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47
两个人打起精神, 正齐心协力商议对策,羊生脸色忽然一变。
他把小鹤拉至身后,四下环顾, 不知从何处冒出无数毒蛇,嘶嘶吐着蛇信, 齐头并进, 要来咬人。
羊生当即抽出剑来, 一挑一刺,便结果一条蛇命。
小鹤虽伤势并未痊愈, 也在一旁助他。
这些毒蛇虽不难杀, 却源源不断,杀了一条还有一条,照这样下去,累死也杀不完。
羊生心中起火,索性运起雷咒, 召出一把雷火,向蛇群烧去。
这把火, 红焰腾腾, 灼浪滚滚,把一方石洞烧得毕剥作响, 焰火中群蛇翻滚,透出一股焦糊的肉香。
大火过后,整个山洞都乌漆嘛黑, 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蛇尸,只有两人脚下站的地方是干净的。
羊生脱了一件外衫, 铺在干净处,叫小鹤坐了, 自己去捡那些未烧糊的蛇肉,再把蛇肉整治一番,与小鹤分着吃。
壶中日月之外,妙观音观看法器内的两人还有闲心吃东西,一时气得发笑,对如意郎冷嘲热讽:“你这个善心人,敢是看人家没有饭吃,特意把自家养的蛇儿送去加餐?”
如意郎羞恼道:“我是不曾想着他两个是这样的狠人。”
天魔女阴阳怪气:“不曾想着?你自家都吃了亏,竟还以为几条小蛇成得了事。”
她把眼睛望向妙观音,巧笑道:“姐姐,你看我的手段。”
天魔女轻启樱唇,微绽桃瓣,徐徐向法器内送入一口妖气。
羊生往蛇肉上撒了盐,正递给小鹤,说:“出来得匆忙,身上不曾带调料,将就些吃。”
蛇肉交接之时,忽然一股寒意袭来,把两个人都冻得打了个哆嗦,好端端一块蛇肉,就掉在了地上。
羊生“啊呀”一声:“可惜了一块好肉。”
小鹤已站起身来,警惕四顾,听到羊生说话,顿时哭笑不得:“这是什么地方,你还可惜那一块肉。”
羊生嘟囔道:“受了那样重的伤,又出了那样多的血,我看你很该吃些肉补补身子。”
小鹤说:“也不急于这一时。”
两个人都谨慎用心,查看四周情形,然而除了寒意,并无其他。
这股寒意也不简单,直透到人骨子里去,四周的石壁上竟结满了坚冰,处处白茫茫一片,连小鹤这种打小修行,功底扎实的,都忍不住牙齿打颤。
“怎么这样寒冷?”小鹤哆哆嗦嗦道,她眉梢眼角挂了一层霜花,只差没成个雪人。
羊生会用雷法,体内自有一股旺盛雷火,倒没有她这样怕冷。
见小鹤实在冷得受不住,羊生就放出一把火,把她四面围住。
被火烤着,小鹤才稍微好受些。
然而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倘若寒气一直不散,难不成就要一直放火?
羊生再是能耐,总有法力用尽之时。
考虑到这一层,小鹤便有些忧虑。
听完她的忧虑,羊生想了想,红着脸把她抱住,说:“我不怕冷,我抱着你,你就也不怕冷了。”
小鹤冷不丁被他抱住,只觉皮肉相接处一片热气,比火烤着还要舒服些。
因两人自小亲昵,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往羊生身上热乎处拱了拱,感叹道:“幸好你火力旺盛,不然就要冻死在这里了。”
羊生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儿,耳朵里只听得自己心口处咚咚的响,已听不清小鹤在说什么。
放在往日,他也不像这样没出息,可今时不同往日,羊生心想:小鹤她喜欢我呀。
过了一会儿,又想:小鹤她喜欢我呀。
一想到这个,他就羞涩,就脸红,就手足无措。
忽然之间,他在小鹤面前讲究起来,往日里什么丑模样都被小鹤看过,当时也不觉得如何,现在就十分爱体面,不肯在小鹤面前丢丑。
那袖口处有个褶儿,他看了三遍,终于趁小鹤不注意,偷偷摸摸把袖口抻了一抻。
心里又后悔:早知有这么一遭,先前就该往身上扑些香粉,香喷喷的才好闻。
小鹤半天不见羊生说话,又见他耳根子发红,眼珠子发飘,疑心他遭了暗算,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唤道:“羊生,羊生?”
羊生被她唤得醒过神,羞答答说:“你唤我做什么?”
小鹤说:“我看你木木痴痴,以为你中了暗算。”
羊生说:“我好着哩,不曾中暗算。”
小鹤仍有一份疑心,把手伸到羊生脸上探了一下。
哎呀,滚热!
再把手摸了摸他耳垂。
哎呀,烫手!
小鹤惊道:“你身上为何这样烫?”
羊生哪里敢说实话,胡乱道:“我热哩,我热哩。”
小鹤看看周围的冰天雪地,越发怀疑:“怎么会热,莫非妖怪暗中对你下了毒手?”
羊生一味摇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小鹤心中担忧,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得一阵“咚咚咚”的声音,打鼓一样,还越发急促。
她顺着声音望去,却发现那声音是从羊生心口传出的。
竟是他的心跳声。
听着乱慌慌的心跳,再看看红通通的脸,滚热热的耳根,以及那飘忽不定的眼神,小鹤脑子里忽然冒出个猜测。
刷地一声,她将手收回。
两人默默无言,不再说话。
法器外,妙观音气道:“真是好手段,促成了一段良缘佳姻,你在这里弄你的手段,人家却在里面谈情说爱。”
天魔女见事不成,也不再出声。
如意郎讽刺道:“看你那样从容,还当你有百般本事,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妙观音见两个妖魔都不曾得手,自己也慎重起来,心想:这两个人有些门道在里面,我且多加上心,免得失了手,丢了颜面。
她肚肠更加奸诈,思绪一转,生出个毒计来。
小鹤因看出点端倪,心中惊惶复杂,滋味难言。
她忍不住猜想:是我想错了罢?不该罢?从前也不曾发觉呀。
然而她又实在太懂羊生,只看他一眼,就连他心肝肠肺都看得一清二楚,着实不能自欺。
小鹤再度想到:这是从何时开始的?
她琢磨着:如若早有苗头,我早该发觉了,定是近日才有这个心思。
可怜羊生刚动了念头,就被小鹤猜个明明白白,半点儿不能藏私,他自家还以为那点子小心思藏得严实,并未在小鹤面前露出痕迹。
一看清羊生的心思,小鹤就觉得好不自在。
她偷瞥了羊生一眼。
呀,好怪。
又瞥了羊生一眼。
呀,这怎么是个妖怪!
原先搂着她的是羊生,忽然间变成了个凶神恶煞的蛇妖,张着血盆大口,似乎要把她吞吃入腹。
小鹤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抽剑护身。