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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烤红薯的应该是个大娘,穿着花色的大袄,头上还顶着绿色的头巾。
“给我来个红薯。”
“哦,得行。”
大娘的口音与这地理环境格格不入,王也觉得奇怪,接过发烫的红薯与大娘视线对撞。
好家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嘛这是。
“王道长,好久不见啊。”
张楚岚端了个塑料的红色小板凳就坐在冯宝宝旁边,穿着跟他一样的黑色连帽衫,手里也抓着一个红薯,澄澈的大眼泛出狡黠的涟漪。
“......”王也忍住了踹他的冲动。
“您搁着钓鱼呢?”
“嘿嘿,”张楚岚一副计划得逞的欠扁模样,“这不是找不到叔叔您嘛!”
“滚一边去。”
话虽这么说,王也却还是老老实实接过张楚岚的小板凳跟他一起在街边吹风。
不得不说,去纳森岛失联了那么久,他还是有些担心的,这会儿连被人跟踪这茬都忘了,从上到下扫了一下旁人,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有冯宝宝这姐妹儿护着张楚岚必然不会有什么大事,但就他对冯宝宝那护着的劲儿指不定会受些暗伤。
“老王,我说你瞧什么呢?”张楚岚觉得王也刚刚扫过来的视线跟医院里CT扫描仪似的,看的他都泛起些鸡皮疙瘩。
王也平静地收回目光,掰开皮,咬了一口红薯,老神在在地反问:“刚刚不还叫叔叔吗?怎么又给我降辈了。”
张楚岚哈哈大笑,他双手放松的达拉在腿上,驮着背,放松的样子像一只刚刚伸完懒腰的猫。
王也吃着红薯,发烫的红薯下肚,食物的温度顺着脾胃的经脉舒张,冰凉的四肢都有了温度,王也边吃边看张楚岚傻笑,莫名觉得很幸福。
“有事不会给我打电话吗?”
“这不是千里来给您送温暖了嘛,这不,”张楚岚瞟过暗处,低笑,“还能帮您干活呢。”
看来是真闲着没事干了。
王也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自己手上的红薯,又去抢张楚岚手里的。
“欸欸欸!!”张楚岚惊道,“你没事抢的我的干嘛。”
“闲的。”王也懒懒地耷拉着眼皮,慢腾腾地扯开包装又开始吃。
我还真是闲的,咸吃萝卜淡操心的那种。
张楚岚看他没精打采的模样,觉得好笑,又觉得亲切。
从纳森岛下来,他不顾自己的伤情,说是要和王也交流情况,二话不说还未休整就带着宝儿姐跑到王也这边来。
图什么呢?
正如王也说的那样,有什么事,电话不会使啊。
可他就是想过来瞧瞧他,想要呆在他身边,享受着片刻的放松和清净,这样他会感觉就算处在漩涡之中,在所谓的命运的诅咒之下,一切都离他远去了。
“王道长。”
“嗯?”
“老王。”
“干嘛。”
“王sir!”
“滚一边去。”
......
“王也。”
“......”王也顿了顿,转头看他,却见张楚岚不知望着什么方向,黑色的眼瞳澄澈,好像在想什么好像又什么都没想,他长叹一口气,近乎包容地又一次回应了这个迷茫的旅人,“我在这。”
他们不过问彼此这一个月来都经历了什么,只是挨在一处,在寒冷的秋风里,越靠越近像是在依偎,直到冰冷的躯体染上对方的温度。
和光同尘
初春的3月,北京这座历史久远的古城,和着冬末的最后一点还未彻底融化的雪沫,慢悠悠地随着不算准时的东风,从一冬的肃寒里渐渐苏醒。
新学期刚刚开始,早到校的和留校的学生一起挤在开着暖气的图书馆里,王也跟着同学也混在其中。
他家就在北京,来学校很方便,加上人很随和。作为一个没有就业压力也没有学业压力的闲散人员,所以同院的同学总是没有负担的拜托他。
昨晚,有个同学因为家里有些事,来不及回校,让他帮忙从图书馆寄一些材料,免得导师严加催促,来不及修改毕业设计的稿子。
于是,早上八九点,陪着老爹打过一把太极,又被老妈强行灌了一耳朵二哥和二嫂的家庭矛盾之后,疲惫地披了件厚大衣就要出门。
老妈怕他冷,临行前硬是给他塞了一脖子的围巾,末了狠狠打了一个死结,生怕把他掐不死。
就这一番折腾,到图书馆就已经快中午了。
本打算刷了卡就赶快进馆把活儿干完拉倒,结果在刷卡机前遇上个小拦路虎。
小拦路虎是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王也看着眼熟的校服,想了一会儿,认出是初中母校的校服。便多看了那个小孩儿一眼。
他一看到小孩儿的脸就愣住了。
倒不是小孩儿长得有多奇异,主要是他本来打算随意扫一眼就算,结果小孩儿意外地很敏锐,在他看向他的前一秒就盯住了他。
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是一眼万年不化的冰潭,他从未见过在普通人脸上见过这样一双眼,比起像人的眼,到更像是动物的眼。
神莹内敛。
他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冒出这样一个词语。
那小孩儿非常敏锐,眼神并没有过多停留,像也是不小心扫到了他一样,立马垂下眼帘。
他半睁着眼,捏紧背包的背带,垂着头,像个沉默内向的青春期小孩儿,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给王也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