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但直到这一刻易星辰才发现，时光的流逝，也并非她想像中的那般万能。
她什么也做不了。
……
原来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伤痛，却抹杀不了爱你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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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穆原野：“媳妇儿！我总算见到你了，快亲一个！” (ε｀ *)啵~♪
(￣y▽￣)~*捂嘴偷笑
易星辰：“别闹，快向读者们问好。”
穆原野：“就不呢？”傲娇脸
易星辰：(｡･ˇ_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